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我看来,老和尚那句“达缘而逆己则为善,赴情而忠彼勿为恶。”的话已是至理名言,自己不能再独善其身,而悖逆他人了。
联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我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来得不明不白,诡异丛生,真可谓是防不胜防。
但往深处想一想,或许真的与自己有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干系。
尤其是李三根,自从他与自己结识以来,似乎厄运就一直尾随着他,笼罩着他,使他噩梦连连。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跟他好下去,那他的前程必将是一片苍茫,无法预想。如此以来岂不毁了他的一生……
唐小双妈妈一定是早就知晓了我去他们家的事,不仅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还动手包起了饺子。
听见我进门,赶忙从厨房里迎出来,捧着一双沾满面粉的手热情打着招呼,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好几天都不回家来了?”
我问一声阿姨好,笑着说:“我一来你就忙个不停,那还好意思多来啊,让你受累。”
“盼着你天天来呢,忙也高兴,忙也高兴啊!”她一脸慈祥的笑容,把我引进屋里来。
我去卫生间洗把手,进了厨房,说我跟您一起包饺子吧。
唐小双妈妈并不推让,往旁边挪一挪身子,腾出地方,让我坐在了她的身边,边擀着饺子皮儿,边看着我,嘴笑得一直合不拢。
唐小双进了屋,望一眼满桌的好吃喝,乐滋滋地说:“妈妈搞得太丰盛了,都赶上过节了。”
妈妈说:“只要小秋姑娘来咱家,咱就天天过节,日日过节!”说完爽朗地笑起来。
“还天天过节呢,你就不怕累得慌。”说着便穿上了围裙,走到灶前,打火炒起菜来。
夏小秋看着唐小双掌勺炒菜的模样,动作倒也娴熟利索,有条不紊,心里就想,看来他还是个人情味十足的人,这就奇怪了,他哪儿那个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老大”呢?
完全是两个人了?
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如此之快呢?
等唐警长推门进屋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煮饺子的开水也已经泛起了滚滚的热浪。
唐小双妈妈开心地对着正在换鞋子的老公喊起来:“嗨,老唐啊,就等你了,赶紧来吃饺子啦!”
唐警长轻松答应着,脱了外套,洗把手,乐呵呵进了厨房,坐到了里面的正坐上。
不大一会儿工夫,热腾腾的饺子就出了锅,我把阿姨盛在白瓷碟里的饺子一碟碟送到桌上,这才坐了下来。
唐警长冷着脸,谴责起了已坐在桌边的唐小双说:“瞧你,真拿自己当少爷了。”
唐小双说:“这不妈妈有帮手了吗?”
唐警长指使儿子说:“对了……对了,你也别闲着,开啤酒去,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老爸,你也喝起酒来了?”
爸爸笑着说:“喝点,这不高兴嘛。”
唐小双开了啤酒,斟了满满四杯,每人面前放一杯,等我跟阿姨坐定后,便招呼着一起喝酒吃饺子,气氛和睦,其乐融融。
特别是老太太,显得尤为激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时拿眼痴痴盯着我看一阵。
唐警长朝着老伴瞥一眼,说:“瞧把你这个老太太给乐的,难得你有这份好心情。”
唐小双妈妈说:“还说呢,我真的有好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平日里你们爷俩天天在外头,不是工作就是应酬的,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今天这才真的有了个家的样子呢。”
唐警长又把视线转向了我,盯着看一会儿,再把视线转向妻子,说:“可人家小秋也有自己的家呀,她怎么好天天来陪你呢?”
唐小双妈妈收敛了笑容,问我:“闺女,以后下了班就来家好不好?省得你一个人烧水做饭的也不方便。”
唐小双在一旁插话说:“妈呀,人家小秋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好天天来陪你呢?”
唐小双妈妈用筷子夹起一条鸡腿,送到我的碗里,目光痴痴地盯着我,说:“我也不只是怕孤单,说实在话,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闺女,真的有些舍不得了她走呢。小秋,要不以后干脆来家住得了,正好还有一间闲房子呢。”
我心里面暖融融一阵,把玩着手里的啤酒杯子,抿了抿嘴唇说:“那怎么合适呢?”
唐警长埋怨妻子说:“你看看,老糊涂了不是,怎么逼起人家小秋来了?”见气氛有一些尴尬,赶忙举了杯,招呼着喝起酒来。
放下酒杯,我对着阿姨说:“我以后有时间一定会过来陪您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您直接打我电话就是。”
唐小双妈妈显然动起了感情,她说:“自打见过你一面后,我这心里啊,就老也放不下了,扯心扯肺的想着你,我就唐小双这么一个儿子,打心眼里喜欢一个闺女,你一来,我就觉得心里踏实,就实打实地把你当亲闺女看了。你说,这是不是前世修下的一份缘呢?”
老太太眼里竟有了晶莹的泪光在晃动。
我被老太太的话打动了,心里一阵热辣辣起来,觉得自己跟老太太之间或许真的存有一份善缘,要不然怎么会一见如故,亲密无间呢?
就连躺到同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出一丝一毫的陌生感,这难道就是佛家所言的前世之缘?
唐小双妈妈恳切地说:“小秋,闺女,你阿姨是个直性子,肚子里装不住个事儿,不说出来憋得慌。今天当着一家人的面,我想一起唠唠,话说急了你可不要介意啊。”
“没事……没事……”我越发局促不安起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唐小双见状,忙解围说:“饭菜都凉了,等吃饱喝足了再说话吧,饭桌上动啥感情呢,弄得饺子都吃不出个味道来了。”
我望他一眼,眼神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在流淌。
唐警长也跟着张罗起来,招呼着一起吃饭。
唐小双妈妈心不在焉地吃过几个饺子,就放了碗筷,说一声你们慢慢吃,就坐在那儿盯着我发起呆来。
我被她看得很不自然,不由得深埋下头,慢吞吞吃着,直到听见唐警长说了一句小秋你慢慢用,我看电视去了,这才抬起头,点点头,说声您去吧。
吃完饭,我帮着收拾净碗筷后,随着唐小双妈妈进了客厅。
见唐警长正坐在那儿看电视,就悄然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新闻后,唐警长站了起来,问唐小双:“你们安排啥活动没有?”
唐小双说:“没有。”
唐警长眨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对着我说:“小秋呀,你一会儿到我书房来一趟。”
唐小双妈妈问:“一家人一起说说话多好啊!你可别把单位的那些破事再搅到家里来了,在家只说家中的事,别整天工作啊工作的,让人家小秋也清净一点,行不行啊?”
唐小双也跟着说:“爸,有啥事坐在一起说不行吗?”
“只是有几件小事儿想问一问小秋,不想让你们在里面添乱,这也有意见吗?”
我对着唐小双妈妈说:“阿姨您先看电视,等我跟叔叔说说话就过来陪您,好吗?”
“去吧,去吧。”唐小双妈妈喜滋滋地点头答应着。
唐警长的书房很简易,十几平米的房子,西面是整面墙的格子书架,东墙上则挂几幅装裱简单的字画,靠近窗口的地方放一张呆头呆脑的写字台,写字台对面放两组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搁一个暗黄色的木色茶几。
我坐在靠外的沙发上,不敢抬头正对唐警长,神色不安地瞅着自己的鞋面,心里揣测着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唐警长慵懒地斜倚在高背座椅上,清一下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唐小双妈妈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水杯,弯腰放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见她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唐警长就冲着她说:“瞧你的,还真把小秋当客人了,好了……好了,你暂且回避吧。”
唐小双妈妈朝着丈夫白一眼,无奈地开门走了出去。
唐警长说:“小秋,你出意外的事一定不要告诉你阿姨好吗?”
我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不能要她知道吗?”唐警长点燃一支烟,接着说,“那是因为她一辈子受的伤太多,心里面几乎是伤痕累累,怕她触景伤情,再把伤疤给揭开了。”
“阿姨她……”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想再提起来了,心里面一直在流血呢,都是我一心为了工作,把她给毁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儿,唐警长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呆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唐警长可能是被烟蒂烫着了手,一阵哆嗦,烟头落在了地上。
我赶忙起身捡了起来,按灭在烟灰缸里。
唐警长这才打起精神说:“你现在该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那么依恋你了吧?她是在找一个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的孩子,也好来弥补她灵魂深处的残缺,并且已经找了都快二十年了,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担心再次失去,所以就有了那种战战兢兢的爱,才恋恋不舍地依赖着,你可不要见怪啊!”
我一脸酸楚地说:“我怎么会怪她呢?阿姨也真够可怜的,能够挺过来就已经不容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