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时沉寂。
姚平生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未察觉。其实她很想跟他说，自己根本没他想的那么重要，陈潇做什么怎么会有她说了算？
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竟是那日分别之时，他抚着她的脑袋说的话。
得知他受伤后，洛小蛮一直寻思着去看他，但是姚平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会任由她在宫中出入自由？再加上陈姝的事情，恐怕姚平生恨不得立马把自己送出皇宫。
日子就这般静悄悄的过去了，她每天在朱燕阁内坐吃等死，姚平生偶尔会过来看看她。
——“陈皇已经好些了。只是还未醒。”
——“醒是醒了，人还未能下地。”
——“嗯，伤势恢复的不错。”
她的日子缓慢而平静，直到初雪来临的那一日。
姚平生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脱了大氅递给门口的守卫，走进来，洛小蛮赶紧倒了被热茶给他捂捂手。
两人之间除却陈姝和陈潇两人，或多或少也算是半个朋友，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默契。
姚平生接过她的茶水，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在她对面坐下，沉吟半响，口气有点凝重。
洛小蛮心中一凛，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前阵子你们回来的时候，陈皇应该跟你说过，风灼晟把锦国给攻打了下来。”
洛小蛮闻言，点头。这事，陈潇是跟她提过。
姚平生点了点头，眼睛极为晶亮的看着她，一言一句道：“在我们大耀，这件事几乎是皇室公开的秘密，四皇不得擅做主张攻下任何一个国家，但是却也是可以小打小闹的。”
这件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洛小蛮一愣：“什么意思？换句话说就是可以打仗，但是不能把另一个国家给吃了？”
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了。
却没承想，姚平生竟是点了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四皇虽得到了自己的国家属地，但是真正的军权并非在四皇身上。这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逃出朝云府时偷盗的兵符就是当今天下唯一能一统四国军队的凰符！”
洛小蛮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本以为这件事只有她知尹慕尚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可现在的情况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鲜血淋淋的画面，杨不明满门被杀，那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尹慕尚的手段？
看出她有点坐立不安，姚平生眉头微微松了松，目光也放柔和了些，沉吟道：“那日若公子去的晚了些，现在风灼晟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了。这四国本就是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闹剧，四皇虽深知这一点，却也不得不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天下的噩梦。”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天下的噩梦······
洛小蛮伴随着这句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猛然抬头看向姚平生，不可置信，他竟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不，他们本该就是这样的，是了，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害怕着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人，害怕了，所以他们才会想尽办法的除去。
姚平生被她的眼神看的如芒在背，很不自在。掩饰般的咳嗽了下，端起茶盏，阖了阖杯盖，茶叶飘零，茶香四溢。
“你们根本不了解他，就如此评判一个人，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
姚平生手中的茶盏一顿，抬眸看向对面脸色苍白的女人，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说：“一只杯子再好看，再有用，当它倒入滚烫滚烫的热水，拿到手上时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扔了它，即便碎了，你第一反应也不是去关心这茶杯多值钱多漂亮，而是想着自己的手会不会起泡会不会留疤。”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终究不忍心的，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洛小蛮真的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开心时会笑，不开心时也会笑，即便哭着也是习惯性的咧嘴，会骂人，骂到没精神骂了她会睡觉，可就是这样一个会哭会笑会闹的人在宫中是最难得的。
他们习惯了宫中的厮杀和勾心斗角，可能某一天没有了这样的日子，反倒会觉得无聊。
可是她不一样，他刚才的比喻形容的只是他们。他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像洛小蛮这样的人，即使感觉到茶杯很烫，她也会忍着，然后放到桌子上去的，手上起泡了她也只会自己吹吹。
“那么，现在呢，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是想我做什么？”
姚平生沉默良久，才说道：“风灼晟犯了如此大忌，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洛小蛮不知为何，听到这个话，心里还是会莫名其妙一喜。
然而，姚平生接下来的话却顿时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风灼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最心爱的女人被火焰吞没，活生生的烧死。你听过活死人死之前的尖叫声吗？真的很可怕呢！”姚平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甚是惋惜的模样。
洛小蛮从凳子一站而起，白着脸怒吼道：“够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姚平生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他尹慕尚也好，洛阡白也好，不管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个世界，他都是最邪恶的存在，四国不能容他，以往四皇不会反他，那是因为敬着他是大耀太子，百姓始终爱戴他，相信他，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老百姓不知道，皇室的人却是一清二楚。你想想看，四皇联合起来反他，若是他被抓住了，会是什么后果？火刑？绞刑？还是凌迟？哪一个都会让他痛不欲生的。”
洛小蛮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长相如此斯文，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脚步往后一退，撞到了椅脚，她下意识的扶住桌沿，颤巍巍的看着姚平生。
他竟能笑的出来，温文尔雅，道一句：“所以，接下来还是要看姑娘如何选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