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上海的车，萌萌抱着宝宝看着窗外，一双手揽上她的肩。她却没有如往昔那样顺势倚靠在他身上。曾经坐在这颠簸的长途汽车上，何晓毛男人的肩膀是她的依靠，她可以靠着他，安心地眯着眼睛打盹，一直到达终点站。而此时，她却无动于衷。
“萌萌，谢谢你。”何晓毛低声说。谢她什么？谢她愿意跟着自己回家？他们本就是夫妻，他们有着共同的家，可是他却要恳求她回家，并对她愿意回家心存感激？一丝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
手机响了，那铃声还是黎明的《今夜，你回不回来》。这是萌萌最爱的歌星黎明的成名曲。何晓毛一直感谢上苍赐予自己一副酷似黎明的长相，因此而让年轻的萌萌当年在从上海回从宝的长途汽车里对自己多看了几眼，从此他们开始了甜蜜的恋爱。还是这一条路上，还是这一辆车，还是这一首歌，还是这两个人，可是两个人的心情却已然不同！
“老板，小武跟客人吵起来了，那客人说我们的电脑是垃圾，其实是他自己不会操作。。。。。。”何晓毛请来看店的学徒打电话说。电脑城的生意在短短几个月里，凭借他专业的技术，以及优质的服务，生意迅速扩增着，仅靠他一个人就忙不过来，就请了两名学徒看店。
“和气生财，我是怎么跟你们说得？尽量避免和客人起冲突，好，你先稳住客人，就说老板马上就回来了。”放下手机，何晓毛对萌萌说：“萌萌，店里出了点状况，我要去处理，要不，你和宝宝也跟我去，顺便看看我们的店。”
“好，我要跟爸爸去，爸爸，店里好玩吗？”宝宝问。
这时，萌萌的手机恰巧也响了。
“萌萌，你在哪？”是家冬的声音。
“我在回上海了。”
“恩，回来吧，我等你。”说罢，他已挂了机。
“你有事？”何晓毛小心地问。
“你带宝宝去，我正好去整理东西。”她淡然说道。
何晓毛点点头，“我办完事就回家，等你！”萌萌终于和自己说话了，他松了口气，开始逗着儿子玩。
车子到站了，两人就兵分两路去办自己的事。
手机又响了。
“你是许萌萌？”手机里的女声响起：“我是王老师。想起了吗？”
萌萌记起，她就是幼教科的前科长，现在就在旭日集团任高层管理。
“您好，王老师。”
“我上次和你说的，你好好想过了吗？这次招聘，你的面试分数高出了别人几倍，你竞聘的是班主任一职，可是我们对你的资历进行了调查，你完全能胜任教育总监，就负责上海这一块的教育培训工作，月薪一万起，奖金根据你的实绩再做评定。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因为你决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因为上次萌萌委婉的拒绝，王老师还想努力说服她，可还没等她说完，萌萌就说道：“我愿意接受挑战。”
对方有些意外，紧接着是惊喜：“太好了，许萌萌，那你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吧。”
“旭日集团旗下有国际小学这一块，对吗？”
“是的，旭日实验小学是上海排名很前的学校。”
“我的儿子今年要上一年级，能安排我的孩子进旭日最好的学校吗？并且是带住读的，现在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我儿子，如果我要全身心扑入工作，我必须要解决后顾之忧。我要我的儿子进入旭日集团最好的小学，最好的班级，最好的班主任，那样，我才能一心一意地工作。”
“完全可以，我们的管理就是体现人性化，对学生如此，对我们的属下亦如此，我会给你安排好的。许萌萌，欢迎你！”
关闭了手机，许萌萌放眼看去，霓虹灯的闪烁，满眼的繁华灿烂。曾经她挽着何晓毛的手臂漫步在这十字街头，虽然两个人来上海已经很多年了，可怎么就觉得这繁华的都市风景离自己总是很遥远，现在她明白了，不是距离的遥远，而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将自己融入这片风景之中。现在呢？现在的她并不觉得身边没有何晓毛的陪伴觉得孤独，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心底升起无比的勇气。她高昂起头，大踏步朝前走去。
门开了，家冬站在门口朝她傻傻地笑，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又喝酒了？”萌萌皱皱眉。突然瞥见灯光下，他脖子上醒目的伤痕，那显然是女人锋利的指甲所致。
他自己摸了摸：“没事。”
“她打你了？”她想起了杨家妈妈的话。“是不是又冤枉你了？”她掩不住内疚的口吻。
“她发神经，和你没关系的。”家冬总是很善解她的心意。
萌萌找出了酒精棉花球：“我给你消毒吧。”
“不用。”
“坐好。”她命令道。
他就很听话地坐下，萌萌用棉花球小心地在他脖子上细细地擦拭着。一些发丝落下，轻触到他的眼，他的鼻，于是女人的芳香直沁入他心脾。每个女人身上都有一种味道。路玲身上总是很香，这种味道来自于她那些高级的法国香水。他有时就觉得好笑，她一个外国字也不认识，却崇洋媚外拼命买外国的东西，这些外国人遮盖乳臭的香水涂在她身上浓郁得让人受不了。而萌萌呢，她的身上那种淡淡的体香是从小就有的。这些年，他就一直在心头珍藏着这种味道。这么想着想着。。。。。。
女人的手停住了，温柔地问：“疼吗？忍忍吧。”
“萌萌！”他握住了她的手，惊得她手里的棉花球散了一地。“萌萌，我爱你，让我好好爱你好吗？你不该这么委屈地过一生。”说罢，他忘情地拥抱住她去亲吻。
“不，不，你不可以。”萌萌挣扎着。
“为什么不可以？”因为喝酒，他的眼里冒着红血丝：“两个过得都不开心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我可以比他多一百倍，一千倍地爱你。”
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报复。这次回来，她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她停止了挣扎。
她突然的妥协，给了他勇气，他抱起她朝床走去。
“萌萌。”他太激动了，以至于手的动作有些慌乱，摸索着她的扣子，怎么解就是解不开。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味道越来越逼近，那绝对是一种陌生的味道。奇怪的是，她和他一起长大，她的味道一直留存于他心间，可是在她的心里却从没有过他的一丝味道。
他终于解开了第一粒纽扣，哆嗦着手继续去解，刹那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双哀怨的眼神，于是，她伸出手“啪”地一声，闪在了他脸上。
一切都静止了。
很久很久，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那种感觉和多年前他要强吻她，她却挣脱了去呕吐是相似的。
她追了出来：“对不起，家冬，我，我不是故意的，不，不，不，我。。。。。。”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为那无情的一耳光。她不该动手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过与人打架纠纷的历史。
“你不需要道歉的。”他无力地说。“是我太冲动了，该道歉的是我，我喝得太多了。”他自嘲地笑：“我就是一只癞蛤蟆，怎么能吃天鹅肉呢？我怎么不长记性呢？”
“不，家冬。”她不忍心看到他的卑微，是的，他冒犯了她，可她非但不恨他，反倒觉得无比的愧疚。可是又无法表述清楚自己的意思，她转身抓起桌上的凉水狠狠喝了几口，这才说道：“家冬，你把我忘了吧。这辈子我们只能做兄妹，以前你是我的好哥哥，以后也是。这份兄妹情永远都无法逾越。”
“是吗，你一直把我当你的哥哥？可是，我一直把你当我要娶的女人。”他落寞到了极点。不可否认，他心中总有不切实际的奢望，尤其是知道了萌萌过得不好的那一刻。心底又被激发起童年那种想保护她的感觉。
“家冬，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吗？”她认真地问。
“胡说。”他涨红着脸说，酒已经被那一耳光打醒了：“我对你的好，不求回报，对天发誓。”
“那这辈子就算是我欠你的。我无法强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她难过地说，家冬是个好人，她不能欺骗他，说一些无用的假话去安慰他，她要完全断了他的念想。“家冬，我了解你对我的心意，谢谢你对我的好。不过，我这辈子如果真的和他离婚，我也不会再婚了。”
他愕然，抬头看她。
她无限伤感地说：“婚姻实在令我恐惧。人生能有几次从头再来？”她突然又笑了：“况且我还没离婚，现在我不准备离婚了！”
“你还爱着他，对吗？”刚才的失态，也让家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走不进她的心。就如路玲总是走不进自己的心是一样的，一个人的心里，只能容纳一个所爱的人，因此爱情就是唯一的。
她摇头，找出钥匙放在桌上：“我今天回来是还你钥匙，我要回家了。”
“萌萌，你怎么想的？我说过，我对你的好不求回报，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以后，绝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你尽管住这。”
“你误会了，家冬。谢谢你，我真的不需要了，我有家，我为什么不回家呢？”
“萌萌！”他急了：“你回去？何晓毛会保护你吗？你公婆会对你好吗？或者，你把何晓毛叫来，你们带着孩子就住这里吧。”
“家冬，你知道吗？我爸爸这一生非常的清高，从不轻易低头。”她坐下说道。
家冬点点头。老许的刚正不阿是整个从宝老街都知晓的。
“当他听说我离婚的事后，他瞒着我来上海找到我公婆，想哀求他们劝劝儿子，可是，他们居然连一口茶，一个座都没请。”她哽咽了。她始终为这事耿耿于怀：“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人，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让父母享到一点福，却连带着让他们伤心难过，甚至受到侮辱。我心痛。起先，是我提出离婚，以为离婚就一了百了。可是我公婆这样的冷情不就代表着，希望我离婚？迫不及待要赶我走？那一瞬间，我改变了主意！我这次回来，非但不离婚，我还要昂首挺胸回到我自己的家里。我要一点点索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还要他们加倍地偿还，我要让他们感受到痛苦，感受到被人伤害的感觉。”
“萌萌。”他发现她说这些话时冷静得可怕，她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许萌萌了？“何苦呢？不想离婚，就和何晓毛一起离开那个家，摆脱你公婆的方法有很多，何必还要纠缠下去。”
“不！”她固执地大声说道：“我曾经受到的不公和伤害呢？我离开那个家不是成全了他们吗？凭什么？凭什么？”她激动起来。
“你有权决定自己的行为，但是有什么困难，请你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哥哥愿意帮你。”家冬说。
“恩，谢谢你。家冬，你真把我当妹妹了，那你也要听我一声劝，好好和路玲过吧。尽量想想她对你的好，是她太在乎你，才这样和你吵的。”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说道。
“别提她。”他打断她的话。
“今天你们的婚姻，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有大半的错，你对她不够真诚。”想起刚才的一幕，她都有些尴尬起来，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要酿成大错啊。
“萌萌，不说我的事，你回去。。。。。。”他还是担心。
“不要为我担心，家冬，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朋友帮忙只能是帮，却是不能依赖的。”她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谢谢你，家冬，以后有空谈。”
“萌萌，钥匙你就拿着，说不定以后。。。。。。”
“不需要。我不会重复以前的错误。同样你也是，守着无望的感情，还不如重新开始，为时不晚。”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朝门口走去。
提着行李，她就那么走着。她奇怪，明明是恨何晓毛的，可为什么在那紧急的一刹那，她想起的还是他的眼神，她还是不愿意去做伤害他的事？
“老板，你要赔我钱。”那个闹事的客人有些蛮不讲理。
“爸爸，我要回家。”宝宝打着哈欠。
何晓毛心急如焚，原以为只是小事一件，没想到还这么纠葛。想到妻子可能比自己先前一步回家，他就有些惴惴不安。他乘客人不注意，给妻子发了条短信：“这里出状况了，可能要晚归，你若等我就来电脑城找我。”短信发去显示对方已阅读，却没回复。
他又背过身，拿了座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萌萌回家了吗？”
“什么？”
“是这样的，我把他们接回来了，她可能就要回家了。”
“是吗？宝宝呢？”
“宝宝在我这。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回答母亲。
“老板，你什么态度啊？”客人蛮横地挂了他的电话，嚷道：“你卖我的电脑是坏的，你要赔我钱，否则我去消费者协会告你。”
王大妹拿着话筒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怎么回事？”
“怎么了？”看电视的老何问。
“你儿子说，今天宝宝回来了，喔，他老婆也回来了，是他去接的。”
“什么？他去接？这事跟你说过吗？”
“没，下午出去匆匆的，原来是去接老婆了。”
“毛毛真是不懂事，这样以后还压得了她？哪有这样做人老婆的？想走就走，走了还去接？”老何生气了。
“就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时，门锁响了。萌萌放了行李要换鞋。
说时迟，那时快，王大妹一个冲动，奔过去，“啪”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完全是受到了老何话里的刺激。
门外的许萌萌一怔，马上意识过来，扭动钥匙，门锁却已经被保险了。
“开门！”她愤怒地敲门。公婆又一次把她拒之门外了？何晓毛的短信告诉自己，他们父子还没回家。屈辱的眼泪差点就要涌出来，即刻就抑制住了。
“许萌萌，要进家门可以，先想好怎么向老人道歉。”王大妹在里边说道。“这里是家，不是宾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萌萌没多想就拿出手机，拨通了110：“请马上赶来，我的家被强盗霸占了。。。。。。”
她拖着行李走下去，等在花坛边。
王大妹见门外没有动静了，打开门看，有些傻眼，居然没人了。她疾步朝前窗走去，看见了路灯下儿媳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冷笑着说：“给你台阶也不下。”
老何走来扫视了一眼：“这次毛毛带着进来，也不能进，非要道歉承认错误再开门。否则以后还要猖狂！”
警车很快就到了。
“是你报警吗？”警车上下来的警察问道。
“是的，强盗在我家里。”萌萌指指自家的窗户。
“有这样的事？”
“你们去看就知道了，里边有两个陌生的人，把我拒之门外。”
在萌萌的带领下，警察奔向三楼,“门里的人，请开门，我们是警察。”
“什么？”王大妹打开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就是他们。”许萌萌指着婆婆的脸说。
“是吗，你们霸占了她的家？”警察有些将信将疑，太平盛世，还有这样的事？光天化日抢占民居，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你疯了！”王大妹夫妇气得：“我们是她公婆。”
警察转身看许萌萌。
“在写字台的抽屉里有房产证，上边有我的名字，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房子是我买的，可是现在我却走不进，你们说他们是我公婆吗？”邻居们纷纷从楼上楼下涌过来看热闹。
“请问，你们认识他们吗？”警察问邻居们。
“认得，这不是在草坪上种葱的乡下人吗？”
“这女的认识，小两口还有个孩子呢。”邻居们议论起来。
这时，何晓毛带着儿子回家，怎么见自家楼下是警车，还以为这楼里出什么事了，没想到警察就在自家门口。
“怎么回事？”他挤进人群。
“毛毛！”王大妹见儿子回家，大叫道：“我儿子回来了，毛毛你快说，我们是不是强盗？你老婆要叫警察抓我们呢。”
何晓毛找到自己的妻子，她正坐在行李箱上，脸色冷得似冰，多么陌生的情景。
“这是误会。。。。。。”他即刻对警察说。
“不是误会，我回家，被陌生人拒之门外，我只能报警！”萌萌打断了他的解释。
“萌萌！”何晓毛上前把犯困连打哈欠的宝宝放在她怀里：“你这是干嘛呢？”
“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上警局去。”警察吆喝道。“既然已经报案，就要立案。”
于是一家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警车。
从警局里出来，何晓毛叫了一辆出租对家人说：“进去吧。”何晓毛手里抱着仰躺着的宝宝。王大妹伸出手要去接，萌萌却抢先硬是抱了儿子钻进了车。“开！”她关上车门，命令驾驶员。孩子抵不住睡意，已经沉沉地睡着了。此时已是子夜。
何晓毛只得再叫了一辆出租车，对父母说：“回家吧。”
搞清楚状况之后，何晓毛钻进出租车对父母说道：“这事就是你们的不该，多事不如少事。你们凭什么把她拒之门外。”
“还不是为了帮你，你还这么说你妈。”老何虎着一张脸说道。
“帮我？”何晓毛一听就火了：“什么事都帮我，我不要你们帮，听见了吗？再也不要帮我了！”
王大妹何曾受到这样的憋屈，她刚才在警局，满口从宝话，警察根本就不听她对儿媳的数落，还被那些年轻的警察教训道：“你们也太厉害了，怎么可以把儿媳关在门外？”
现在还被儿子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她居然抹着眼泪抽泣了起来。这大半辈子走来，她习惯了强势，何曾这样的憋屈过？在丛宝村，大事小事的纠纷，她不是没经历过，哪次她没赢？就如上次组织人马去村长那闹，还不是村长妥协了。
出租车里空气沉闷，听着母亲的抽泣声，何晓毛叹了口气：“妈，你别哭了，我回去说说她，但是以后一定要和平相处，我们是一个家，不要弄得像一个战场，请你们为了我，也为了宝宝，接受她好吗。”记忆里的母亲何曾这样落泪过？
回到家，萌萌和宝宝已经睡下了。
何晓毛稍稍洗了洗，走近卧室，在妻子身边睡下。
“萌萌，我知道你根本没睡着，你今天一定是出口气了，对吗？我承认是我妈不好，可是为什么非要弄得这样呢？你看宝宝跟着我们这么折腾，大半夜的，多不好？家丑不可外扬这道理你懂得，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妈都哭了。”
黑暗中，萌萌睁开了眼睛：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真的变了，她听着何晓毛这些话，她可以无动于衷，既不想为自己解释，也没有一点愧疚。原来人的经历可以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她，许萌萌也可以这样无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