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涯把玲珑放到床上,看看屋内,竟然连床被子也没有。他只好再次楼紧她,可是她依旧那么冰冷。他抬起右手,想运功为她驱寒,可是刚一运功,口中一股咸腥涌了上来,他忙停下,似乎有些不解,难道使出那招“大地同辉”竟会伤及自身吗?不过此时自己的情况也是不太妙。
“娘亲!”玲珑忽然说了一句,声音焦急而微弱。
赤涯忙看向她,她依旧皱着眉,紧闭着双眼,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他忙搂着她,而她则使劲抓着他,紧紧靠着他,她的额头很烫,身体却异常冰冷。赤涯犹豫一下,最后解开自己的衣衫,把她的衣衫也褪下,而后紧紧搂着她,也只有这种办法了,眼前不觉出现她那日羞愤的样子。想恨,就恨吧,狠狠的恨也是一种记忆。
“雪儿,不要到处跑,爹和娘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门。乖,雪儿。”
“嗯,雪儿一定不乱跑。”她拿着一个白玉雕刻的小兔子自顾自的玩着,随口答应,直到他们走远。
她真是淘气,竟自己来到河边,因为什么,她知道,河边有一个幕哥哥等着她。只是今日幕哥哥好像不开心,她也有些淡淡的闷,正在烦恼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道,一下子把她掀到河里,湍急的河水瞬间淹没她的头顶,她拼命地挣扎,可是却够不到任何可以附着的东西,她好害怕,于是更加猛烈地挣扎,一切都在一点点消失,隐约中只看见一只金红色的凤鸟在眼前飞舞,随后她失去了知觉。
“丫头,醒了?”一个女子沉声问道。
她赶紧睁开眼睛,这是个无比秀美的女子,肤似凝脂,眼若秋水,身姿婀娜,但那眉眼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道。
“我,我叫什么名字?”她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小脸异常苍白,我是谁?大大的眼睛溢满泪水。
那女子把手搭在她的腕上,转瞬,脸色一变:“怎会这样?”而后看着她,忽而一笑,那笑娇美若花,“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跟着我吧,看你眉目伶俐,长得玲珑剔透,就叫玲珑吧。”
“玲珑?好吧,不过,您是谁呢?”她问道。
那女子忽而想到什么,一摸腰间,面色大骇:“玉凤凰!”她忙四下找寻,哪还有那踪迹,难道是掉入水中了?她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身影,闪身离开。
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之后,女子带着失望回来,她看着依旧站在那里的女孩,说道:“你可愿意和我一起?”
“是,玲珑愿意。”本来她也不知道该去那里,而自己又那么孤单,这个女子虽然口气冷漠,可是却不曾把她丢弃,跟着她应该不会太坏,何况她还那么美。
因为要带着玲珑,她们就骑马前行,不几天来到一处客栈,那女子似乎和人约好一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午时刚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入客栈,四下望望,就径直来到她们面前,双手抱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女子略一点头,说道:“与你相约之事看来要逾期了,我们就以十年为限,十年之内没有人拿着信物去找你,那么我们的约定就当无效。”
“好,我就等你十年!”老者说完离开。
玲珑眨眨大眼睛,难道他们?她们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小小的脑袋似乎都装不下这问题了。
“本门与他有一段夙愿,”似看见她的心事般,女子对他说道,“如果我等不到十年,你就要替我去。”
“怎会?您这么健康,这么年轻,玲珑不愿意替你去!”
女子不再说话,玲珑偷眼看着她,她似乎压抑着什么。
“玉姐姐,您怎么了?”好一会儿,玲珑才小声问她。
“嗯?你叫我什么?”女子微微诧异道。
“玉姐姐,您不是叫玉凤凰吗?”玲珑歪着头问道。
“我姓凤,你以后就叫我凤姐姐吧!”她不觉笑了一下说道。
“好的,凤姐姐。”玲珑开心地说。
那凤姐姐却不再说话,那丢失的玉凤凰究竟在哪里?这次丢了信物,不可以回去,只能找到它再做打算。
身体很温暖,暖得她都不愿意睁开眼睛,手紧紧搂着那温暖,熟悉的气息漫布在四周。
赤涯看着她贪睡的样子,不觉轻翘起唇角,这样的她像个玩累了的孩子,乖巧可爱,还透着一丝妩媚。他不动,任她肆意搂着,他也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拥抱。
日斜西山,玲珑已经睡了快一整天了,赤涯探手摸摸她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烫了,他才闭上眼睛,这么久,他都一直盯着她,怕她不见好转吗?合上那乌墨般的深瞳,他暗暗告诫自己,她只是他下一个棋子,仅此而已。
玲珑终于睡够了,睁开眼睛,眼前的情景着实震惊了她,这是一张木床,她,仅着亵衣,还,还搂着他,他狭长的凤目已然合上,双唇粉润欲滴,玉色的肌肤裸露着,他?不,他是那个她恨之又恨的赤涯!她抬手一挥,“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她愕然,这回竟真的打到了他!
玲珑起身迅速穿好衣裳,这才回头看向他,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玉色的脸上落下浅浅的五道粉色印记。她伸手探向他的鼻息,还有呼吸,她懊恼,这赤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昏迷了吧?那日的屈辱又涌了上,恨恨的看向他,猛然想起他那兵器,于是拿起他的靴子,在两只靴子旁果各有一个暗袋,里面分别装着一把小弯刀,玲珑拿起其中一把,那刀薄如蝉翼,冷冷泛着幽光,谁会想到这就是日精?
她握住刀柄,抵住赤涯的颈项,看着那异常熟悉的容颜,却迟迟下不去手,她最后皱了皱眉,暗恨自己的懦弱,刀不觉向下,抵在他的心口处,玲珑闭上眼睛,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手上一用力,还没等刺下去,心却没由来的狂跳不已,她终还是停顿在那儿,不为什么,手只是无法向下刺去,她只能停顿在那儿。
许久,一只秀美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似带着戏谑说道:“这刀不适合你,弄不好会伤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拿下那弯刀,动作极轻,怕伤到她般。
玲珑恨恨的看着他,究竟要怎样?那相似的容貌,即便恨也终不忍下杀手,要怎样才好?
“韩雪茵吗?”赤涯微笑着,“本主记下了。”
玲珑转身离开,并不理会他,身后赤涯又说:“希望你记得本主曾经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忤逆了本主,无论何事!”
她心中早已恼怒万分,恨自己不够狠心,恨赤涯处处拿柳寻烟威胁自己,在不确定柳寻烟是否在他手中,她不敢轻举妄动,那赤涯是极其狠绝之人,她不敢拿柳寻烟冒险。
身后绝色的容颜忽而陇上一阵寒霜,眼中闪出狠绝之色。他本是要阻止她离开的,可是,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行动,是那招吗?还是日精本身就有反噬的效果?哼!竟敢算计本主?你就要付出代价!
玲珑走出屋子,四下茫茫,除了这几间房子,这里一片荒芜,冬日的荒凉,加上黄昏的暗沉,看得人萧瑟、孤寂。
她忽然很想很多人,想一心,有她在,不感觉孤独;想影卫,有他们,随时都安然;想月瞬,有她在,话语一点即透;还想卓毅,想离月,想……她不觉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泪,似露珠,点点垂落,她想的,最最多的,是谁?玲珑伏在树干上,泪湿了衣袖,她不曾出声,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忍住那多日的委屈和那不尽的思念。
一个青白的身影飘然而至,他自己也有些不解,是什么吸引他有那么一瞬的停留,他是来摩耶救她的,听说她被人掳去,心下早已焦急万分,一路疾驰而来,怕只怕错过救她的时间。
那树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瘦瘦小小,微微颤动的肩膀似隐忍着无比的悲痛,黄昏的落日映在她身上,那么孤独,那么柔弱。他闪身来到她的身边,刚要说话,心却忽然停止般震惊。
玲珑伏在那儿,哭的也累了,隐约感觉一阵淡淡的丁香味道袭来,她忙回头看去,身后那青白的身影,那忧郁的蓝瞳,会是谁?
蓝天钦看着满脸泪痕的玲珑,那大大的眼睛已经肿胀,小巧的鼻子也有些发红,心里属实震惊不已,因为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如此无助,即便当日她失去胎儿,要与柳寻烟生别,也不曾这般,而今日,是何原因让她如此失控?
玲珑忙擦干眼泪,对他报以歉意的一笑:“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他摇摇头,一只手伸出,想要揽过她,却见她眉毛微微一蹙,他的手不觉收回,对她回以一个微笑。
“你怎么来摩耶了呢?”玲珑不解的问道。
“一心说你被人劫走。”他说着。
只因这个?玲珑有些愧疚,他太多的情意都付与了她,而她却无从回报,这无法计算的情债,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摩耶宫再说吧。”玲珑调整好思绪,说道。
“好,我带着你走。”说完蓝天钦拉起玲珑飞纵离开。
飞速掠过许远山的军营,飘身进入摩耶城。蓝天钦的轻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也正因为如此,当日也只有他才可以把玲珑从那崖底救出,今天这二十五万的军营,也就几个起落而已,待那兵士发现时,他们早已经入城了。
“一心见过尊主。”一心看见蓝天钦忙施礼。
他手一挥,一心站在旁边,不再说话。
“师傅,您没事吧?”卓毅头都大死了,这个小师傅总是遇到一些状况,也,也太坎坷了。
“和皇,这是地灵宫的尊主,蓝天钦。”玲珑向离月介绍说。
“蓝尊主,您好。”离月打着招呼。
蓝天钦点一下头,遂站在一旁。
“师傅,可见到齐国的兵将了吗?”卓毅问道。
玲珑抬眼看着他,又看看离月,那二人的神态似乎有些疏离,心下明了,定是和皇知道卓毅的身份了。
“小卓,是你请求齐国出兵的吗?”
“是,师傅,这顺王二十五万大军压城,我们没有那么多兵力与他抗衡,只能求助于人。”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会把卓将军害了的!”玲珑沉声说道,“你是齐国守将之子,却在西域皇宫里面,还引齐国之兵来西域,如果让许远山知晓,这是对和皇极其不利的,毕竟这是西域本国内部之事;而你身在西域,本身就已经让卓将军难做。此仗如果齐军胜,则你在西域进退两难,会有人认为你或是齐国借机吞并西域;此仗如果顺王胜,齐军千里迢迢来这里就会损失惨重,则卓将军就会让人说有通敌卖国之嫌,轻则被贬,重则会有杀身之祸,你可知晓?”
卓毅额头冒汗,万分焦急,忙说:“这可怎么办?都怪我不好。”
“你想要怎样的结果?是要和皇被世人唾骂呢?还是要卓将军背负通敌之罪呢”?
“不,我哪个也不想!”卓毅痛苦地说着,那都是他在乎的人,他不要他们有一丝的难做。
“你只能选择一种,是要齐军输还是赢?”玲珑紧紧追问。
“不,师傅,没有他法吗?”
玲珑似乎想了一下,犹豫一下说道:“还有一个方法,只是你……”
卓毅忙说:“只要可以不让月儿和父亲难做,什么事都可以。”
“只要在战事结束之时,你献上头颅即可。如果齐军胜,和皇可以用你的头颅祭天,让子民知道,西域不会被齐国吞并;如果顺王胜,卓将军可以向齐皇奉上你的头颅,让他知道,此次只是你一人判断失误,而不会祸及你的父亲。你可愿意?”
卓毅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离月,然后点头说道:“师傅,到时候,请您多照顾月儿,还有我的父母。”
“好,我会的。这战事估计持续不了多久,齐军是南平郡王带兵,他手下皆是强兵,应该是他们会胜。到时候只要和皇杀了你就可以向子民表明态度了。”玲珑不紧不慢地说着。
“好,能让这两全其美,只一个卓毅又能怎样?”
“不!”离月终于沉不住了,“不要,不可以让他死!”
“可是他是齐国守将之子,本就对你有很大的威胁!”玲珑说着。
“不会,卓毅不会那么做的,即便是守将之子又怎样?我只知道,他还是当日的聚星先生,而我依旧是那个离月。和皇又怎样?如果没有这沉重的担子,我倒想和他一起纵马草原,看长河落日。”离月说着,眼中不觉微微湿润。
玲珑微微翘了一下唇角,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蓝天钦不觉看着她,她是那么聪慧,他怎不知是她故意为之,怕为的就是要离月亲口承认对卓毅的感情吧!
“其实,”玲珑心里很满意,嘴上却说着,“只要顺王战败,就好办了。据我所知,齐皇是个贤明之君,他定不喜战事,只要顺王一败,西域就和齐国结下盟约,从此以后永不开战,结为友邦,那么西域的子民不但不会对和皇有所异议,还会对你的统治心悦诚服的,毕竟这普天之下,齐国是最强大的国家。”
“好,既然这样,我们务必要战胜顺王。”离月秀美的小脸上充满刚毅。为了她的国家,为了她的子民,也是为了她所钟爱之人,她只有坚强的战胜这险恶。
泰康四年末,南平郡王率十万之师,摧西域叛王于摩耶,叛兵伤亡无数,凌河成赤,黄土染霞,状如绯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