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春色淡远,草色遥看,春草始生,阳光格外明媚,空气清新,天空晴朗。本是个万物更替的好日子,坤宁宫的后殿之内,却是一派肃穆之色。
乌苏氏跪在地上,头垂的极低,她不敢抬头看一眼皇上,总觉得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如神仙毓秀,不能轻易亵渎。
皇上坐于主位,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始终不发一言。皇后坐在旁边,看着皇上笑着,完全没有觉得此时的气氛是不适合笑的。
其他人只是禁言,不说一句话。这气氛,就像端顺妃死前是一样的,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看不到生的希望,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而绝望,除了来自那深沉的气氛外,还来自地上摆着的东西。
几件衣服,一个熏炉,几块香料,东西虽不算新奇,摆在一起,难免惹人联想。
皇上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旁边的深情目光,睁开眼睛,看了看皇后。皇后让然笑着,看皇上睁开眼睛,甚至笑的更开心了。
“你……”皇上不知该说什么,又转过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乌苏氏。
皇后终于觉得有些不妥,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淑惠妃。淑惠妃面上冷冷的,只是指了指乌苏氏。
“那个……”皇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责问“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乌苏氏楞了一下,说道“臣妾不知道。”
皇后又看了看淑惠妃,不知该说什么。
佟念锦笑笑,替皇后开口“这衣服是恭靖妃娘娘生前穿过的。而这些香是在你的房间里发现的。”
乌苏氏点点头“这东西是臣妾的。臣妾用来熏衣服的。”
“那,恭靖妃娘娘的衣服也是你负责的。”
乌苏氏答“是。”
皇上重重拍一下桌子“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
佟念锦又接着问“你可知这是什么香。”
乌苏氏茫然的看看佟念锦“香料就是香料,臣妾不知道娘娘的意思。”
太医此时突然插话说道“这香料乃是用麝香做的低香,下的量并不多,只有大量使用才会造成流产。”
“流产。”听到此话,乌苏氏犹如当头一棒。这香料能造成流产,她为何不知道。
此时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乌苏氏。
乌苏氏似乎想了一会,才突然惊觉,原来所谓的害人流产是指恭靖妃之前的事,顿时觉得后背发凉,突然喊道“臣妾冤枉。”
皇上冷哼一声“你冤枉什么。”
乌苏氏一边磕头一边说“恭靖妃娘娘不是臣妾害死的。”
“你说不是你害死的……”
佟念锦还要再问,却被淑惠妃打断“这些香料你可认识。”
“臣妾不认识香料,并不知里面有麝香。”
“那你为什么要用这个熏衣服。”佟念锦抢着问。
“臣妾只是觉得它香。”
原本坐着的杨氏笑笑,突然站起来说道“乌苏福晋的额娘以前是卖香女。”
乌苏氏犹如晴天霹雳,看着杨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上问一句“果然如此?”
乌苏氏点点头“是”
皇后似乎突然理清了这些事情,说道“原来是你害死了恭靖妃。”
“不是我,不是臣妾,臣妾没有这样做……”乌苏氏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皇上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对这件事不满,还是对乌苏氏不满。
乌苏氏更加害怕起来,喊道“臣妾不敢害死恭靖妃娘娘。”
“不敢,也就是想过了。”
乌苏氏突然跑向杨氏,掐着杨氏的脖子质问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其他人一拥而上的救下杨氏,杨氏猛地咳嗽着,吸着微薄的空气。
皇上对乌苏氏更加不满起来,大骂一句“泼妇。”
被钳制着的乌苏氏仍骂着杨氏“我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原来竟是这样的小人。我并没有害过你,你为何要害我。”
杨氏抽抽搭搭,委屈的问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为何害我。”
“我,我哪有害你。”
杨氏仍然抽泣着,说道“你前几天也送了我这些香,说是熏衣服极好的,我便日日来熏。”
“你也有?”皇上问道。
杨氏点点头“是乌苏福晋送来的,说是极难得的东西。”
皇上再看一眼皇后,后宫的事情,他总是不想管太多的。
皇后看了看皇上的神情,又不解的看向淑惠妃。
淑惠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次问道“你是否有送香料给杨福晋。”
乌苏氏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那香料是用什么做的。”
“臣妾真的不知道。”
“呵呵。”一声冷笑突然传来,孟古青从外面进来,看了屋子里的人一圈,也不给皇上皇后行礼,只冷冷的看着乌苏氏,说道“害人的人,总是说自己冤枉。”
说完,再看一眼杨氏“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落井下石之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孟古青看着皇后,冷笑一声,说道“连这样的事都决断不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又有什么用。”
皇后低下了头,不敢看孟古青。
“像乌苏福晋这样的人,便该拖出去斩了,给恭靖妃赔命。”
所有人禁声不敢说话。
“至于杨福晋吗,也该禁足,好好反省一下才是。”
皇上哼了一声,终于站了起来,说道“就这样吧。”然后抬脚便离开了坤宁宫。
侍卫上前来将乌苏氏拖了出去,乌苏氏喊了一路冤枉。直到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孟古青看一眼杨氏,离开坤宁宫,杨氏瞬间觉得的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三月,前线传来消息,郑成功部队被成功击退,而博果尔,以身殉国。
要说博果尔,一向有报国的心愿,因为本就好武,再加上游历江湖,养成了侠义的性子,便有了报国的心思。原本一心系着母亲,便不敢轻易上战场,后来娶了乌灵珠,更是将这样的心思抛弃了,可谁知,最终,他为了乌灵珠走上了战场。
上了战场的博果尔从不害怕死亡,每次出战必然是最勇猛的,杀敌最多的,因此得到军中一致好评。而在博果尔的心里,无非只是求一个结果,若是他死了,便成全了乌灵珠与皇上,若是他有幸不死,回到家中,他必然要好好与乌灵珠过日子的。
可是一柄长矛刺中了博果尔的心脏,博果尔从马上倒了下来,口吐鲜血。副将将博果尔紧急送到军医那里,博果尔却拒绝了治疗,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副将,说道“送到京城,送到皇上手里。”
皇上在收到战胜的消息的同时,那奏折里边夹了这封信,原本白色的信封染上了红色的血,经过几天变得干涸,成了暗红色,好似一朵莲花,开在了心口。
心口并没有封住,显然是可以看的。展开,里面是一封休书:爱新觉罗博果尔,自娶王董鄂氏为妻,三载有余,妻虽贤良淑德,却未有所出,正合七出之条。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与妻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当天,此休书便送到了襄亲王府,太妃咋然一听博果尔战死,先是一愣,然后又听博果尔休妻,直接上来便先给了乌灵珠一巴掌,骂道“必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害的博果尔如此。”
乌灵珠自知理亏,并不反驳。
太妃哭喊着“我的儿啊,怎能先舍了额娘而去。”
太妃反手又是一巴掌“你给我滚。”
当夜,乌灵珠便被赶回了娘家。
鄂硕带着夫人在门口迎接乌灵珠,夫人一直骂骂咧咧道“被休了的女儿回家,这是咱们董鄂氏从来没有的。也就只有她了,当初可是皇上指的婚,我以为是怎样的荣华呢,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
“闭嘴。”
夫人掩了口,只是嘴里仍嘟囔着什么,“什么倒霉事都遇到我头上了,说出去真是丢人,还怎么见其他的夫人。”
费扬古拉了拉母亲的衣袖,说道“额娘,姐姐回家来也好,咱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团什么聚。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夫人正说着,看到鄂硕的眼神,再次闭上了嘴。
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乌灵珠下车,先给父亲行礼,看了一眼夫人,喊了一句“姨娘。”
夫人看一鄂硕,不敢说什么,只懒懒的嗯了一声。
鄂硕笑笑“今日不早了,先好好休息吧。”
夫人扭了扭身子,说道“这屋子还没收拾呢。我只当小姐嫁出去便不再回来了,没想到却被休了回家,所以这屋子还没收拾呢。”
“那还不快点收拾。”
夫人哼一声,扭头进了门。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对乌灵珠说道“那郑大人听说你被休了,今日特地托夫人来问我,还要将小姐嫁给郑公子呢。”
乌灵珠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夫人又接着说道“小姐到底不是一般人物,便是被休了,还有人惦记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