“这个时候,有胆上城楼的女人,不多见!”他二人功力都是上乘,目力自然不差,城楼上轻衣罗衫的女子,一头黑发随风飘舞,腰上配刀华光闪烁,大有不让须眉之姿。
“除她之外,不会有别人!”白衣男子十分肯定,那是他梦牵魂萦多年的佳影。
“你是说戎国公主?”二王子惊道,他曾听说过戎国公主替父出征喀纳迪的事,但是这样的女子,异域常有。他的床第之间,有过无数美人,但戎国公主确实不同,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单是那样一站,迥然自别。
“是的。”白衣人点点头。
“凭阁下的武功,带走她不难罢!如此美艳的女人,何必留给别人暖床,不觉可惜?”二王子笑侃道。
白衣人一摔袍袖,怒道:“哼,我不会让夜昆仑得到她!她只能是我的人!”
“你助本王拿下墨都,她就当是本王送你谢礼!”
白衣人冷道:“你不是说拿下墨都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又何须我助?”心里却暗骂二王子沉不住气,明明陷入夜昆仑的圈套之中,却还在此洋洋得意,单凭稚儿的才智,他休想入城。
“逐风,查得怎样了?”
“回娘娘,陛下带走的带走的只是三万精骑,京畿营三十万大军分成三路,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地方。”
“都在什么地方?”
“一支在查布查尔,一支在茵措山附近的一处隘口,另一支在三道弯。”
闭上秀目,抛去三道弯先不想,查布查尔,除遏多之外距离戎国两大渡口最近的地方,茵措山,通往昌国的最近道路。他出征之前,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即使是墨都失守,他能用最快的速度夺回来,并且,封死了二王子所有退路,也断了其他国家乘机祸乱的念头。对她的防备她虽能理解,但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接受这样的伤害,他带走了他最宠爱的珏夫人,是怕她在战乱中受伤,或者是无法忍受城破之时她举剑自刎以保清白之身。
她笑了,这个时候,除了笑她还能怎样?
戎戈把遏多送给她做嫁装,等于在夜昆仑的肉里扎了一颗刺,虽不是致命的痛,但任其逍遥,是不太可能。宿河弯,水草丰盛,宛如一颗明珠,他又怎么会放任二王子蓄兵养马,东山再起?
愤怒,悲伤,这些都不重要,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她总会想念青城的亲人,师父,师叔,大师兄,师姐,三师哥,她一直是在他们的庇护下长大,他们从没告诉过她,这世上最难懂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本宫出去走走!你们谁也要跟过来!”
抛下这句话,她掠出寝宫,跃上殿顶,此时,宫中已是人心惶惶,更无心思去关心他人,她一口气掠到承天台,平日里守备森严的承天台,此刻因为主人的离去,清冷了许多,西风吹得衣裙猎猎作响,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一弯蒙胧的月儿斜挂在天际,恰巧桌上有纸有墨,她随手写了起来:
绿水映青城,雁鸣声声哀。
残阳卧平川,月出西山头。
长风度万里,客满迎宾楼。
烛冷照红颜,泪湿绫罗衫。
寒山千里雪,墨城万家灯。
身如飘零絮,心似玉壶冰。
君在亲王阁,妾倚胡天台
相思寄曜灵,遥问君可知。
“阿灵顿,那座高山真的没有路通往苏京么?”她指着东边的高山,眸光却一直盯着孤零零的瓦房殿。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伊孤,是用他伊娘娘的姓,难道他儿时也是在瓦房殿渡过的么,如果真是那样,未免也太可怜了。
“娘娘无须担忧,高山后是断崖,无路可走。”阿灵顿十分肯定,他五年前在断崖处跟陛下比过武,那里没有任何路可以通往苏京。
瓦房殿亮起了一盏灯,像招魂的幡一样,诱惑着她的灵魂,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孤零零地方,但眼睛是怎么也绕不开。
“娘娘神情不安,是否身体抱漾?”阿灵顿见她总盯着瓦房殿走神,一时不解,以为她身体有不适。
她的神色有些凄凉,回头一笑,道:“哦,不是。”
阿灵顿心想,女人多愁善感真是不假,看到清冷的宫殿,大约跟自己的处境想在了一起,如果她不是戎国公主,不是冯夫人的女儿,兴许能成为陛下的红颜知己,只可惜,命里注定他们是一对生死冤家。
“娘娘是否担忧他们会绕过东门,直取苏京?”
“不错。”
“娘娘在遏多的兵马,为何不调来一用?”
她转过头,直视阿灵顿的眼睛,道:“这是你们最终的目的么?”
“娘娘跟陛下已经结为夫妻,何须分得太清。”
“夫妻?真是个沉重的枷锁,不知魅侠有无听过一句话?”她笑叹道。
“不知娘娘指的是那句?”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阿灵顿沉默不语,心里却不停地重复着后面两句,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王公贵族之中,不知有多少他们这样面和心离的夫妻,家族为了权利,财势,葬送了多少儿女的一生幸福。戎国公主武功非凡,美艳动人,最后还是一样,落得这样下场。
“你有几位妻子?”她悠悠开口问道,墨都守备,是个大官,三妻四妾总是有的。
他叹道:“阿灵顿半身漂泊,江湖结冤颇多,最近两年才有个安身之处,哪还敢连累别人!”
“结怨,我倒是没有跟人结怨,不照样有人想要我的命么,早晚都是一死,我这条命,谁有本式谁拿去,才不要别人替我报仇!”仇恨的延续是最可怕的,一代又一代的重复,枉死多少无辜,有人胸怀广阔,能容天下之事,却不一定能对仇恨释怀,就像夜昆仑,他可以不在乎她是戎国公主,不在乎她伤他有多深,但一定不会忘记她是冯怜的女儿。
“娘娘淡泊生死,不愧是江湖出身!”阿灵顿满心佩服,如果不是身份有别,或许这位有着男儿禀性的女子,能成一位江湖知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