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脸色依然暗黑,双目呆直无光,一步步朝着菜园子的方向走去,他竟然原路返回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心里装着一万个为什么,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唯恐被他发现了。
好在一路上没遇到其他人,要不然准得遭殃。
老人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两腿僵直,这真的符合僵尸的特点。还有他手中的那只鸡,早就没了挣扎的能耐,被倒提在手中,双翅无力地挓挲开来,嘴里滴滴答答流着脏兮兮的粘液。
到了墓穴前,老人扔掉铁锹,把公鸡拿到眼前看了看,朝着鸡眼猛劲啐了一口唾沫。
公鸡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般,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老人双手抱鸡,高高举起,朝着日照中天的太阳摇晃了一阵子,又冲着正西甩了三甩,搞不懂他这是搞的啥仪式。
然后把鸡抱在了怀里,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撕扯着脖子下面的软毛。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我却看得心惊肉跳,估摸着他这是要喝鸡血了。
等他把鸡脖子上的毛拨光了,露出了布满小疙瘩的嫩皮,老人一口含了上去,猛劲一咬,一股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把下巴上的白胡子都染红了。
老人并没有接着喝,而是把鸡倒提在手上,用流淌的血液在坟墓四周画了一个圈。
回到原点后,老人扔掉手中的鸡,任凭它扑棱棱挣扎跳跃着,嗓子眼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喘息声。
直到那只公鸡两脚蹬直,完全死抽抽了,老人才跳出血圈子,弯腰捡起了铁锹。
他走到土堆旁,动作熟练地铲起地里的黄土,填到了墓穴中。
也不知道老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力气,他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填平了,并且自始至终没有休息一次。
这让我大惑不解,甚至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大概是担心新填进去的土质松软,老人扔掉铁锹,走过去,用双脚猛劲踩了起来。
踩来踩去,土就夯实了下去,老人再次铲土填上去。
如此三番,直至把坟圹填平,再也不会下陷了,老人才作罢,一屁股坐下来,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我走过去,想跟老人说些什么,可老人像是压根儿就没看到我似的,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让我很难堪,心里泛起了愧疚,觉得老人一定是怪罪自己了,都是自己多事,才害得老人陷进了墓穴,差点害死了他。
见老人平静如初,我小心翼翼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老人只管抽他的烟,一脸漠然,像是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什么,这越发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被一棍子打蒙了一样,昏头昏脑,目光发虚,途经那个小广场时,竟然莫名其妙地兜起了圈子。
也不知道究竟兜了多少圈,直到暮色沉沉,我才转身走向了那个狭长的小巷子,脚步轻飘地朝着宾馆走去。
可能是目睹了老人口咬生鸡的场景,我老觉得肚子里面很不舒服,恶心得直想吐,没有半点食欲,可又担心夜半挨饿,只得顺脚去小卖部买了两包方便面,提在手上,走进了宾馆。
刚刚迈进大厅,我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麻凉,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两个相貌奇特的人并肩走了进来。
我头皮一炸,赶忙闪到了一边,站在右侧的屏风后面,细细打量着他们:左边的那个稍高一点,头发卷曲,五官凶恶。
右边的那个脸型方圆一些,面部平坦,眼睛却奇大,眼珠子暴突在外头,一不小心就要掉出来一样。
他们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贼头贼脑朝着里面走去。
凭直觉,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好人。
我心生疑惑,走过去问那个爱笑的服务员:“刚才走过去的是什么人?”
小姑娘眨巴着一对好看的大眼睛,笑着问我:“姐呀,你看花眼了吧?哪有什么人呀。”
我手指了指那个狭长的通道,说:“两个大活人,你们竟然没看到?”
“什么大活人?”
“他们……他们不是刚刚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吗?”
小姑娘走出吧台,朝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摇摇头,说:“姐呀,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呀?”
我摇摇头,说:“没有啊,天天玩,一点都不累。”
“那你怎么……”小姑妈拧起了眉。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哪有什么人呀,连个苍蝇都没有,一定是你过度劳累,看花眼了,快回房间休息吧。
“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两个身高马大的大活人打你们眼前经过,都看不到,这样怎么能够保证顾客的安全呢?”我按耐不住了,发起火来。
小姑妈还在笑,说:“姐,那你说你看到的人是个啥模样?”
我就如此这般的给她描述了一番。
“姐呀,你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跟着起鸡皮疙瘩了。”小周掩嘴笑了起来。
“你……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我清清楚楚看着他们进了门,照直朝着里面走去了。唉,你们怎么就没一点点责任心呢!”
见我满脸认真,不依不饶,小姑妈返回了吧台,对着里面的小伙子说:“你查一下登记册,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可疑之人入住过。”
小伙子嘟嘟囔囔满脸不悦,不情愿地滑动着鼠标,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瞪着我说:“没有,我们这边从来都没有可疑之人入住过。”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
难道又他妈见鬼了?
难道……
我无话可说,摇头晃脑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我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头脑昏沉,意识模糊,扑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在大声叫骂:“这是哪个浪货干的?谁把死兔子扔在院子里了?瞧瞧……瞧瞧……血水把我衣服给染成红色的了,谁干的?谁呀,有本事你出来……”
卧槽,这是哪里来的熊女人,竟然深更半夜的撒泼骂街,也太他妈不像话了吧。
我擦身下床,开门走出去,拉开窗子朝下面张望着。
蒙蒙的夜色下,女人仍在骂。
我说:“已经弄脏了,你骂又有啥用呢?洗一洗不就得了。”
女人仰起脸,回一句:“你给我洗呀?”
我冷笑一声,说:“又不是我给弄脏的,凭什么我给洗呀。”
女人说:“那你管什么闲事?滚一边去!”
说实话,我他妈很生气,真想跳下去,实实在在扇她几个大嘴巴子,让她满地找牙才解气。
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警校毕业生,算得上是有素质的人,不能跟这样的无赖一般见识,就说:“你怎么能这样呢,讲点社会公德好不好啊?你不睡拉倒,可总不该影响别人休息吧。”
女人说:“我就嚷……就嚷,谁让他把死兔子扔我衣服上了,非揪出来掐死他不可!”
我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说:“你又没逮住人家,不是白扯蛋吗?”
话音一落,女人骂得更凶了:“你个狐狸精,肯定是你干的?有能耐你下来,把衣服上的脏血给我舔干净。”
操,我懒得再跟她对骂,对付这种无赖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力!
“你等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转身朝着楼下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