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凛冽。
屋内,却异常的温暖如春。
趁着小轩熟睡中,宛筠推着轮椅拿起衣柜里的一件棉质睡衣,向于室内走去。
她想洗澡,迫切的想要洗澡。
往常,她需要一个人帮忙扶她进浴缸,可是,如今王妈养老回乡,身边又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碍于这层关系,她死都不会开口叫一个身材彪悍的外国女人来服侍自己洗澡,这是万万不能的。
母亲?不,如今的她变得敏感,她不希望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她面前,即使,她是她的母亲都不可以。
也许内心深处,她还是介意自己是个瘸子的事实。
即使,手术良好,医生一直建议她尽快下地走动,但是,她出于小心,还是不敢。
那现在怎么办呢?身上痒痒的,很难受,毛衣上还有小轩的口水印,他嘴上抹着的油渍,小手脏兮兮的痕迹留遍自己的上衣,宛筠第一次感到无奈,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果真是个废人,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来,连给自己好好休闲泡澡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不是太没用了。
懊丧的垂头,浴缸里的水早已放满,她散了一些精油,干花片在里面,温暖诱人的清水,淡雅清香的气息,无一不是在诱惑着她,挑战着她的耐力。
站起来,站起来,内心升起一股渴望,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好像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在鼓励着她,鼓励她勇敢的站起来,面对现境。
手指不受控制的攀上浴缸旁边的不锈钢把手,这是专门为残疾人士准备的,如今,却是轮到她自己用了。
她的双脚试着慢慢的着落在地,双脚落到地上后,她松了口气,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着站起来,站起来,你可以的,你一定行。
宛筠忽然觉得信心大增,不知怎的,坐在轮椅上的她竟然开始慢慢的挣扎着滑下轮椅,双脚顺利抵达地面后,眼光在浴室里不停搜索,双手颤抖的扶上轮椅两侧的把手,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既紧张,又害怕。
浴室的温度渐渐升高,她白皙光洁的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紧咬着唇,倔犟的盯着把手,脚撑在地上,好半晌没敢动。
怕,怕,心中渐渐害怕起来。
她除了用双手牢牢的扶住两侧把手以外,她茫然的不知所措,太长时间没落在地上,她竟然有些不会走,不知道该怎么迈开双脚。
就像现在,她勉强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可是,太长时间的弯曲,她的双腿呈不雅姿势的弯曲着,她不敢屈直起身子,更不用说叫她迈开步子向前走路了。
试着挪了挪穿着厚实棉拖鞋的双脚,除了麻木还是麻木,她感觉不到她的双脚有任何一点变化,仿佛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截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该是疼的,可是,她没有一点点的不适,什么感觉都没有。
是不是真的已经残废了,不然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怕了,好害怕,终于没有勇气再走下去,她颓然的坐回了轮椅里,急急的推了出去。
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程梓骆的座机。
终于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程梓骆睡意朦胧的咕哝声,宛筠这才想起已经是深夜,她有些歉然的绞着电话线,不安的开口问道"梓骆,我想问,我的腿真的没有事情吗?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而且,不疼,很麻木。"
程梓骆一听是宛筠柔软低沉的嗓音,顿时清醒了一大半,顾不得睡觉,他一骨碌的爬出了被窝,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宛筠。"
宛筠越想越觉得害怕,她不安的低泣起来,抽噎着问道"我的腿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不是真的废了,这句话,她哽噎在喉头,始终没有勇气问出来。
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原来竟是这样,程梓骆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十二点了,这丫头,这么晚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他还以为,她出了事想起他呢?程梓骆无奈的笑了笑,躺上床,枕着枕头,放低身影温柔的说道"不要担心,你的腿是因为你太长时间没有走路,肌肉萎缩,所以没有知觉,宛筠,你听我说,你必须得慢慢的站立起来,要下地走,不然时间一长,就真的麻烦了。"
算了,算了,电话里也讲不清讲不清楚,他还是明天驾车去一趟她家吧。
谁叫她的事就是他的事情呢。
"宛筠,明天我会过来帮你检查,今晚你什么都不要想,快去睡觉,小轩在你身边吧,有他这个小男子汉陪在你身边,不许在哭鼻子了,不然,他看到会笑话你的,听到没。"程梓骆无奈,只能拿出小轩这个杀手锏。
宛筠闻言,果真停止了低泣,她小心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小轩,心里的不安小了一大半,擦了擦眼泪,她嗤了一声,"讨厌,我知道了,今晚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晚安。"
"喂,喂。"程梓骆还想说什么,那丫头竟然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睡意全无的他,今夜要怎样才能继续好眠呢。
宛筠听到程梓骆的保证后,顿时安心了不少,刚才只顾着哭泣,倒忘了身上奇痒难耐,如今突然静下心来,身上又开始痒了起来。
她受不了了,又推着轮椅走进了浴室,水是恒温的,很适合泡澡,手轻轻的抚上她修长如玉的双腿,突然,很用力的狠狠捶打了下,疼,居然有一丝疼,她感到不可思议,又继续捶了一下,果然,这次的疼痛比上次更加明显,这下,她突然来了信心,双手好像充满了力量,她又借着手臂上的力气站了起来,这次,明显比第一次来的有力气,她吃力的握着扶手,脚缓缓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很慢,很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