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瑾轩示意负责宫廷安全的卫队总臣来审，自己在一旁听审。
总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八字胡，两个嘴角向下弯，看上去十分严肃。
此时，他与这一排人面对着面，目光从左扫到右，将每个人打量一遍，最后看住华冉和晏离，“你们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陈述一遍，不得有丝毫隐瞒。”
华冉便将女主驾临朝华宫，听乐荡秋千到失态一事说了一遍。自然，他将文锦的突然失态说成了欲要宠幸，听上去再正常不过，而又故意抹去了喝茶这一环节。
这样的说词和飞鸟所言相去甚远，令陌瑾轩眸光愈冷。
晏离始终垂着头不发一言，银发几乎挡住整个脸孔。
“你说的可是实情？没有遗漏？”总臣问道。
“小人所言句句为真，绝无遗漏。”华冉笃定地道。即便他们想到女主中了春毒，也找不到证据，那个药瓶他已经及时藏好了。没有证据，他或可保全性命，可一旦承认，只有死路一条。
总臣目光又移向宦官们，道，“你们应该知道隐瞒真相的后果。现在说还来得及，不然等事情调查清楚了，你们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几个老宦官你看我我看你，愁眉苦脸，其中一个道，“总臣大人，我可是什么也没干，昨晚，我一直在后院收拾杂物。”
“我在忙着洗衣，对这事也不了解。”另一宦官道，他指了指华冉，“他说除了送饭和打扫，不许我们到前堂来。我们每天都在后院干活，洗衣煮饭，搬运杂物，昨晚我们四个连女主的御面都没见着。”
其他两个宦官异口同声地道，“是啊是啊。”
总臣皱了皱眉。
“昨晚女主可有喝水或者喝茶？”他又问道。
“有啊，是华冉自己到茶房取的。”一宦官道。
华冉听了不禁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
“女主喝剩的残茶在哪里？”
“火灭了以后，华冉将女主的御用杯子送到茶房，我见是空的，并没有残茶。现已经清洗收起来了。”
总臣思忖了一下，令飞鸟喊来子夏子秋，对朝华宫众人逐一搜身。结果如他所料，什么也没有搜出来。便又命他们对朝华宫进行仔细搜查，希望能找到春毒。
华冉却毫不担心，他自认将药瓶藏得仔细，无论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不多时，飞鸟来搜查众人所在的内堂了。
华冉一见他那搜查方式，有点不淡定了。别说堂上这几件物件找翻了，就连地毯也要掀开看一看，墙壁也要敲一敲看看有无夹缝，不禁捏了一把汗。
这时飞鸟停在门前，对着门槛下方的一块青砖发生了兴趣。那是一块整齐的长形砖，看上去和别的青砖没有不同，但它的接缝有些崭新的痕迹，便蹲下来查看。
华冉暗叫不好，他这条小命要玩蛋啊！那天他趁人不备将药瓶藏在青砖下面的空隙里，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这厮找到了。
华冉死的心都有——好象离死也不远了。
当飞鸟拿出小瓶，他已经双腿发软，面如土色。
“大人，找到了这个！”飞鸟将小瓶呈给总臣。
总臣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呈给陌瑾轩。
陌瑾轩见那是个空瓶，犀利星眸划过众人的脸，“这是什么？从哪里来？”
老宦官连连摇头，不知地底下怎么会藏着一只小瓶。华冉和晏离也表示毫不知情。
“相国，看来需要将他们送进卫队狱所，换个法子审审了。”总臣征求陌瑾轩的意见。
“速速查清，不计手段。”陌瑾轩说道。
“是！”
总臣便向飞鸟几人道，“将这些人统统送进卫队监牢，尤其是这两个，”他指了指华冉和晏离，交给司刑官连夜刑审，不得有误！”
几人应命，押着华冉等人出了内堂，向朝华宫外走去。
此时华冉已傻掉了般，被推搡着机械地迈着步子。晏离则回了回头，似有话要说的样子，却终究没有说。
总臣对陌瑾轩道，“我回去监审了，一有消息马上汇报给相国。”
“好，我在司政堂。”
陌瑾轩回到司政堂，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外面走动的宫人开始多起来，勤奋的大臣已经来画卯了。
他为自己泡了杯浓茶——他从来不喜欢浓茶的味道，可现在他想尝尝它的滋味，据说可以使人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可是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想。纷杂的思绪中，有一张容颜始终明晰，只是不知她是否已经醒来，身体可好了，是否会象他想她一样，想念他呢？
经过昨夜，他仿佛与她多了一层亲近。尽管她可能丝毫也不记得，可他却感到自己对她的爱，更真实更强烈了。
他喝尽了杯中的浓茶。即便是疲惫和忧虑中，他的姿态依然是优雅的，透着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
刚刚翻开一册竹简，飞鸟来了。
他的样子有些兴奋，每当这种时候，他的轻功就会不受控制，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司政堂。
“大人，有进展了，晏离见要受刑，大喊冤枉，并提供了重要线索。”
“他怎么说？”
“晏离说曾撞见华冉独自在女主的案前，还端茶给女主喝。还有，他说几天前，曾翻墙到后花园，见到了两位美女，她们自称是女主的庶妹，文淑公子和文玉公子。”
陌瑾轩神情微变，沉默了半晌，“然后呢？”
“他们聊天逛园子，文淑公子还和华冉单独交谈了一会儿。”
“谈了什么？”
“他说没有听到。”
“就这些？”
“是的！”
陌瑾轩拿过那只小瓶，放在手心里用力攥紧，似乎要将它捏碎一般。
他起身踱了几步，“华冉招了吗？”
“别提他了，他一到刑具上，便吓晕了过去，弄醒后又晕，正折腾着呢。想不到他外表俊美妖冶，内里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继续审，务必要找出提供春毒的人。”
“大人，如果真的是两位公子——”
“我自有定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