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露而言,新年除了举国同庆太平盛世又一年的表象以外,它更贴切的含义其实是让人们在有限的假日里肆无忌惮地吃喝,然后醉生梦死,日复一日。而她就是这样遭的殃,七天的长假虽然不算特别长,但再这样下去,难保她不把胃撑到两个大,然后体重加剧,身材大走样。她开始期盼恢复正常的工作日子,最起码还有规律可言。
可是真的又开始朝九晚五的日子时,上班却显得有心无力,长假综合症使得人们都懒懒散散,于露身为其中一员,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哈欠连天,几天都恢复不过来。看来上班没事做,也是挺无聊的一件事情,时间犹如龟爬,总也不见前进。
休息的日子里,自己除了大部分时间成为沙发土豆,与电视机为伴,就是被父母硬拽出去串了三家亲戚,外加莫名奇妙地相了一次亲。用母亲大人的话来说,既然无意于往者,那就只有另觅新枝。所谓往者,就是过往之人。但于露怎么听觉得怎么别扭,搞得像是往生的人似的,她不得不在抗议的时候嘲笑了老太太一把,气得老太太掐的她生疼。
唉……谁叫自己抵死不从老太太的威逼利诱,怎么也不愿意让肖克的阴谋诡计得逞,爱情是一回事,但婚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她又贪心的很,总觉得婚姻就是要得到双方父母一致的认可,任何一方如果不满意,就会让婚姻蒙上一层阴霾,如同一件艺术品有了瑕疵,总也不够完美。而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害,可不愿意下半辈子都活的不痛快,肖克也好,沈默也罢,这辈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篮子里该放的菜了。
原来“菜篮子工程”的确很重要,不可小觑啊!
只是换来的代价就是被人观赏了半天,还蹦出一句:“实在看不出来于小姐已经是个三岁孩子的母亲,听说于小姐当年是未婚先孕,如今独自抚养,真是勇气可嘉,换做是我,也未必会有这个勇气。”
于露坐在这个脑袋半秃的男人面前,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你不是没有这个勇气,你是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你根本不可能未婚先孕。
但是礼貌起见,她还是先贬低了一下自己:“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想法简单,所以……做事情就比较冲动。”边说边配上满脸的愧疚,“情真意切”的让她自己不免也觉得那是发自内心的后悔,虽然她似乎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
男人闻言,像是突然觉得孺子可教似的,便开始对她进行“谆谆教诲”,什么女人在男女问题上还是要矜持点,不能太过开放,否则受伤吃亏的总归是女人。唾沫横飞了半天,就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独自沉醉在他的言论里。她扯着脸皮不停地对着他傻笑,心里算盘算着,再下去,估计连回头是岸之类的话也会奉献给她。
她坐如针毡,内心恨不得拔腿就跑,但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三姨一个面子,否则回去肯定挨批,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打哪里挖来了这么个宝贝。
回到家,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番,换来于母不敢相信的眼神,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怎么会?你三姨可跟我说那个男人相当不错,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但是没结过婚,听说你有个儿子也不介意,要不我打电话再问问你三姨?”
于露立马拒绝,“我宁愿你们重新换一个,也不要再让我见这个人,请你们别让我折寿好不好?”
“胡说八道什么呀,什么折寿不折寿的!”
“我不管,反正再让我见这个极品,我宁愿跳楼。”
“你个死丫头,哪里有那么夸张?”
“你要不信,让三姨给你安排,你自己跟他见面去试试!”
“有那么差吗?”
“不是差的问题……”她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于是略微降低了点分贝,“我就是没法跟他相处,如果要跟他过,那我宁愿这辈子都单身一个人。”
“……”于母无语地对着女儿的背影,望而兴叹。
游神的她突然被对面的Jessica的敲醒,原来丫头正沉迷于网购,发了无数条链接给她过目,献宝似的征询她的意见,见她半天没反应,以表示抗议。她给了对方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得不花了点小力气来应付,不知不觉中,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只是当下班时分,桌上分机响起,拎起电话才发现是肖克来电,让她很烦躁,怎么躲什么来什么呀,他不会是打114问来的电话吧?简直是祸害,怎么对她就是不依不饶,不肯撒手?如果她此时认识神灯里的精灵,许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要让这个男人赶快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她只想要恢复平静,不管是生活,还是心。
他依旧看似征询,其实一副命令口吻:“晚上一起吃饭?”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晚上跟同事有聚餐。”
“那就推了它,我到时候在你公司楼下等你。”言毕,收线,毫不浪费口水。
于露对着电话“喂喂”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纯属浪费力气,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烂人,难道要逼得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从他眼前消失方肯罢休?
看看手表,离下班还差三十分钟,似乎早退的厉害,她咬咬牙,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悄悄收拾完东西,她对着Jessica努了努嘴,指了指手表,又做了个朝大门的手势,意思自己先溜了,Jessica心领神会,做了个OK的手势。
走出公司大楼,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征察了半天,即没发现肖克的人,也没发现他的车,她不自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戒。突然觉得新年伊始就翘班的感觉实在有点不错,一丝小得意涌上嘴角。
就在她一切就绪,准备发动时,副驾驶的车门猛然被拉开,坐进来一个黑影,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在幽暗的路灯照射下,她才看清上来的是何人,不禁大叫:“你有病啊?”
只见男人耸耸肩,“怎么没见你同事?”
“我先去占座位,他们随后就到,麻烦你下车。”
深邃的双眸在昏暗的车子,显得熠熠发光,只是随着他的眉心越缩越紧,代表着他的不悦开始加剧。可是,管他的,她自己还不开心呢!
她转头,不愿意跟他对视。
他胸口起伏的频率逐渐降低,最终呼了一口气,靠着椅背:“好了,你都躲了我一个多礼拜了,又不是小孩子,别闹了,我们吃饭去吧,我中饭都没吃,已经饿的不行了。”
闹?拜托,跟他说了八百遍了他们是不可能的,但都被当成废话,全都被他扔进垃圾桶。做什么事情总是以她的男人自居,好吧,最起码总是觉得自己是她儿子的老爹而理所应当。她这是没办法的下下策,才人不见,电话不接,不愿意跟他有瓜葛,当然儿子除外,可也仅限于儿子,怎么从他嘴巴里出来就变成怄气?
看着旁边这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于露心不甘情不愿地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该把车子往哪里开,他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犹如梦里的呓语般,轻轻地说了一个地址,依旧没有睁开过双眼。
抓方向盘的手指气的都有点颤抖,气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投降?他不吃饭,关自己什么事?最好饿死算了,从此清净。要不在半路上把车扔了,然后报警,就说车子被偷了?不行不行,这样行不通,要不干脆带着他一起撞车算了,大不了一了百了。实在不行,最好让他来个彻底失忆,从此不知道她于某人是何许人也……
唉……幼稚啊,幼稚,自己绝对不可以这样幼稚!
到了目的地,停妥车,于露总觉得这个地方好熟悉,不觉放慢了脚步,有强迫症的她冥想沉思了片刻,才想起以前跟沈默来吃过一回,菜色不错,老板也热情,只是但愿这次别碰到,碰到也最好不认识她。
一路跟着,他都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一间包房,熟门熟路。她傻头傻脑地冲了进去,里面早已经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想要转身走人已不现实,只是作为肖克的女伴而再次看到他的一群死党,怎么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上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是答应沈默去烧烤的时候……是送沈默去机场的时候……还是在医院里探望昏迷不醒的沈默的时候……
她不愿意细想,如今她只是觉得尴尬,在他们面前,她该怎么摆正自己的位置?跟了沈默,却背叛了他。与肖克恋爱,却远走他乡。回来了,又跟沈默形影不离。而如今,却又跟肖克纠缠不清……简直一笔糊涂烂帐,她越想越觉得丢人,都不愿意去面对满房间的人,他们会怎么想她?一个摇摆不定的滥情女人?在两兄弟之间犹豫不定?她相信他们都会鄙视她,她几乎要哀嚎,最好有个地洞,让她当场钻下去。
最后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落座的,尴尬地朝他们微笑,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她觉得颧骨都有点发酸,原来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么难,看来她实在不适合做演员,怪不得这辈子都没有星探来发掘她。
就在她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中,大家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原来是沈默。她就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没有他?而且来了以后才知道是以他名义举行的欢送会,当然更是少不了他这个主角了。
她感觉他看到自己的那一霎那,愣了那么两秒,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一旁的肖克却没有放过这样的眼神交流,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在箫剑不停吆喝罚酒三杯声中,沈默为自己的晚来而道歉:“抱歉抱歉,公司临时有个会,实在走不开。”说完,挨着于露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什么时候来的?”
她只觉得耳朵都有点烫,“刚来没多久。”
“哦,这天可真冷啊。”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挂在椅背。
“恩,听说你上次没走成?”
“恩,印尼火山爆发,火山灰喷了八千多米,导致很多航空公司都停航了,我在机场里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也接到这样的通知,不得不又打道回府了。”
“那这次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的飞机……”
“沈默,你重色的可以啊,悄悄话不能等等再说吗?兄弟们可都等着呢。”箫剑口无遮拦一声大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也换来大伙儿一阵哄笑。于露尴尬不已,脸瞬间绯红。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所扮演的角色,转头却对上肖克似笑非笑的眼神。
霎那间,她镇定了,他敢如此对她挑衅,自己又何必顾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