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敏绮的相遇,沈默只当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也压根没有想过要给对方打电话叙旧。只是他有心回避,对方却未必这么想。
第二天,罗敏绮就出现在他的病房。
正跟保姆伺候儿子吃饭的沈母一见来人,也着实愣了一下。对于十年前那个差点成为自家儿媳的女人,她几乎就要淡忘,却不曾想,今天却还主动送上门来。
老太太霍地站起来,大有一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架势,想一看那个女人的究竟。只是那个罗敏绮提了大包小包进来,见着她,不为她的戒备所吓退,一句“阿姨”依旧叫的十分亲切。比起当年的青涩,如今更增添了许多成熟妩媚。
老太太于是也不便发作,虽面色不太好看,但也只好以礼待客。
罗敏绮很会跟老人话家常,问问这,问问那,中间还插些夸奖老太太这么多年不变的美丽容颜之类的话,大有崇拜老太太驻颜有术的功力,自己要好好向其取经之意。
但凡只要是个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年轻漂亮,更何况还是个爱美的花甲老太。沈母闻言,嘴上忙说自己根本疏于打理,顶多自己平时在饮食上面比较注意而已,没有罗敏绮说的那么神奇,但心里还是乐的开怀。便开始扯着食补的方法,罗敏绮一副很受用,认真听取经验,还时常点头表示认同老太太的方式方法。
没一会儿工夫,就把沈母筑起的城墙打的稀巴烂,讨得她的好感,差点都忘记这个女人当年如何抛弃了自己的傻儿子,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一旁的沈默看在眼里,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遥想当年自己不顾父母反对罗敏绮非本城人,硬带她回家见家长,本以为大不了见过闹翻,也就跟敏绮出去单过。没想到,也不知道罗敏绮的魅力如此之大,她也是在瞬间就征服了母亲的心,从此占据了母亲大人心田的半壁江山。
原本信誓旦旦不会要这个媳妇的老太太,最后比谁都喜欢她,还做起了自己老伴的思想工作,说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领导人士,怎么就没有一颗接纳包容的心?
而每回自己跟罗敏绮闹矛盾,母亲都是向着敏绮,一直告诫自己要好好对待敏绮,说一个外省来的姑娘在此地举目无亲,要在这个城市立足本已不易,你非但不好好疼她,还老气她,再这样下去,她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
可是那一年的离去,老太太也始料未及。本以为罗敏绮终将归来,她等啊等,盼啊盼,终于在得知姑娘跟儿子提出分手时,才相信这个媳妇算是彻底飞了,抹泪痛哭,比他自己都要来得伤心。
时过境迁,往事虽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沈默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如果说昨天的相遇让他有点措手不及,那么今天的自己应该要沉着冷静。
看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也没有插话。他不知道罗敏绮是为何而来,也不想知道。翻开枕边的书,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母见儿子对罗敏绮爱理不理,便给他们制造机会。
“沈默,你陪敏绮聊聊,我去走廊活动活动,坐了一天了,我的腰也受不了。”说着使了个眼色,带走了保姆。
罗敏绮对老太太的举动报以会心的微笑,而沈默却依旧没有开口,只顾自己看书,这终让罗敏绮觉得有一点尴尬。
“沈默,当年,对不起。”两个人既然没有时下的共同语言,那么只有回忆共同的过去。这是罗敏绮在头脑里反应出来的第一想法。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沈默闻言,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当年自己幼稚不负责任的行为深深地伤害了你,还有你们全家。只是,那个时候一心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认为自己可以为此放弃很多。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同学各个家庭幸福,温馨无比。而自己兜了一大圈,还是在原地打转,当年放弃的东西却是自己最不应该,也最不愿意放弃的。”
沈默没有接话,场面再次尴尬。
还好此时沈父踏进了病房,缓和了僵硬的气氛。跟沈父打过招呼,罗敏绮起身告退,在病房门口,见到沈母。沈母得知她的意图,见挽留无效,便要送其到电梯口。罗敏绮也就应允了。
一路上罗敏绮旁敲侧击地问沈母,沈默如今是结婚了还是依旧一个人?得到沈母说儿子至今还没有结婚的肯定回答时,喜上眉梢。临关电梯门时,还拉着沈母的手说,等沈默出了院,自己会经常去家里拜访。
沈母回到病房,直夸女孩子体贴懂事。老伴问她刚才何人,她才说是儿子之前的那个。沈父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觉得眼熟,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她回来了呀。”
“就是呀,没想到出落的更大方懂事了。她刚刚问我,咱儿子结婚了没?听到我说没有,她可开心了。我问她,她居然也还没有结婚呢。你说她是不是还在等我们家沈默啊?这次特地来看他,我看那,有这意思。”
“哼,有意思又怎么样?当初是谁出去后那么绝情决意地要分手?难保不是在外面被人抛弃了,反过头来,觉得还是旧情好,所以才回来的。”沈父有点愤愤。
“瞧你这个老头子说的。都说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敏绮她这次回来,我感觉是变了很多。也许她这么些年总算想明白了,女人这一生,什么都是假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好的婚姻,要有一个好的丈夫呢!我看,沈默这次不妨考虑考虑,再给她一次机会。”
沈父还想反驳,却被沈默一口制止。
“我说,爸,妈,你们俩写小说呢?我劝你们就别自作多情。我对她没兴趣,再说我现在有于露。”父母的对白,让沈默有点啼笑皆非。
听到儿子提到于露,沈母突然“唉”地叹了口气。
“我说儿子,妈妈不是觉得于露不好,这些天她风雨无阻,天天来你床前报到,看在我们眼里,实在有点感动,也不枉你对她的痴情一片。只是……”一副欲言又止,但又像是把心一横,继续说,“算了,今天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的那个儿子是不是肖克的?”
“妈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沈默惊讶的书都差点掉下来。
“你别瞒我了,我跟你爸可都看得真切。前些天,他们同进同出,我一看宇峥的脸,就认定是肖克的,我是怎么看就觉得怎么像。我琢磨着啊,八九不离十。你没醒的那些天,于露守着你,肖克就守着于露,不离不弃的。我看他们俩,还是互相有意思的。我可跟你说啊,别说妈没有提醒你,男未婚,女未嫁,还有一个儿子在里面,我劝你不要再趟这浑水了。”
“妈……”沈默内心汹涌澎湃,嘴上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无奈。
“我也觉得你妈这次说的有道理。”沈父突然插话。
“老沈,你也这么认为?”沈母一听老伴站在她这一边,顿时来了底气,“你听,你爸也这么说,那准没错。我说儿子啊,如果这次敏绮真有那意思,你倒是不妨可以考虑。听妈一句,别再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这么多年,妈妈看在眼里,都替你难过。”
“哎呀,你们可真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沈默几乎要举白旗投降。可是老头老太不为所动,还是一唱一和地给他进行着洗脑工程,孜孜不倦。
而此时,谁都没有发现在门外已驻足许久的于露,心情沉重地转身,悄然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