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愤怒来的莫名其妙,连经过门口的下人也都诚惶诚恐跪了下来。
空气一度紧绷到极致,他那双承了万千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洛小蛮。洛小蛮哪受得住他如此强烈的气场,心脏跳的都快从嗓子口蹦出来了,奈何蹲人家地坑上呢,腿还包的跟头大象腿一样,她觉的再也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情了。
好在,尹慕尚这人吧,脑子有病,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拂了衣袖款款坐下,凤目中潜藏的东西,洛小蛮看不大懂,但是让她毛骨悚然。
丫环们见他收了脾气,赶紧手脚麻利站起来,重新沏茶的重新沏茶,整理碎片的整理碎片。
洛小蛮不动声色的看着,死死抿着嘴唇。人可以犯贱,也可以反抗,却不能犯贱的越来越犯贱,反抗的越来越激烈。
“朝云府的规矩,可有人教过你?”他重新端过茶杯,抬头看向她。
她没说话。她是怎么来的,他亲眼所见。他一直不问,她坚信他有所猜测,只是未捅破那张纸。但是她却从未想过另外一种原因。
“既然没人教过,那么,宁次。”
跪在外面的红衣女子听到主子的叫喊,立马应声。
“抬起头来,让她好好看看你的脸。”尹慕尚声音磁沉,极具诱惑力。
洛小蛮陡然想起那天在他房中似乎也听到过一种声音,是他!是他杀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又要让自己说是她杀的?这个男人,她真是一点看不懂。
宁次缓缓抬起头。洛小蛮淡若清风扫了一眼,表面上镇静自若,内心却是一瞬间掀起了大翻浪。
那一张脸岂止是瘦了一点!本就绝美的脸上此刻已经多了一道伤疤,在额头,印记很深,颜色焦黑。她本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那刺目的伤疤根本不足挂齿。
洛小蛮还是没说话。
他抿了一口茶杯,抬头笑的灿烂,说:“宁次,告诉她,我平时喜欢怎么对待不听话的下人。”
宁次的声音不起波仄,惯常的冷静自持:“公子会赏赐火盆木炭烘烤额角。”
“嗯,感觉如何?”他勾了唇,笑的如最美的罂粟,赤红流目。
宁次低了头:“谢公子赏赐!”
洛小蛮实在听不下去了,扯了嗓子便是一吼:“放屁!”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他微微点头:“嗯,这是不错的法子。不过······”偏了头,他看向门外的宁次,双眼一眯,笑:“给你个机会,前两日的惩罚你可以亲手报复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拿了宁次的黑鞭递给了她。宁次脸色白了白,黔首一低:“奴婢不敢。”
他没说话,薄唇往下弯了弯。一股沉郁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洛小蛮抖了抖身子,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看向尹慕尚的目光充满了愤怒。
宁次抬了头,接过黑鞭,站起身,撩了裙摆跨进了屋,对着尹慕尚俯身行礼:“公子,还请避让。”
他捏了壶嘴斟了一杯,悠哉道:“不用,你尽管使力便是。”
宁次下手不轻,处处是要害,洛小蛮抓着被子扯了嗓子便是一顿吼,反正也没人来救她,喊疼还不让了么!呼爹喊娘一顿喊,尹慕尚的祖宗十八代只管咒,这一点心里还是颇为舒坦的。
宁次到底是做了尹慕尚多年的头等丫环,仅是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刚进屋时,他稍稍看了一眼洛小蛮受伤的腿,她便知道,她该落鞭的地方。然,也许真的只是鬼使神差,也或许她身上的伤还未复原,出手力道拿捏不准,好几次都抽在别的地方。
一鞭子挥过去,眼看就要招呼道她的脸上去了,洛小蛮我靠了声,拎了被子来了个玉兔飞奔,嗖的一下撞向了正在喝茶的尹慕尚,扯着他的领子往前送去,宁次鞭子急收,砰的一声抽在了柱子上,哗啦啦,灰尘四起。
洛小蛮瞅着这满眼的灰尘,转头瞪着拿着茶杯,连滴水都未洒出来的男人,他似乎心情不错了,也是,她骂的声音都哑了,他却是在她的骂声中享受到了极大的乐趣。
“尹变态,诅咒你祖宗十八代!无子无孙,遗臭万年!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她几乎指上了他的鼻子。他低了眸,黑黢黢的眼睛,好似一潭墨水,浓的化不开。
宁次破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肆!”
紧随而来的是破空裂响的挥斥声。啪的一声。洛小蛮在一瞬间紧闭了双眼,却未等到落在身上的鞭子,久久才睁开双眼。
他始终含笑看着她。
“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祝福。”他松开了宁次的黑鞭,改而用那只手抚上她的面颊:“所以,我允许你死的体面一点。”
外头有个小小的身影一看见里头的状况,吓的脸色苍白,矮了身往小门匆匆走去。
洛小蛮却是倏地笑了,梗了脖子让他好下手。对上他略微怔忪的眼神,她笑的更加放肆:“尹慕尚,认识你没多久,我却突然发现你其实活的挺悲哀的,你知道你有病么?不是我骂你,而是你真的有病,这种称之为神经病,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喜怒,幸好你是在古代,想杀人就杀人,你要是活在我那个社会,保不住你一辈子都离不开牢笼,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以为那个牢笼会像你的朝云府一样啊,个个都像伺候皇帝一样伺候你?我呸!做梦吧!到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踩你一脚,吐你一口口水!看你还横什么横!”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单单看着你,你便会被吸引。
洛小蛮盯着这双眼睛,不知为何,她似乎能从他这双眼中感受到悲鸣和荒凉。她蓦地一怔,再看时,只有满目的戏谑和讽刺。
她真的不该和一个神经病计较不是吗?就好比你走在大马路上若是有个神经病拿了把尖刀把你刺死了,你该和谁去说理去?!
所以,还是认命比较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