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冬天来临,窗外飘着雪,让于露更加想家。
那天她正好没有课,于是就在家准备给自己做饭吃。切洋葱的时候,辣的于露不停掉眼泪。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眼泪到底是被洋葱熏出来的,还是想家想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把沉思中的于露吓了一跳,结果一刀切在手指上。鲜血顿时冒了出来,门铃依旧在响,她顾不上止血,只好跑过去开门。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引起的幻觉。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呢大衣,头上顶了许多雪花,衣服上也是。
这个男人长得太像沈默了。但是她知道,此时的沈默应该在美国,而不是站在她面前。那么站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像他啊?自己有那么想他吗?难道自己此时不是应该更想肖克吗?
“搞什么呀?你的手指在流血,你怎么不止住啊?”说着男人一把抓过她的手指就往他自己的嘴巴里塞去,接着,于露看到这个男人的表情很奇怪,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锁紧了眉头。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那个男人才把于露的手指从嘴巴里拿了出来,连忙问到:“你的手指什么味儿啊?洋葱?你是切洋葱的时候切掉的?”于露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笑了。
“嗯。”于露现在已经很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沈默。
而此时自己的手指已经不渗血了。
“家里有邦迪吗?”沈默问。
于露考虑了一会,“好像有吧,不过我要找找的,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唉,你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呀?我真怀疑你平时有没有忘记去上课。”
“嘿嘿,我倒是想忘记的,但是一想到那是花钱买来了,一天不修完它,还得要付出更多的钱,我就会心疼地往学校冲去。”于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给沈默倒杯水出来。
沈默觉得于露有什么异样,等于露端水给他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于露的身材像是身怀六甲。不禁失口而出:“你怀孕了?”
“嗯,都快5个月了,现在还好,不算太明显,估计再过一阵子就会显现出来,本来我的脑瓜子就不灵光,估计到时候读书就更累了。”
“你躲到这里来结婚了?”沈默不禁讶异。
“我倒想的,但是没有人要一个穷学生。”于露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沈默侧了侧身,给于露让出更多的地方,“那有男朋友了?”
“没有。”
“难道你学人家玩一夜情,把自己的肚子搞大啦?”沈默说话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几分。
“哈哈哈,你的想象力跟苏言有的一拼。”
“那个……嗯……难道是?”沈默试探。
“你想问是不是肖克的吧?”于露笑笑,“是的。”
“肖子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是直到来了这里后才发现的。做过思想斗争的,但是我怕去黑诊所,万一我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就不划算了,我可不想客死他乡,让我爸妈伤心难过。所以想了又想,大不了到时候带孩子回去,再被骂再被打,好歹也是活着,能陪他们二老怡享天年,还能免费给他们个外孙,多好啊。”于露自嘲式地笑了几声。
沈默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知道是该为于露难受,还是该为肖子难受。
“你突然一声不响走掉后,肖子疯狂地找你,去你家,去你公司。问苏言,问你同事,可是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我猜当初是你关照过的吧。他甚至让苏言带着他去找了你爸妈,你爸妈才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要出国,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告诉肖子你来了英国。只是说,如果你不想见他,那么作为爸妈就没有理由违背自己女儿的意愿。”
于露没吭声,沈默继续说到:“从那以后,肖克就整日整日的借酒浇愁,他妈妈甚至知道我回国后来找我,让我劝劝肖子。我有去他家看过,你知道肖子平时把家整理的井井有条,我们兄弟几个都曾经嘲笑过他,说他一点都不像个男人,竟做些女人做的事情。但是这次我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景象简直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据肖子他妈妈说,那还是她隔三差五去帮他收拾过的,只是没几天就又恢复原样了。
肖子对自己的公司开始还去那么几天,后来干脆就不闻不问,把他老爷子气的不行。说当初是他死活要开个什么鬼广告公司,现如今一点小事情就这么糟蹋自己的事业。
小琪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其实小琪在我们眼里就是一个妹妹,只是没想到她是真的喜欢肖子。而且小琪的父亲在官场上对肖子的父亲帮助很大,所以两家人一直想把他们送做堆。
我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肖子他妈,后来他妈实在瞒不下去,才跟我透露说曾经找过你。于是我大致就明白了,你肯定自以为是地觉得是为了肖子好,所以就离开了他对不对?
你走后,肖子的爸妈也以为能顺理成章地把儿子跟小琪捆绑在一起,但是事与愿违,气的老爷子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我也曾试图问苏言,但是她就是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看来她跟你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铁啊,呵呵。
我也曾去看过你的父母,两老经过上次肖克的折腾,所幸没有多大的触动,也许是他们不愿意让我看到吧,他们同样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
后来我没法子,就使了点坏,有一天让沈畅把苏言给灌醉后,才从她嘴巴里知道你在伦敦的学校。但是也仅此而已,后来那丫头就怎么也撬不开嘴巴,看来沈畅那小子,灌得还不够多,呵呵。
所以我花了点时间来找你,我问了好多好多学校,问有没有叫于露的中国籍的女子。当我几乎泄气的时候,有一所学校告诉我有,我那个时候激动的无以言表,自己想想都觉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没稳重。
于是我就去学校打听你的住址,然后我就直奔过来了。你看,你藏得还不够深,还是被我给找到了。”
于露陷在沙发里,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却没有任何表示。当沈默结束了好一会的叙述,望着她的时候,她才发觉。
沈默看到于露有反应了,于是接着说:“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这么做对肖子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他对你的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你作为当事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的不告而别对他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对你自己的伤害又有多大,你知道吗?”
“好了,你看,你来的时候我本来打算给自己做顿丰盛的晚餐,但是听你这么唠唠叨叨的,结果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很饿,怎么办?”于露瞪着沈默。
“呵呵,服了你了,我说的这么深情,结果你就想着吃的。”沈默说着站起来,“那你这里都有点什么吃的啊?我做给你吃吧,不过你得要再等上那么一小会儿,要不先吃点什么零食填填肚子吧。”
吃饭的时候,沈默对着沉默的于露说:“你不想说点什么,比如你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之类的,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跟其他的留学生没什么两样啊,就是白天上课,然后打工。直到有一天突然昏倒了,被送进医院,才发现低血糖加上怀孕,导致我休克。老板不要我了,然后我不得不再找一份工作。
不敢告诉爸妈,我找了很久的房子,都不满意,不是太破旧了,就是人太杂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比较像样点的,房东一开始还不肯租给我,说上次就被一个亚洲小姑娘给骗了,白住了好几周后就失踪了。
我千保证,万发誓,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好不容易答应下来,结果却要80英镑一周,我哪里能承受啊。于是装可怜,博同情,好不容易谈到60英镑,就已经耗费我生活费的大半。
最近没少挨房东的白眼,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肚子却突然大起来。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给中国人丢了脸。但有时又觉得,管那么多干嘛啊,如果什么都在意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是不是?”
于露呵呵地笑了起来,沈默感觉她的眼底有无限的忧愁,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让自己心痛,自己还是很想好好的保护她,免受那么多的痛苦。
“那你打算让肖子知道孩子的事情吗?”
于露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啊,真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今天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啊。”
沈默看着于露强作欢笑,于是也不再提那些扫兴的问题。忙改话题:“那我远道而来,你有没有想替我洗尘的意思啊?”
“带你出去玩吗?也行啊,其实我到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怎么好好出去逛过。这次算是托你的福,可以有理由偷偷懒了。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
“好啊,我可要欣赏一下著名的大笨钟。”
于露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应该还在美国吗,怎么会回国的?”
沈默像是突然被踩到了痛处,思索了很久,“老板觉得我笨的要命,待在美国一点长进都没有,所以怕我浪费公司的资源,就让我提前回国啦。”
于露本想安慰沈默,但随即一想,“你就掰吧。你笨,那我都可以去吃大粪了。”
“拜托,吃着饭呢,你个丫头都不能让我吃的舒心点啊?”
“谁让你胡诌的啦。”于露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沈默能感受的到。
于是第二天,于露陪沈默去逛了伦敦大笨钟,去了博物馆,本来还想去白金汉宫,但是那天正好里面有活动,就没有能成功参观。只好跟沈默说下次再来。
最后,他们去逛了梅菲亚(Mayfair),当今伦敦最矜贵的住宅区之一,在这条距离繁华商业政治中心只隔咫尺的格罗斯芬拿街(GrosvenorStreet),有点年代的建筑依然呈现着斑斑驳驳。
于露不免感慨,“要是我能在这里有个家就好了,不用看那个可恶的英国老太太的脸色,受那份气了。”
沈默不禁笑到:“这里安家?我的大小姐,你别看这里的公寓住宅其貌不扬,但是至少五千英镑一平方米,普遍能让人称的上豪华的,怎么也要两万英镑以上吧。你别看这种房子外表平平,内有乾坤啊。”
于露不禁乍舌,“早就耳闻英国房产贵,没想还真不是一般的贵啊。我好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怎么个乾坤法?唉……”还没有等于露说完,沈默一把抓过她的手,“走,那我们去敲门试试。”
“你疯了呀?都不认识,谁给你开门啊。小心人家当我们是劫匪,报警抓我们。”于露紧张的想使劲甩开沈默的手。
没想到,沈默还真的去按了其中一家的门铃,这所公寓坐落在嘈杂的大街上,面向车道。吓的于露拼命拽沈默,但是却怎么拽也拽不走。
没多久,有人来应门了。开门的是一个微微发福的老太太,满头的银发。沈默忙解释来意后,房东倒是很热情地招待他们进去参观。
于露不禁贪婪地观赏起来,从非洲购入的乌班木地板和皮革大门,两张订造的铸铁螺旋托脚桌案陪衬着墙上比特林堡让人目眩的照片,即舒适又有浓厚的品味。门廊不长,但是明显也是经过悉心布置的。
一堵涂上仿大理石效果的威尼斯式灰泥墙漆的存在,成了不锈钢架玻璃旋转楼梯的漂亮背景板一样。楼梯旁悬吊的巨型花饰从三楼直泻至二楼,偶尔随震动旋律摇摆,恍如梦幻花仙。
还有那个会客平台,玻璃墙幕,那个窗户及门,令人犹如浸浴在阳光之中。花园内安有自动洒水系统,即使不会浇花,也可赏尽四季花色。
饭厅正中悬挂的是看起来相当有来历的水晶灯,灯下是实心桃木圆形饭桌,以及八张马鬃毛椅子。
旁边是现代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的厨房,罕见的大理石表面的工作台,令奢侈的厨房更增几分神秘色彩。
登上玻璃楼梯,走进的是截然不同的空间。截然不同的主人套间霸占了整个二层。套间包括寝室、浴室、露台已经更衣室。寝室内那张抢眼的带有三根支柱的原型睡床,支柱被丝绸布幔围绕,把于露给羡慕的要死。
她不禁遐想,让她睡死在这张床上,她也甘愿。直到沈默捅了捅她,她才拉回自己的思绪,继续跟着主人走。
另一边辟了独立的更衣室,巨型的桃木衣橱,配合墙上的巨型镜子,套间内的浴室是大理石铺砌的墙壁,在地板的中央放着一个椭圆形的浴缸,面向9寸的挂墙式等离子电视机,外带蒸汽间、淋浴间、衣帽间一应俱全,彰显豪华。
接着三楼的有一间卧室和读书室,桃木和丝绸仍是房间的主调,高贵不失柔和。当吊灯亮起来的时候,折射出的光线迅速把房间变成软绵绵的巢穴。
当参观告一段落,房东很好客地请他们喝了下午茶。
当在午后散发着馨香的花园里落座后,于露眼角偷偷地瞄了眼沈默,他倒是跟房东老太太谈的很投机。
于是她便让自己的思绪乱飞,假想着自己就像是个英国贵妇般,优雅地品着下午茶。想的入神时,不禁偷笑出声。
换来沈默讶异的眼光,于露只好冲着他笑笑。
直到黄昏淡淡的阳光折射进来,他们才起身告辞,房东太太很礼貌地目送他们离开。
这次的意外探访,使于露耿耿于怀,感叹同是人,不同命。
直把沈默笑的说于露是嫉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