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需要费力寻找,寒烨就已经在我眼前了,而且根本也没有躲避的意思,见我进来,寒烨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然而继续转过身去,将那些铁皮柜子一个个试着拉开。
“你在干嘛?”
我很不友善地对着寒烨发问,只要他出现在这儿,就让人觉得可疑。
“替我的学生们检查他们的标本有没有放好,这是做老师的职责,当然也不可避免有人蠢到把自己的标本弄丢。”寒烨讥讽地说道。
“哈?”这种反咬一口的态度让我恨得牙根都痒痒,“你什么意思?贼喊捉贼吗?寒烨,我早就觉得你溜到学校来目的不纯!你说吧,今天就给我个答复,你说那些尸体是不是被你弄走了?”
背对着我的寒烨脖子转过来,给我留下了一个侧脸,皱着眉头,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只吃新鲜的东西,不是你碰到那种饥不择食的野口。”
啊!疯了疯了疯了!我这次算是被寒烨给气疯了!什么?我碰到的那种、饥不择食的、野狗?这话一语双关,把我和赵铭琦都骂得狗血淋头,反倒把他自己衬托得高高在上。
“你装什么清高!背着人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龌龊勾当!如果不是你的话,学校的尸体怎么会接二连三地丢了?你要是不承认,拿出事实来啊!我倒是看看你怎么给自己证明清白啊!”
我这话说完之后,半晌,寒烨都没有说话,好像压根儿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这该死的家伙居然又无视我!我刚想再说什么,寒烨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外面,与此同时,他已经到了我面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推向墙角!
我的后背顶着墙角,这狭小的空间本来就让人觉得局促,而寒烨的双臂从我肩头越过,撑在墙上,他的身体和墙角围成了一个三角形,把我固定在里面动弹不得,一张口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顿时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脸颊更像是烧着了一样,烫得要命。
我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不但没有半点怒气,还显得有些别别扭扭的,咬着牙道:“你松开我!让我出去!”
“你不是要看真相吗?给你看。”
我还没明白寒烨这话什么意思,身体已经被他推到了墙角里面!
在装尸体的铁皮柜子和墙面中间,有一道三十公分宽的缝隙,勉强足够我容身,寒烨硬是把我塞了进去,竖起了根指头压在我的嘴唇上,“不要出声。”
“啊?”我看寒烨要走,一下就慌了神了,“你要干嘛去?”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似的,这声音一响,我浑身的骨头都僵了,哆哆嗦嗦地往墙角里退后一步,也不敢说话了,就听到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寒烨好像不见了。
该死。
我在心中暗骂寒烨,这个乌龟王八蛋!明明知道我胆子小,居然还在这种时候把我留下!到底是什么真相?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总比在这儿被活活吓死要好!
安静狭窄的空隙里,灯光只能照到我的脚尖儿,整个人都藏在黑暗里,那个“喀啦喀啦”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身旁的墙面虽然冰冷,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完全贴在墙面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稍稍有些安全感,好奇心也在这时候跃跃欲试,虽然怕得要死,我却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这不看还好,一探身出去,我立刻看到了一个佝偻的人影!
那人影披头散发,头发好像枯草一样,在头上翘着,身子驼背得厉害,背上好像背了口大锅似的,浑圆翘起,这人影弯着腰,活像个大虾,双腿也别别扭扭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虽然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儿,但是好像就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人影的步伐很慢,往前走一步,脚底下的东西就被拖动着响上一阵,我这才注意到,那东西的双脚被铁链绑着,铁链垂在地上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而在双脚后面,铁链还垂着一截儿,上面挂着个小小的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个铃铛,而且还是个哑铃铛!
眼看那东西越来越近,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虽然看不见那东西的脸,但即便只是这个样子,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最要命的是,那东西居然直奔标本室进来了!
那东西两步就来到标本室里,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墙边的铁皮柜子前,这东西站在我的斜对面,这下我就算不探出身去,也能清楚看见那东西的动作,很糟糕的是,同样的,就算我躲进墙角最里面的地方,我的身体还是会暴露在那东西的视线内!
伴随着那东西的脚步停下,“喀啦喀啦”的声响也终于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铁皮抽屉被拉开的声音,那东西踮着脚,两只手扣在抽屉把手上,像压跷跷板一样,吃力地将铁皮抽屉从里面往外拽,眼看拽在一半儿的时候,那东西就爬到了旁边的推床上。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尸体以诡异的姿势和角度,好像从铁皮抽屉里升起来似的,半个身子沿着铁皮抽屉滚下来,紧接着就看那东西上身抱着尸体,身子从推床上往下一跳,尸体就被那东西从铁皮箱子里拽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光滑松软的皮肤摔在地上,好像什么橡胶的东西拍在地上的声音,尸体软趴趴地贴在地上,扭曲成了奇怪的姿势,但是尸体毕竟是尸体,没有疼痛更不会说话。
将尸体拽到地上之后,那东西先是围着尸体看了看,翻过来调过去,好像在检查一块猪肉,然后俯下身来,对着那尸体上上下下闻了闻。
这时候,我才终于看到了这东西的脸!只见这东西的脸上根本就像一团揉烂的A4纸,褶皱沟壑纵横,根本分不出来五官,完全没有眼睛鼻子,就只剩下一张黑洞洞的嘴巴!
那东西的嘴巴猛地对准了尸体的腹部狠狠咬下一口,撕掉了一块皮肉,连嚼都不嚼便生吞下去,囫囵个儿地咽下后,鹰爪般的双手从肚子里掏出了肠子肚子,拖出来一大片,往嘴巴里塞了进去!
我看到那情形,不免觉得十分恶心,捂着嘴巴,肚子里一阵阵地往上涌,差点儿就吐出来!
那东西吞了两口,不过瘾地直起了身子,嘴边还挂着一串肠子,乱晃着,往下滴答着血液,它四处看了看,叼起了尸体的一只手,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一只手上五个指头齐齐断了一截儿,那东西的嘴巴动了动,噗噗地对着地上吐出来几枚指甲,能听到它嘴里嘎嘣嘎嘣的声响!
这不就是小时候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儿的故事里讲的妖怪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后悔不已,看来我的确是误会寒烨了,料想他也干不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早知道真相是这样的话,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来看啊!
我竭力将身子往角落藏着,心想千万别被它看到我!这东西连死人都吃得这么畅爽,要是发现还有个大活人,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标本室里都是这个东西大肆咀嚼的声音,嘎嘣嘎嘣地咀嚼骨头,吸溜吸溜地舔舐血液,我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怕惊扰到这东西,只希望它快点吃完!
我的身体早就没有知觉了,身体起初还因为麻木觉得疼,现在硬邦邦的,就像两根木桩,身体斜靠在墙上,才没往下打滑。我竭力想一些别的事情,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但是思路刚一掉头,不管想到什么,都会联想到外面的情况。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吃人的妖怪?看它这样子的确不像人,可是妖怪到底是什么?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那个该死的寒烨,他又到哪儿去了?
我越想越心焦,好在外面的声音也一点点便小了,我探过头去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地上那具尸体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就像电视里演的丧尸片一样,上半身竟然完全被吃掉了,半截肚子里还有肠子摊在地上,下面连着两条腿,就只剩下了个半截身。
天哪!这么长时间它才吃了一半儿,那我还要躲多久?我还能躲多久啊?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传来一股麻酥酥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慌了,差点儿就叫出来!
真是倒霉催的!我的手机居然响了!
虽然没有铃声,但手机发出了阵阵的震动声,贴在墙上,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声,整个标本室里,那怪物吃东西的声音已经停下来了,唯有我手机震动的响声在整个标本室里回响!
该死!我已经全然忘了伸手去关手机,生怕光亮引来那东西,只能死死地捂着口袋。
震动持续了很久,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打颤,心跳如擂鼓般,我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关机,就在这时,我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头皮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视着我,一低头,我就看到地上两只黝黑的脚掌,指甲长得已经碰到了地上。
顺着那双爪子往上看,铁链、铃铛、瘦骨嶙峋的两条腿、畸形的肚子、凸出的肋骨、短得几乎没有的脖子……还有,那张死死盯着我的狰狞怪脸!
即便看不到它的眼睛,我却觉得这东西就在和我对视,我和它之间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我捂着嘴吧连连后退,就听到那东西长大了嘴巴,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吼声,紧接着,一双利爪就向我抓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