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姜莹兰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林一辉爷爷家里,这所曾经令她不屑一去的老宅子。
自打林为方和肖曼迪离婚后,老父亲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以前,老父亲生病,林为东和肖曼迪轮流看护,如今这个担子全部落在林为东一个人身上,他分身乏术。
于是,便雇了保姆专职照顾着老父亲。
当姜莹兰敲响那扇老旧的铁门时,林为东正在伺候着父亲吃晚饭。
老父亲正慢条斯理地咬一口馒头,又舀一勺汤送到嘴里,然后颤颤巍巍咀嚼着。
姜莹兰进门便问:“保姆呢?”
林为东回答道:“临时请假回去了。”
姜莹兰不再说话,她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不大的正方型餐桌旁,两眼盯着餐桌对面正吃饭的老父亲。
老父亲抬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姜莹兰,扯开嘴角笑笑又继续咀嚼。
待他确认自己嘴里不再有食物之后,这才开口问姜莹兰:“你一个人来的?为方和一辉呢?”
姜莹兰面色凝重地看了父亲一眼,提高嗓门近乎喊道:“两个都病了,快死了。”
听闻此话,老父亲布满老人斑的脸涨得通红,不说话,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林为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林为东都来不及阻止。
待他反应过来,便质问姜莹兰:“你怎么回事啊?”
此时的姜莹兰,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我又没说假话,林为方昏迷两个月了。一辉又白血病,瑶瑶已经三天没来医院了。难道我就眼看着一辉一蹶不振吗?”
听到这些话,老父亲那稀疏的白发间裸露的头皮又被涨得通红。他放下馒头,放下勺子,看着林为东,颤颤巍巍地问:“为方和一辉怎么病了?”
林为东扭过头来,有些恼怒地瞥了姜莹兰一眼。
姜莹兰却抢先说道:“还有什么好瞒的?儿子、孙子都快没了,还瞒着有什么意义?”
林为东张开的嘴巴又合拢,叹了一口气。
老父亲继续追问着。
于是,林为东将林为方受伤昏迷、以及林一辉生病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父亲。
九十多岁的老父亲远比他们想象的坚强得多。
他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流泪。
他颤抖着手,扯出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又擦擦手。然后右手将拐杖一撑,佝偻着身子站起来,拖着脚,就像吸着脱鞋似的,一步一挪,坐回到沙发上。
他将拐杖靠沙发放下,浑浊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定格在空中某个点,眼圈泛红,却没有一丝泪光。
良久,老父亲才开口说:“为东,你去把我的银行卡拿出来。”
姜莹兰和林为东异口同声问道:“拿出来干什么?”
老父亲说道:“拿去给他们治病。”
姜莹兰和林为东互看一眼,不再说话。
此时,姜莹兰不失时机地对林为东小声说道:“他大伯,你也不要怪我给爸爸说了实情。我也是没办法了。”
林为东愣她一眼,问道:“跟爸爸说了,爸爸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让老人担心吗?”
姜莹兰说道:“当然是有办法我才说的。”
林为东疑惑不解地看她。
姜莹兰接着说:“如果爸爸去找肖曼迪,她肯定会答应来照顾林为方,如果林为方醒来,一辉也有救了。”
林为东听闻此话,肖曼迪含泪告别林家的那一刻又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肖曼迪吧嗒吧嗒滴在这地上的眼泪似乎痕迹犹在。
当初的林为东眼睁睁看着伤痕累累的肖曼迪含泪离去,他无能为了;今天的姜莹兰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将那些伤害抹去吗?
想到这些,林为东有些反感地说道:“爸爸还怎么好意思去跟小肖开口呢?”
姜莹兰反问:“那就眼睁睁看着林为方和林一辉慢慢死去吗?”他特意在一辉前面冠上了姓氏。
林为东不再吱声,听力不好的老父亲只是看着他们嘴型的蠕动,完全听不明白他们低声说着什么。
林为东不再理会,转身去收拾餐桌。
姜莹兰起身走到沙发边,紧挨着老父亲坐下。
她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计划用高分贝的音量传达给了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