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让我瞬间清醒过来,人一个激灵,湖水呛入了我的鼻孔,让我无法呼吸,窒息的憋闷感让我恨不得马上翻身游上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这时,混沌的湖水之中,我听到了万芊的声音。
湖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唯有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直达我的耳中。
“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音因湖水的波折而显得有些扭曲,在那扭曲之中,能听到万芊的悲凉和愤怒。
“因为……”寒烨的声音也很快传来,微弱得有些听不清楚,那语气也因耳边的杂音显得有些模糊,“有了你,我就能统率阴阳两界……”
湖水冰凉,然而寒烨的声音却比湖水更加冷,让人通体寒冷牙齿颤抖,那寒意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已经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喘息。
呼吸停止许久,我感觉手指尖儿已经变得冰凉,而那凉意还在逐步逼近,从我的手上蔓延开来,渐渐地在全身游走,我冷得无法呼吸,浑身仿佛都快要结冰,冻在一起似的。
与那种寒意相伴随而来的,是绝望,我已经听到了答案。
似乎一切都已经变得明了,我甚至觉得有些暗暗窃喜似的,不怪寒烨不爱我,他并不爱我,连万芊也不爱,一切从头开始似乎都是一场骗局。
那个真相,从最初就是一个反命题,寒烨的确是想要鬼母,不管到底是我还是万芊,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只要这个人是鬼母,只要得到她,得到能够统领阴阳两界的能力。
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得到一个真相,或许其实这个真相早就已经摆在了我的眼前,从寒烨对待我的点点滴滴之中都能看到,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看到,或者说是装作看不到,只因为我知道真相是何其残忍,自己不肯去直视那个残忍的真相,自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够当做鸵鸟一样自欺欺人一辈子。
可是这个我用假象和自我欺骗为自己铸造出来的这个外壳,却被现实凿碎了,在这些缝隙中,真相不可避免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再也不能假装视而不见。
绝望的感觉在我的心头震荡,发出回响,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那些绝望的感觉中充满了黑暗,好像恨不得将我就此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让我断绝一切的念想。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挣脱,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寒烨的一枚棋子,我只是他寻找到的一缕万芊的魂魄,被他注入了母胎之中,甚至还为此害了苏天雅,抢夺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身体,导致苏天雅最终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可去。
自始至终我都在被寒烨所操控和左右,我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是寒烨的选择,我的名字,一切,都只是个代号,而我的身躯,简直就好像只是寒烨的一只培养皿,我本身而言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寒烨想要的,只是我这具身体或者这缕魂魄所能为他带来的权利。
在这时候,本来应该觉得无比悲凉或者绝望,可是我却突然觉得好笑,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电视剧里的怨妇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死的心都有了”,以前听到这话总觉得好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实在是太过粗鄙庸俗,但是现在,试问我自己心里面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没错儿,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我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明白这句“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什么含义,这些纷乱的想法让我感到疲累,累到已经没有精力再想这件事情,累到,让我觉得宁可一死了结余生,也不想再被卷入这些混乱的事情里面来了。
可是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揽住了,那股力量好像一张棉被,又好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将我从水下给提了上来,人很快便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浑身上下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晚风袭来,冷得我直哆嗦,与此同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我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了跪坐在我身边的苏天雅。
“苏天雅?你……”
我本想问苏天雅为什么来了,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估计我刚刚做出的举动也被她给看到了,我心中生怕苏天雅会嘲笑我,但是如果不是她来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被淹死在里面,人从水里面浮出来,身上的凉意也包裹在我的周身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不再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本能的求生。
“别说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苏天雅说完话,起身就想要走,我这才发现她的举动有点儿奇怪,好像是欲言又止似的,只见苏天雅急匆匆地就要走,似乎是在躲着我一样,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两步追上前去,拦住了苏天雅。
“你怎么了?”
我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着,可是苏天雅却左右顾盼,闪烁其词地躲避着我的目光,根本不敢与我对视,我看得心中一阵纳闷儿,不由分说便凑到了苏天雅面前,这便看到了她脸上一道赫然醒目的淤青。
那道伤痕布在她的颧骨上,一看便有些触目惊心,只见苏天雅连忙转过头去,想要躲着我似的,我有点儿激动,发现不光是她的颧骨,还有脖子上,胳膊上,所有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青紫色的伤痕,有些地方还出了血,被打得皮开肉绽。
我的心好像被捏紧了一样,疼得我胸中一阵酸涩,“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苏天雅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去望着远方,我看到她使劲儿地咬着嘴唇,似乎是在用力地隐瞒着什么,生怕一张口就会脱口而出似的。
可苏天雅越是这样不肯道出自己的委屈,我就越是替她心疼,在这时,就听到苏天雅低声道:“你不用问了,我是看你有危险才来的,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千万不要来找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苏天雅的话让我明白了什么,总之不管是谁,既然苏天雅这样说,证明伤害她的人不想让我和苏天雅在一起经常走动,我立刻就想到了寒烨,他的名字,他的面容,还有他之前说过的话,都在这一时刻浮现在我的眼前,除了寒烨之外,绝对不会有人这样做,而且如果不是寒烨的话,苏天雅也不会这么害怕,他是做出这事情的唯一人选。
我在这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如何疼爱你,却在背后密谋着要将你抽筋扒皮,还为此不惜伤害你身边的人,只为让你孤立无援,只能拜倒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庇护。
这事情听起来是多么可怕?寒烨简直是用尽了一切手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地想要将我逼上绝路。
我咬着牙,感觉心脏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坚硬起来,无论如何,我已经不想也不能再忍受寒烨这样的对待,我转过头来望着苏天雅道:“我不管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但是……”
“苏天浅!”苏天雅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严厉,就像一个姐姐正在训斥妹妹一样,只听她对我义正言辞道:“这些事情你管不了,也轮不到你来管,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保住你这条命就够了!”
没错儿,或许我只是当局者迷,或者是自恃过高,被愤怒冲晕了头脑,但是不管怎样,我心里面都清楚,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我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望着苏天雅,喉咙里有些哽咽。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就假装我从来没来过就好,”听到我的沉默,苏天雅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太重了,她转过头来,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对着我轻声道:“我没办法保护你,我做不到那么多,我也不需要你来保护我,如果真的想为我做点儿什么的话,就麻烦你帮我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不会的,”我看着苏天雅的背影,知道她要离开,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手,但是我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动作,我知道伸出手来抓住她,身上的阳气只会让她感到灼痛难忍,我咬着嘴唇道:“苏天雅,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还有所有我身边的人!我知道我现在做不到,但是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的!”
苏天雅没有作声,对于我的这些话不置可否,她似乎并不想认可,但是也不想否认,只见苏天雅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我,她的脸上有一丝的不忍,但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苏天雅顿了顿,仿佛是用力将那些话硬生生地压回去了一样。
“总之,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苏天雅说完之后就要走,她快步从从地向黑暗中走去,身影也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起来,与周遭的黑暗渐渐地融成了一片,我望着苏天雅的背影,忍不住对她大喊一声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苏天雅没有回答我,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她很快地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我望着苏天雅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是的,她没办法回答我,连我自己也没办法回答我自己,生死有命,我们今后要走的路,我们的未来,从来都不曾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寒意在我周身散发着,那阵阵的寒冷好像晚冬时节,冷得人无法呼吸,而这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似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仿佛一切都快要就此结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又是怎么脚步踉跄地回到了宿舍里面,只觉得意识已经被抽空了。
然而就当我刚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对劲儿!
宿舍里面……多了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