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赀脸上是愤怒而又复杂的神色,他紧盯住孟弗,薄唇紧闭成一条线,而衣衫尚有一丝凌乱。
“原来是你这个内鬼。”熊赀邪然冰冷地道。
孟弗没有否认,熊赀早晚会知道,这个他已经想到了。只是还没有将文锦成功送回,就被熊赀发现,让他很是沮丧。
“熊赀,你不该这样对待文锦。”孟弗一脸正气地道。
“该与不该,和你都没有关系。”熊赀撇撇嘴角,冷笑道,“真是没有看出来啊,你外表迟钝老实,却还有这等智慧。不仅将我的妹妹和随从放倒了,还玩起了掉包之计。”
“还好我及时发现,不然——”熊赀看了看一旁睡着的文锦,和她那一脸愤怒的侍女。“不然我的计划,可就被你破坏殆尽了。”
孟弗道,“我也没有看出来,熊赀你是这样一个阴险的人,你口口声声爱着女主,却以这样卑鄙的方式伤害她,你还算是人吗?!”
这时熊赀的两个随从来了,他们见孟弗胆敢辱骂太子,道,“太子,休与他多话,让我二人去教训教训他。”
熊赀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两随从便冲上前,对着孟弗拳脚相加。孟弗不会武功,此时以一敌二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倒。随从并不停手,孟弗只有护住头,在地上翻来滚去,身体的痛使他咬紧了牙,不时发出一声闷哼。
“不要打他,你们不要打他!”婉又怕又急,在一旁叫道。
她见随从不停手,熊赀又冷眼相看,情急之下,抄了一根木头向随从打去,一随从冷不防挨了一棍,冲过来将婉胳膊一扭,找来绳子将她绑了,回来继续殴打孟弗。
熊姝闻听打斗之声,忙跑来看。见被打的是孟弗,有些吃惊,询问熊赀缘由。
熊赀便将孟弗所为告诉了熊姝,熊姝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在隐痛的后颈,心里也很是气愤。枉她平日请他吃酒,对他诉苦,本以为两人是朋友,可他竟然为了救文锦,将自己击晕。
她看着孟弗挨打,直到孟弗头上开始流血,随从却越打越凶,心中有一丝不忍,便道,“好了,你们别打了!”
随从停了手,看向熊赀。
熊赀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两随从应命而退,熊赀走去踢了孟弗一脚,“内鬼,这次便饶你一命,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我开恩送你一条被子,卷上滚吧。”
孟弗此时全身疼痛,无法起身,嘴角不停渗出血来,将衣服染红一大片。
熊姝想替他求情,可想起他为了文锦出卖自己和哥哥,心里又难过气愤,好歹两人常常吃酒聊天,哥哥又好心收留他住宿,他这样做是忘恩负义,索性不管他。
熊赀命随从将孟弗抬起来,扔到大街上去了,又扔给他一席被子,便关了大门。
“哥哥,文锦和这侍女怎么处置?”熊姝问熊赀道。
“我自有安排。”熊赀道。
虽然痛打了孟弗,稍解他心头愤恨,可心底里却郁郁不乐。孟弗将文锦掉了包,害他与那个蒙面神秘女子同了房,他感觉他满腹柔情白白付出了,有种被骗的愤怒和被伤害的情绪,如同咽喉里卡了一根鱼刺,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只能默默忍受着刺痛。
“我看,哥哥还是继续你的计划吧,趁着文锦还没醒。”熊姝道。
熊赀摇了摇头,“当我发现身下的人不是文锦,我所有的热情都没有了。”
“那哥哥打算怎么办?放她回去?”熊姝问道。
“当然不。”熊赀锁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
“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开设作坊吗?”熊赀接着问道。
熊姝摇了摇头。
“因为作坊下面,还有一层,这层地下室是和这楼阁相通的。”熊赀道。
熊姝睁大眼睛道,“哥哥是想?”
“没错,”熊赀点点头,“我已经将他装饰过了,原是想取悦文锦,现在我想让她住进去。”
婉听了,心中骇然。难道熊赀想囚禁女主吗?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鄀国之君被人囚禁,这若传出去恐怕国家要乱了。而陌大人回来,岂不是要疯了吗?
婉越想越怕,越想越气,却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熊赀的主意,不免心急如焚。
这时文锦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口中喃喃地道,“相国,相国快来救我。”
她似乎努力想睁开眼,可是却不能够。
“还在想着她的相国。”熊姝撇嘴道。
之前熊赀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将文锦弄到地下室,此时听了文锦的梦呓,下定了决心。
知道文锦马上会醒来,他连忙招来一名随从,命他将捆绑着的婉,押往地下室。自己走去小心地抱起文锦,下了楼,也往地下室走去。
“太子,那个叫飞鸟的护卫怎么处置?”另一随从问道。
“牢牢地绑着,丢在楼中就是。”熊赀道。
那随从点点头,去拿了铜链子,到杂物房去绑飞鸟了。
“哥哥,我也想去看看地下室什么样。”熊姝叫道。
“我又没有禁你的足。”熊赀道。
熊姝便乐哈哈地跟着去了。
地下室呈狭长状,从楼阁下部一直延伸到作坊下,中间开阔,分为卧房厅堂等,与普通住宅相似。
其中一间卧房布置得十分漂亮,有着浓郁的楚风。因为不进光线,只能全天借灯烛采光,因此虽然装饰华美,还是略有压抑之感。
熊姝觉得新鲜,连连称叹,“哥哥,这地下室真够大的,是谁闲得没事干建造的?”
“这是许多年前,两国交战留下的,谁造的并无记载。”熊赀答道。
他将文锦抱进最漂亮的卧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这时文锦睁开眼醒来了。药物的作用,让她的记忆暂时处在空白之中,她努力辨认得周围的一切,觉得十分陌生,而眼前的人,似曾相识。
直到婉奔过来,她才回想起一切。她对着婉一迭声地道,“婉,我们快离开,熊赀他要,他要——”她声音颤抖地道,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除了只是内衣有些松,外衣是好好地穿在身上的。头发披散在脸颊,钗子已不知掉在何处了。
“就这么怕我?”不知何时熊赀走了进来,他用玩世不恭的神情注视着文锦。
文锦有些惊恐地缩了缩身子,继而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都怪我太天真,我以为你真心要与我做朋友,没想到你是为了伤害我。”
熊赀沉默着,似乎文锦的表情令他纠结,那是一种既心疼又无奈的神色。
他走到文锦面前,俯身凑近她的面孔,正想说什么,婉护在文锦面前,“不许你伤害女主!”熊赀皱了皱眉,命随从将婉拖走。
“熊赀,你身为太子阴鸷狠毒,你若伤害女主,鄀国不会放过你,陌大人不会放过你,你会受到报应的,你,你会后悔的!”婉在怒骂中被随从强行拖走了。
熊赀转回眸子,看着文锦的眼睛道,“我不想伤害你,只想拥有你。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我不甘心放弃。”
“所以你把我骗来见你,打倒了我的护卫和侍女,所以你给我喝下毒药,把我囚禁到这里,是不是?!”文锦怒不可遏地道。
熊赀想了想,“是。”
话音刚落,就被文锦来回掴了几个巴掌。
“我憎恶你,我恨你鄙视你。”文锦咬牙道。
“只要你心中好过一些,除了离开,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打我骂我。”熊赀静静地说。
他没动怒,不仅是因为文锦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是因为她的巴掌或多或少,减轻了他心中的负罪感。
他内心还是有些委屈的,若他真的占了她也罢了,可他除了亲吻她的脸颊,连她身子也没有真正看过,就挨了痛打和痛骂。
不过下一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使计掉包了。而且现在她打他打得越厉害,床幔之中,他会加倍回报她!
熊赀扬了扬眉,邪恶地笑了一下。
文锦感觉到熊赀的歹意,心底生起无限的悲凉,愤怒,悔恨,惶恐,茫然等等情绪,令她想哭都没了泪水。
熊赀伸手来触摸她的脸颊,被文锦躲开了。
熊赀也不勉强,笑笑走了出去。
他交待随从立即去采购足够的粮食物资,然后全都转移到地下室中。
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和文锦亲密相处,断绝了她和陌瑾轩的接触,她们的感情也许会淡化。
熊姝也收拾了衣饰等物,搬到了地下。
这些日子,她在楼中百无聊赖,能换个地方居住,她倒是很高兴,只是不能打鸟略有遗憾。
“哥哥,我们要在这住几天?”熊姝问道。
“不知道,看我和文锦的进展。”
“什么?她若还是不接受你,你便要在此住下去?”
“当然不。我是在给她机会,她若不依,我就带她回楚国。”
“你这样做父王同意吗?”
“不管了。”
“我看你是疯了。”
“随你怎么说吧。”
“若是陌瑾轩派兵来搜呢?”
“这地下室十分隐蔽,外人根本不会想到,即便想到,也难以找到入口。就算他发动几万兵士满城搜索,也难以发现的。”
“这么说,他可是再没办法从你眼皮底下抢走文锦了。”熊姝道。
熊赀眼中流露一丝得意。
自此楼中的人全都住进了地下室,只有熊赀游荡在附近的暗卫,负责传递与楚国的信息。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深得熊赀信赖,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此时外面已是午夜时分,随从做了简单的晚饭,连着买来的熟肉小菜之类,几人简单吃了晚饭,只文锦和婉不肯吃,熊赀也不勉强。
等到熊姝睡了,两随从轮流值守地下出口,周围悄无声息的时候,熊赀端了一盘吃食,来到文锦的卧室。
在熊赀等人吃饭的时候,文锦曾试图走出这个地方,可是没几步,就便随从押回来,而且这地方如同一个迷宫,许多岔路,里面漆黑一团,似乎还回荡着奇怪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回到房间,她便伏在床上默默流泪,她思念陌瑾轩,担心婉和飞鸟,惦念着宫里的事务。可是,现在她却是一个被囚禁的废人,偏偏出来忘了带上玉镯,不能遁到空间去。
开门声令她身子一颤,跳下床看着进门来的熊赀。
“该吃饭了。”熊赀无视她的惊恐,将饭菜端在她面前。
文锦走开不理睬他。
“我知道你想出去,可你不吃饭,有机会走,你都走不动了。”熊赀扬着眉毛说道。
文锦表面冰冷,心里却是一动,不吃饭恐怕真的饿死了。现在她自觉得整个人已经瘦下一圈。
“放心,你饭里没毒。”熊赀说着将饭菜各吃了一口,“我要害你,早就害了。你喝下的催眠毒,也只是让你沉睡了一会儿,是不是?”
他托着食盘,绕到文锦面前看着她。熊赀个子高,从他的角度,文锦长睫闪动,肤色白嫩水灵,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半晌,文锦道,“把饭放这,你出去!”
“你不吃饭,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熊赀说道。
“熊赀,你马上让我从这鬼地方离开,我要出去,让要走!”文锦有些失控般地喊道。
她感到自己要疯了。
“我会让你走,但要看你的表现。你乖一点,我会早点让你离开。若是不乖,这地方住一辈子也不错。”
“你——”文锦气得面孔微红,眼泪也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熊赀取帕子为她抹泪,文锦愤怒地转过身去。
熊赀很有耐心地再次绕到她面前,将食盘递过来。
“想离开就吃饭。”
是啊,吃了饭才有机会逃离,不然饿死了害的是国家,悲伤的是真正爱自己的人。
“好,我吃。”
熊赀扬了扬眉毛,微微点了点头。
文锦接过食盘,略吃了几口。饭菜都是很精制的,可她却食难下咽,却为了身体,逼着自己咽下去。
勉强吃了半碗,道,“我吃完了,你该走了。”
熊赀却是不走,“你以为这地方有很多卧室吗?我们是共宿一间房的。”熊赀早准备好了台词。
“你真是无赖。”文锦忍不住道。
熊赀并不介意,道,“这样说你的夫君,真的好吗?”
文锦笨嘴拙舌,说不过熊赀,也不想与他扯皮,现在她是看透了他,再不想与他多说一句。只盼相国快些来救她出魔窟。
她转身想离他远一些,却冷不防被熊赀抱住,抛在床上。
床上虽然柔软,文锦还是被抛得有些晕,稳下神来见熊赀正在宽衣。
“你想干什么?”文锦颤抖着声音问。
熊赀不答,三两下脱了外衣,只穿了中衣躺到文锦身边,文锦要下床,被他拉回在身边,一翻压在身下。
“我知道你恨我,你大可以恨下去,但日子久了,你会发现我的好。”熊赀说道。
和他这样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文锦又尴尬又羞愤,无奈怎样推他都无济于事。
熊赀一手将她两臂按在头上,一手利落地解她衣裳,同时唇向她吻来。
文锦焦急地挣扎着,汗水涔涔而下,忽然瞥见一旁食盘内的瓷匙,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推开熊赀,伸手将食盒打翻,拾起打碎瓷片,放在自己脖颈上。
“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她退到墙边道。
“把东西放下!”熊赀神色紧张起来。文锦的皮肤又薄又嫩,只是触摸都担心会弄坏,何况那锋利的瓷片。那瓷片对男人来说也许要不了命,可是对文锦一般的女子,却不啻为一件凶器。
“不。你出去,让婉来陪我!”
熊赀见文锦泪眼朦胧,神色凄楚悲伤,心中泛起怜惜之情。
“你别做傻事。放下它,我不靠近你。”
“出去,让婉来,听到了没有!”文锦几乎在叫喊了。可在熊赀听来,她清细动听的声音,连这疯狂的叫嚷,都让他喜欢。
也许真的象熊姝所言,他对她是着了魔了。
熊赀无法,只好答应文锦。
他命人将婉叫了来,两人一相见,便抱头痛哭起来。
“女主,你没事吧?”婉哭着打量着文锦。
忽然见她手里还抓着锋利的瓷片,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真想上去将熊赀痛打一顿。
文锦闻听恤问,心头更加酸楚,泪水如雨般倾流不断。
“婉,相国怎么还不来!”文锦孩子一般哭着。
“陌大人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女主别急。”婉劝慰道。
她转过身,见熊赀站在门边还没有离去,便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熊赀太子,别伤害女主好吗?婉求你了,你让婉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放过女主。”婉哭着仰望着熊赀。
文锦有些震惊了。
这不是婉的性格,她从来没有这样放弃尊严请求过谁。而此时为了自己,她竟然跪在熊赀脚下。
“婉!”文锦跑过来将她扶起,抱住她道,“婉,你不要这样啊,我不许你这样!”
“婉说的是真的,只要女主没事,婉就算去死,也心甘情愿。”
两人又是一阵痛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