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出门不久,在赶往酒店的路上接到她电话的,说是发现了瘸子,正在追赶。听得出当时她跑得很急,话说得都不顺畅,不等我问什么,她就扣了电话。我就预感到事情不妙,直接奔了过去。当赶到时,她已经躺在了那儿,并且,并且……”李三根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
“你是说让坏人给……”
“我也不知道,可衣服都成那样了,还能逃脱了吗?”
“在什么位置?”
“白天鹅大酒店往西的那条偏道。”
何振东知道,那是一条偏道,四周都是待开发的荒地,到处都是从城里倒过来的垃圾,平日里极少有人过来,更不用说是晚上了。
嫌犯选择那个地方下手,看来是对地形比较熟悉,甚至了如指掌,极有可能就是本地人,或者久住章华的人所为。
想到这儿,何振东问:“你觉得会是瘸子干得的?”
“很难说。”李三根沉沉叹一口气,接着说,“只能等夏小秋醒过来问她了,我真的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道出来瘸子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吗?”何振东像是自言自语地问着。
“哦,对了,我从现场带回了一样东西呢。”说着转身出了急救室,朝着停车的地方跑了过去。
何振东好奇地跟了过去,看着李三根从车里取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抖落开来,这才看清那是一片被扯掉的褂子。
李三根把衣片铺展到灯光明亮的地上,俯身仔细看上去,顿时双双目瞪口呆,这竟然是一件警服,被扯掉的恰恰又是上衣的左半侧,上面的警号赫然在目——0001。
此警号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几乎都到了熟视无睹的程度。
拥有这个符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章华市警局首席指挥官,现任警长唐天成!
两个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天神,李三根讷讷地问:“这,怎么可能呢?”
何振东直起腰板,抬头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感叹道:“人心隔肚皮呢!”
“是不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呢?”李三根恨恨地说,脸上多了些悲愤之色。
何振东点点头,又摇摇头,吟哦道:“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呢!”
随之又低了头,眉心紧蹙,在李三根面前来回走动着。
“何队,要不你现在就给一号打电话,就说向他汇报情况,听听他的语调,或许能从中感觉出什么来。”李三根建议道。
何振东盯着李三根发了一阵子呆,然后打开手机,刚想拨号,却又合上了,说道:“等小秋醒过来再说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了急诊室,值班的中年女医生告诉他们说:“人已经醒过来了,没事的。”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吗?”李三根急不可待的问。
“一会儿就转到病房了,再等等吧。”医生说。
何振东问医生:“身体还好吧?大脑什么的不会有什么遗症吧?”
“已经做了全面检查,没事的。”
“那怎么会一直昏迷着呢?”
“可能是钝器击打所至,但脑部没有震荡迹象,只是暂时性的晕厥。”
何振东望一眼李三根,又转向了医生,问道:“是不是遭性侵害了?”
医生打量他一眼,问:“你是她什么人?”
“同事。”
“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同事的,等家人来再说吧。”
“到底把她怎么了?你倒是快点说啊!”李三根憋得满脸赤红,火急火燎地催问着。
何振东瞄他一眼,然后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递到了医生手里。
医生对照着看了看,还给何振东,这才对他小声说道:“是有被侵害的迹象,但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李三根抢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一般的强奸是很粗暴,很野蛮的,可这个女孩身体表现出来的不是那个样子。”
“是个啥样子?”何振东问。
“她的下体部位根本就没有被撕裂的硬伤,只是,只是处膜有轻微的破损,估计并没有进行具体的侵入行为,只是插入了一根手指是样子,并且动作幅度也不大,很轻缓,也不见她的体内有异体的分泌物。”医生解释道。
何振东陷入了沉思,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欲火烧身,强行占有?
不像,他只是象征性地实施了侵犯,而并没有真正意义的疯狂占有;是仇视警察,肆意挑衅报复?
也不像,毕竟他只是把夏小秋击晕在地,并未破坏性地摧残折磨;
难道是心理变态扭曲,恶魔缠身……
还有那身佩戴着0001的警服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
案情愈发疑窦丛生,扑朔迷离起来。
这起看似不大不小的案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民众们禁不住要问:连你们自己的女警都保护不了,都被人强暴,这样的警察队伍还值得老百姓去依靠吗?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警察还叫警察吗?
而此时的我已经清醒过来,仰面躺着,两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心里面乱到了极点。
何振东走过来,不说话,近前观察了一番,见我头部被击的部位并无明显的伤痕,其他也无大碍,并不刻意安慰我,只是貌似随意地说:“罪犯是不是使用了迷魂药?”
见我没回应,又说:“不然怎么会昏沉那么长时间呢?”
李三根紧靠在床前,伸手攥紧了我的手,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休养一下也好继续工作。”
我不想说话,只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滚落在雪白的枕头上。表情一定很悲切,也很绝望。
李三根继续说:“你以为当警察好玩啊!一旦穿上了那身衣服,你就不再是自己了,有时候甚至连生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算个什么好警察。”我实在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是犯罪分子太狡猾。小秋,一点点挫折创伤算什么?打起精神来,我们也好一起把狗日的斩尽杀绝!”何振东的话掷地有声。
我不再流泪,坐起来,对何振东讲起了所能够记忆起的事发经过。
……
听完后,何振东问我:“你觉得从背后冒出来攻击你的那个人是瘸子吗?像同一个人吗?”
我摇摇头,说:“不像,当时我都快吓懵了,头脑发胀,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仔细,但现在回想一下,觉得不像同一个人,后面这个人的身材应该更魁梧,更高大一些。”
“你觉没觉出有几分眼熟?或者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没有,黑咕隆咚的,只觉得他很威猛,虎背熊腰的,刚近前跟他交手,我就开始犯晕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们俩闭口不谈我被凌辱一事,看得出,他们在进入病房之前两个人早已说定,绝对不再提及,就像压根儿没发生过一样,唯恐触及到我的痛处。
可我想到那件事,突然就崩溃了,情绪低落下来,喃喃说道:“想不到会如此险恶,他竟然把我给……”
说着,我双手掩面,再次嘤嘤哭泣起来。
李三根急切地安慰道:“没,没呢,他并没有把你怎么着,真的,真的没有什么的。”
“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清醒过来后我就感觉到了,他把我给……”我压抑地抽泣着。
何振东说:“那个人一定是心理变态,他不仅仅是为了在你身上发泄一番,而是对所有的警察怀有怨恨,真的没把你怎么样,不信你问医生,他们有医学证明的。”
“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去叫医生来,你也好当面问个清楚。”说完,李三根转身朝外走去,就在手握门把手的瞬间,门却从外向里推了开来。
进来的是局办公室主任华方正,后面跟进来的是章华市警局党委书记顾百顺。
何振东赶忙迎上来,客气地招呼着:“顾书记,您来了。”
顾书记打量一眼半躺在床上抹眼泪的我,然后盯着何振东,问道:“小秋的情况怎么样?”
“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
“这还算是只受了些轻伤?振东啊,你对自己的同志也太不爱惜了吧?都这样了,还叫没事?”顾书记指责道。
何振东一愣,赶忙解释:“顾书记,真的没什么,只是被击中了头部,一时晕了过去,这不,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吗?”说完,便引领着顾书记来到了我的床前。
我尽量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淡然地笑了笑,说了声没事的,这不好好的嘛。
顾书记弯腰攥着我的手,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又语重心长地安抚了几句。这才回过身,摆一下头,示意何振东到外面去。
何振东跟着顾书记身后走出了病房,站在了门口的一侧。
顾书记站定后,表情严肃地问道:“何振东,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你怎么还包着掖着的呢?”
“我也是刚到病房,正在了解情况,想等着摸清情况后再做汇报。”何振东说。
“你说你这刑警队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还指望你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