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从纽约回来后,就每周飞上海,陪依依过完周末再回去,还在同一个小区里租了一个房子,就在依依对面,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对面的灯光。
苏楠称他们是周末恋人,依依却还是放不下陆航,对江北也总是淡淡的。只是她在上海孤身一人,周末也无事可做,江北来了,总会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他每次来,都安排不同的节目,这周末看话剧,下周末逛西湖,还带她去西塘古镇。
有些事做的多了,就会渐渐变成习惯;有些人见的多了,也会慢慢生出感情;这样过了几个月,依依开始盼望每个周末的重逢,说是生活的调味品也好,说是陆航的替代也好,人非草木,在江北强大的恋爱攻势下,依依有些动摇,也不再那么着急回北京了。
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难敌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相当优秀。
这阵子,陆航接手黄斌的社交事业部,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很久没跟依依联络了,仿佛纵容她在上海自生自灭。
周末,国际科技大会在沈阳召开,公司派依依去参会,她跟江北说好,这个周末别过来了。
周五下午,依依飞到沈阳,有个表妹在这里上大学,两人约着一起逛街吃饭。临走前,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依依就把它留在宾馆充电。
女人一上街,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俩人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才发现手机还在关机状态,早就充满电了。依依叫表妹起床,下楼吃早餐。
昨晚入住时没仔细看,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刚刚装修过,内饰非常豪华,依依和表妹去二楼餐厅,要经过旋转楼梯,下面就是酒店大堂,听见有人在大声的说话。
她往楼下一瞥,大堂上站着两个男人,正跟前台服务员说话,虽然背对她,可背影十分眼熟。
她在沈阳除了表妹,没有熟人,她转身下楼来到大堂。
那人听见脚步声,也回头看到了依依,满脸惊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依依使劲揉揉眼睛,仿佛在梦中,“江北,是你么?”
“不是我,还有谁!”
依依惊讶极了,“突然看到你,我还以为这里是上海呢,你怎么来沈阳了?”
“你手机没电,我打了一晚上都是关机,我担心你一个人出差在外遇到坏人……”
张波在一旁帮腔,“少爷担心的不得了,连夜搭飞机过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一下飞机就赶到这里。没想到,沈阳还有两个凯悦酒店,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害的我们跑了个来回,才在入住名单上找到你。”
“其实我也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就是想看一眼,确认你好不好。”
只是手机关机这件小事,竟让他担心至此,这次在沈阳的相遇,江北在依依心中的形象突然生动起来,一丝温暖的情感油然而生。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往日英俊的形象不见,面前的人俨然如一个乞丐,头发打绺,脸也没洗,衣服皱皱巴巴,被汗水湿透了,裤子上也沾上了土,跟以往清爽利落的形象反差极大。
一个女人,穷尽一生,不就是想找一个为你着急,为你心疼,为你的事火急火燎的男人么?
如果江北此刻提出来,依依也许会答应做她女朋友。
但是他不想使苦肉计,他要她一个心甘情愿。
吃完早饭,依依去开会,江北在隔壁开了一间房休息。依依这一天都悬心不已,会议内容也没听进去。晚上,江北请依依和表妹吃海鲜自助。表妹吃了好多三文鱼,依依:“这个热量高,你不怕长胖啊。”
表妹:“今天先放开了吃,明天再减肥,难得姐夫请客。”
“胡说什么呀,哪有姐夫。”
江北笑道,“童言无忌,你还当真啊。”
“我只是管教妹妹,在外人面前说话注意分寸。”
“我怎么成了外人?”
“就是嘛,外人能那么担心你,带我们吃好吃的么,是不是,表姐?”
靠美食贿赂这招有用,表妹果然对他路转粉。
她低声说,“我看这个姐夫挺好的,不就是手机关个机嘛,还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对你多关心,你就答应了吧。”
依依瞪了她一眼:“再胡说,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吃饭还堵不上嘴。”
江北:“你们说什么好玩的,大点声,让我们也听听。”
依依嗔道,“我们说这个鹅肝太腻了,想拿几片面包来。”
张波信以为真,叫服务员拿面包,依依和表妹忍不住,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社交产品Yivn的第二次产品演示大获成功,遂被确立为公司战略级产品,自黄斌离职后,社交事业部人事凋零,陆航凭借Yivn顺理成章,接管社交事业部。
刘彤在退休前,擢升陆航为S&L中国副总裁,分管社交、移动、节目制作中心三个事业部。Gavin也升为首席架构师,主管公司全线社交产品的研发工作,他更忙了,常要飞美国总部。
依依收到陆航的任命邮件,在cine上恭喜他,对方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丝毫没提回京的事,上海筹备工作也接近尾声,可是她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早已被皇帝抛到脑后了。
就在此时,老搭档汪鹤林提出辞职,陆航苦苦挽留,汪鹤林说,“我的性子还是喜欢自由,S&L的外企风格不适合我,当初来这里,不过是镀镀金,有一个外企高管的从业经验,现在已经三年了,也够本了,最近跟几个朋友合计打算自己做点事。”
“不错啊,想做什么方向呢?”
“企业培训吧,这两年陆陆续续被朋友邀请着讲过几次课,感觉还行,这个市场很大,现在市面上的几家又做得太差,正好是个机会。”
陆航不好挽留,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阻人前途者更甚,他深知汪鹤林去意已决,就在一家豪华饭店举办欢送宴会,算是为这位老搭档祝福、饯行。
席间觥筹交错,说了不少深情话语。散席后,汪鹤林酒喝的有点多,拍着陆航肩膀,“再有三个月,刘彤就退休了,你是接班人的不二之选。可是,美国人就是这样,总是信赖本国国民,不信任中国人,到时候说不定派一个婆婆在你头上,来管你,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陆航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事到临头我也只好见招拆招了。刘彤在位这三年,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次总部一来人,我们就得紧张一阵子。中国区总裁这个位子可不好做。”
“正因为不好做,所以才要你做。做别人不能做,才能成就别人不能成就的霸业。”
临别前,汪鹤林一番话语,说的陆航心里暖暖的,在这个人人精明,个个自保的职场,能与之推心置腹讲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这一走,我就少了一个好帮手,以后做事,难免孤掌难鸣。”
“你得多培养心腹,我知道你能力强,可一个人再能干,又能碾几根钉,起码时间和精力有限,还是人多力量大,凡事有个出主意的。”
说到这,汪鹤林停顿了下,“依依去上海快一年了吧,是时候叫回来了,估计也反省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固执。”
“这段时间太忙,我竟然忘了这个人,只是性格很难改变,她总以自我为中心,做事鲁莽、一味冒进,不顾全大局,在职场是大忌,有些事没办法马上有结果,需要徐徐图之。”
“毕竟年轻,没经历过事,小惩大戒好了,相信这一年外派上海的锻炼,一定收获不小。下个月,美国总部派工作组过来,明为欢送刘彤,实际上是插手人事安排,狡兔死,走狗烹,你不得不防啊。”
开车回家的路上,陆航心绪烦乱,打开常听的古典音乐,可是一个音符都听不进去,想给依依打电话,又担心她多想。
一年了,不知她怎么样,他从未过问她的近况,甚至连上海的工作情况,也是让她汇报给蔷薇,再由蔷薇转述给自己。
如果,她主动提出回京,他会同意的,现在他身边确实需要人,虽然二人有过龃龉,但依依的人品和对他的忠心,陆航绝对信得过。
可是,她没有,不打电话,也不聊cine,每次看到她的头像,他都想点开,哪怕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也好,但是他忍住了,一年前是她任意胡为,难道不应该主动认错么,还让他这个总监低头认输?
眼前的情形,更不能主动联系她了,以前无论是锄吕行动,还是找Gavin研发Yivn,几乎每次找她,都是他遇到难题,她会怎么想呢?难道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么,每次都被利用。一旦利用完了,就丢到上海去。
难道没有她,自己就会一败涂地么?陆航放下电话。
这时,绿灯一亮,陆航一脚油门,mustang在夜色中飞驰。他关掉音乐,车厢里安静下来,此刻,他很想依依在身边,哪怕不用做什么,有个人陪着自己,心就不会那么孤独。
十字路口,一对祖孙俩过马路,等陆航发现的时候,猛踩刹车,汽车距离小女孩不到一米。
陆航吓出一身冷汗,四肢无力,小女孩吓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奶奶把她抱走了,对着车子指指点点,骂了什么,陆航听不见,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来不及思考和筹划。如果,他的刹车慢了一秒钟,后果不堪设想。
过好今天,谁管明天什么样。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依依的电话。
依依正跟江北、表妹吃海鲜自助,拿起一个螃蟹,刚刚掰开,还没等吃,陆航的电话来了。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名字,她一声不吭,只盯着屏幕发呆。
“谁啊?”表妹问道。
“不知道,打错了。”她挂断电话,继续吃。
屏幕一亮,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想你”
这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易如反掌,可对于陆航却是千金难求,这个人轻易不吐情感。
认识他三年了,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没事吧?”江北关切的问。
她摇摇头,使劲把要涌出的泪水瞪了回去!
可是她的心不在焉,谁都看出来了,刚才还吃的津津有味,这会儿味同嚼蜡,拿着一根螃蟹腿咬了很久,呆滞的眼神,差点咬到自己手。
“表姐,我得回去了,晚了宿舍门要关了。”
江北送依依回酒店,一路上,她一句话都不说。江北猜到了,一定是陆航的电话,否则依依不会如此,他几次想问,但怕惹她不快,这个坎,总要她自己过。如果她闯不过去,那他们就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