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桑一身武艺皆为生父白刃所授,自是极尊敬他的。因这,在见到隐王的第一眼,她便注意到隐王生的跟亡父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如苍鹰般锐利,有君临天下的霸气,但那股霸气在和锐利在与烟清的眼神接触后,便化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亡父白刃当年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无法被立为王君,隐王白刃却因为这双眼睛与烟清的感情有了交集。一样的名字,相似的容貌,烟清怎么会不心动?更何况,是隐王先找的她?
景泽宫,湘王的寝宫。
香气袭人的龙床上,隐王的不可一世和湘王的狂妄自大荡然无存,红绡帐里只有秋波暗转含情脉脉。
她容得下他后宫佳丽无数,他亦容得下她一世不忘旧情,这算不得爱的最高境界,但他们已难舍难分。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隐国一百零一年永远不要带来。
可是,这连如果都不会是。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典故打动不了白刃,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几代人鲜血铸就的霸业,正如烟清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江千年江山拱手相让。
隐国建国一百零五年,发生了一件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隐、湘两国国君竟相继颁布退位诏书,离开宫城,游走四方。直白点说,就是他们光明正大地私奔了。
远离宫城的高山上,烟清一身大红嫁衣,俯视着曾属于她和他的江山,腰间已空无一物。亦是一身喜服的白刃把玩着手上的金鞭,还真不是一般的沉,竟然再那样细的腰上,悬了八年。
“我们离开是不是早了点儿?”
“只剩了四年多!”烟清叹了一口气“你愿意让孩子们才登基就面临战乱么?”
“也对!”白刃拣了块山石坐下,“他们……”
烟清对着逆光眯起眼睛:“我们和他们,最多只能成全一对,你是知道的。”
白刃自身后抱住她:“不管孩子们了,我们就自私一回吧。”
烟清顺从地倚在他怀里,千桑,莫怪王娘狠心,若再不跟白刃离去,湘国定难存于世,除非,那个人肯出手,那却又是她最不愿发生的事。
湘国,景泽宫。
千桑拿簪子拨弄着香炉里面的残香:“他们也真狠得下心,走得够潇洒。”
天沧笑:“我们倒是自由了。”
“自由?”千桑冷哼一声,“四年多的自由,换五年后的你死我活?”
“桑桑。”天沧皱了皱眉。
“天沧,你的后宫,有多少位佳丽?”
“才两个。”天沧一边竖起两根手指。
“才……两个么?”千桑惨然一笑,“再过七日,我就要立王君了。”
是麝香的味道,天沧吸了吸鼻子,千桑素日不喜用香料,今晚特意把他请到寝宫,还点了麝香,加上这番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你们湘国的王室女子,都这般随便么?”
“随便?”千桑大笑,“就是建个后宫,本王的子民怕也不见得会反对。”
“等你成亲后,我们有的是……”
“天沧,你爱我吗?有过,或者一直?”千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你知道的。”
“见到喜欢的人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不是你们北人一贯的作风吗?”千桑随手抓起桌上的剑砸到他肩上,咬着牙一字一字往外蹦,“也亏你还是个男人。”
天沧捡起剑,放回桌上,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你还是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今晚没准备客房,你不想当小人的话,就睡地板吧。”
天沧定住脚,回头看她,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伤,有沧桑。
千桑只觉心像是给什么刺了一下:“算了,你到隔壁歇吧。这把剑。是你的了。”
天沧没有推辞,他们之间,不需要。
“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天沧默然。
“吻……”千桑费了好大劲才哽咽而出,“沧桑。”
天沧恍惚地走到隔壁房间,点了灯,将手中剑细细又看了一遍。五年了,这支他想了五年而不得的剑,竟就这样被随手丢给他。看了剑身,他却一愣,那里多了几行字,刻痕很浅,不仔细根本看不出。
天际有沧海,千年泪,为之桑田,山盟摧,血雨腥,桑田不复,剑吻沧桑。
天沧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抓起剑冲回去,却见千桑抱着另一把剑在哭,那把剑,跟他手上的明显是一对。见他回来,千桑又把剑丢到地上,别过头不理他。天沧蹲下,抽出剑身,果然也有几行新刻的字:千里拓桑田,天有泪,为之沧海,海誓毁,风尘挥,沧海不归,剑吻沧桑。
天沧走到千桑面前,千桑又赌气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天沧无奈地在床沿坐下:“桑桑,这么多年了,你脾气一点没变。”
“以前那个混蛋哪里去了?”千桑悠悠地开口:“那个无赖,不要脸但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混蛋到哪去了?”
“桑桑……”
“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一个吻,天昏地暗。然后,天翻地覆。
桑姐姐,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天沧此刻咬牙切齿的声音依然肖魂,“你别指望我会对你负责。”
纵然肖魂如斯,天沧还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被踹下床。千桑是声音更咬牙切齿,也更肖魂,“你敢?”
天沧死皮赖脸地爬回去:“打死都不负责!”
一只纤纤玉手卡住了他的脖子:“我明天去隐国玩,全程你负责,若是出一点差错……”
惊涛拍岸,浪腾万里,正是隐国江边。
“看我们隐国的江,比你们湘国的如何?”
“太野了,不好驯,就像……‘千桑摆手’你们隐国的男人。”
天沧正摘了满把的花准备往她头上插,却让千桑的话给惊着,手一抖,花撒了她一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