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喜,何谓惊,何谓期待渴望,这瞬息变化的表情,澹台雪娇全数展露,那份喜悦自然是对于冷家夫妻,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一大喜事。至于惊,在血千叶看来也可推到他们夫妻身上。期待与渴望呢,血千叶敢百分百的肯定,冷烈没份,她也没份,他们冷家的人都没份。心里将一行人挨个筛过,能让一国公主看在眼里,更产生如此情绪的,除了他们冷家的人,那就剩下雪炎人了,是姑苏彦那个处处流情种?那是轩辕殇那个惑人心神的妖精?
想到此,血千叶用胳膊碰了下身旁的男人,待男人俯首看来时,入眼的是女人同情哀叹的眼神。明知自己女人的坏心思又起,怕扰了她的好心情,只闻男人无奈轻叹,不见男人有何言语。
“唉,白高兴了,原来落花不是冲你这个池子里的水而来呢!”女人眉梢高挑,很是婉惜的说道。
大男铁臂不觉缠上女人腰身,下巴已压上女人发顶,气息灼火,声音清晰更具诱惑,“我这池水只困住守住护住你这一只朵落花就好,其它不管什么花根本进不来!”
“甜言蜜语的,真想不到,以前那个整天板着张臭脸,喊三吼四的冷狮子也会来这套,说,几时背着我偷学的,是不是在别的女人身上试过了!”女人板着脸审讯着,可那眼中的悦色笑意柔情,男人看的清楚,感受的更深刻。
男人的下巴狠狠的磕了下女人的发顶,声音被压的很低,“等今晚安寝时,我全告诉你,我几时学会的甜言蜜语,几时懂得情柔爱浓,至于是否在别的女人身上试过,你大可等瑶儿睡了好好的审问,为夫定如实交待。”
“你无药可救了,懒得理你!”女人赶紧打断男人越发露骨的话,发顶热乎乎的,而且那份热度更会自己找地方,往她的心里直窜着。
“烈哥哥,姐姐,好巧啊!”行至身前的澹台雪娇客气亲切的先打起了招呼,血千叶笑脸已迎了上去,自己的女人动了,冷烈自然紧随,其身后便是被落下的轩辕殇跟姑苏彦。
姑苏彦脸上闪过的吃惊,冷家小夫妻自然不得见,至于轩辕殇隐于黑纱下又是何种表情,更无从得知,也无法猜测。
没想到,澹台雪娇就住在这春城东街的私人别院里,几日前的神府香会,她已来过,后来听别院管家说起神府出了异相,按不住好奇的心,今日前来一看究竟,没想到,还真应验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
今日此时再见澹台雪娇,佳人娇颜依然秀美俏丽,与往日不同的是,没了过分的亲腻,尤其对冷烈,虽然口中仍称呼烈哥哥,完全没过分之意,纯粹的哥哥,纯粹的故乡人而已。当姑苏彦与戴着黑纱帽的轩辕殇走过来时,澹台雪娇的脸上划过克意的轻松之色,云儿的脸上竟然有恨意,很深很浓的恨意,却很快低下了头。
“雪娇,好久不见!”姑苏彦笑意融融招呼着。
一声没有笑意的笑声,澹台雪娇客气更意味深浓的回道,“是啊,的确有些久,人虽依然如故,可是,心境变了,太多的事都变了,应该面目全非了吧!”
那语气,那透过姑苏彦向后飘去的眼神,让敏感的血千叶断定,澹台雪娇不但与姑苏彦相熟,更认识轩辕殇,那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那是?不觉间,血千叶的嘴角张扬起了然浅笑,原来澹台雪娇的期待渴望是送给头戴黑纱帽的人,这可有些乱,这厢与轩辕殇理的不明不白,先前那般卖力的想法勾着冷烈,又是为何?难不成又是老套戏码,男人娶妻了,新娘子却不是她澹台雪娇。不应该啊,在这个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如同家常便饭,更何况九五之尊,莫不是澹台雪娇不想做妃,退而求次想做冷烈的偏房?傻的不成!
“姐姐这是要下山吗?”澹台雪娇柔语温言的打断了血千叶的沉默乱思。
“是啊,没什么好看的了,正要走人呢,公主还要停留?”
“姐姐,站在姐姐眼前的叫澹雪娇,没有公主,再也没有公主了,自离开那无情无义的金丝笼后,雪娇心意已决,今生再也不会回去,即便饿死,病死,我也要死在这自由的人世上,什么丰衣锦食,什么风光显贵,我澹雪娇天生与皇家犯克啊!”好个一语双关,好个绝决之词,澹台雪娇的眼神又飘向那傲然而立的轩辕殇。
巧遇故人,也失了先前的那份好奇之心,澹台雪娇决定随血千叶等人一起下山回城,更诚心邀请故人住进她的别院。她渴望找人倾述,渴望那幽静的别院不再清冷,平寂的心,当遇到故乡人时变得欣喜、跃动。正如澹台雪娇所想,那只有他们主仆相依相伴的别院,当住进冷家人时,先前的寂寞,清冷被人气驱散,被孩子的欢声笑语驱散。
没想到血千叶不但痛快应下,更将轩辕殇与姑苏彦也扯了过去,说好同行同游同去雪炎皇城,他们自然要一起入住别院,姑苏彦笑的有些迁强,至于轩辕殇的表情依旧看不到。
两个美丽的女人并肩前行,有说有笑,说着春城,谈着孩子,也回忆着雪鸣的点点滴滴。此时才算真正的澹台雪娇吧,不但健谈,更很有见识,有些说词感慨很对血千叶的胃口,于是乎,回程的马车中,没了冷烈的位置,取代其位置的是澹台雪娇与云儿。
“想知道时间过的快慢与否,看看孩子们便知晓,独自一个人时,脑子里不断涌出好些东西,曾几何时,会想起天悦,还有瑶儿,呵呵,在我印象中,一直觉得瑶儿还是襁褓中的奶娃娃呢,可如今再见,我们的瑶儿不但长大了,会叫姨姨了,更越发漂亮可爱了。还有天悦又长高了,天悦还是不喜欢我吧?”澹台雪娇一番感慨过后,温柔的问着静听她们聊天的天悦。
“我娘喜欢你行了,我们家我娘说了算!”天悦回的干脆,回的让血千叶哭笑不得,回的让澹台雪娇暧昧的看着血千叶,更愉悦的笑了起来,笑声透亮。
“你啊,几时学得胡说八道了!”血千叶宠溺的轻斥着。
天悦很是认真的回道,可不是他胡说八道,那话不过是他借来一用,而且还是借自己爹爹亲口之语,一个字也不差的。
“烈哥哥的心里只有姐姐一人,还好,我没一时酿成大祸!”澹台雪娇坦诚而言,她犯下的错,没有什么不敢承认不可悔过的,摆出来,说清楚,前尘往事才会真正的随风而去,随尘而逝,眼下的人与事才值得品味珍惜。
“姐姐为何这般看我?”澹台雪娇面色弱红,微有羞意的问道,谁让血千叶的眼神有些热。
一丝坏笑在血千叶嘴角挑起,挪了挪身子,紧挨着澹台雪娇,“我怕是迷恋上妹妹了。”
“啊?姐姐,你,好啊,那雪娇下半辈子就跟着姐姐过了!”对于血千叶那不正经的**之意,先羞后顿然醒悟的澹台雪娇,不羞不怯的配合着使坏的女人。
一番淋漓尽致的大笑过后,血千叶拉起了澹台雪娇的手,认真更郑重的说道,“我的确喜欢现在的你,放下那天生的光环,扭捏的虚假,痛快的笑,自由自在的活,如果能看得更开些,你会更快乐,这天下最多的就是人,别为了一颗永远也不会熟不会甜的果子,舍弃了整个林子。”
“姐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既然被你叫成了姐姐,我这个过来人,眼睛可是尖尖的。”
“哈,姐姐既然是过来人,应该明白有些事说说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
“那看你愿不愿意去做,去舍弃。更要看你苦苦痴缠的人与事,值不值。人生苦短,大好光阴千万别白白浪费了。”
“小姐,夫人说的甚是,小姐您定要好生想想呢!”一直不语的云儿急切的请求着,澹台雪娇微微轻叹,点了点头,一直忧色重重的云儿,终于有了喜色。
庭院深深深几许,无缘得见,只因澹台雪娇的别院身藏于街市深处。平实的青灰外墙,厚实的黑漆大门,门上只有一对铜扣手,再无它物,与其它宅院相比,这小巷深处不知大小的宅子连个门号门扁都没有,光秃秃的。云喜赶紧上前扣门,盏茶的时间,大门吱咔的被人从里拉开。一张四方脸,半截眉,弱有皱纹的男人探出头来,见是春喜,男人将门彻底打开,笑脸相迎。
“他叫张贵,是我这宅子的管家!”澹台雪娇对血千叶介绍着。
“可靠吗?”血千叶关心的问道,澹台雪娇点了点头,言明,此人本是雷鸣宫中侍卫,还是澹台方旭为离家到外地调养身子的妹妹,亲自挑选的侍卫。
“他跟在我身边有些年景了,与云儿一样,一直忠心的服侍着我。”
“这宅子?也是澹台方旭为你购置的?”血千叶有些八婆的问着,既然他们要住进来,一些必须的问题,理应问了清楚,而这个问题,却让澹台雪娇无奈轻笑的摇了摇头。
“是位,朋友买来送我的,只是,他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还会再回到这里。哈,不说了,姐姐快进府看看,喜欢吗?”
朋友买来送的?何种朋友会如此大手笔买宅子送女人,那戴面纱的男人可轻车熟路的很呢。
绕过影壁,一方精致淡雅的小天地,展露于众人眼前,苍翠的树,青绿的草,娇艳的花,一池含苞待放的碧莲静静的睡着。一个主楼,两个配宅,再后应该是厨房跟放杂物的小屋。一路前行,一路盯看着被天悦精心领着的瑶儿,小妮子一进小院,便嚷嚷着下地,小兄妹两人手牵手,有问有答,边走边看,不时何时,瑶儿手上掐了朵小花,小人儿美滋滋的握在手里。院中之美,贵在小巧精致,浑然天成与人工雕琢巧妙结合,处处彰显主人家的静然气息。
“是个隐世的好所在,陛下认为呢?”血千叶朝身前那已摘下帽子的轩辕殇大声问道。
“夫人觉得好,自然是错不了!”一双湛蓝双眸朝血千叶看来,澹台雪娇的脚步顿了下来,云儿担心的低唤,一切全被好事的血千叶收入眼中。
“陛下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个客人而已,最重要的是主人家喜欢才行。”
“不过一处栖身之所罢了,没那么多讲究的,只要姐姐跟烈哥哥住的舒服就好!”澹台雪娇全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一味亲切的招呼着冷家夫妻,对于那雪炎的君主未有一言半语,即便是眼神,也飘忽的很。
澹台雪娇执意要将主楼腾给冷家夫妻住,她则带着云儿住配院,明事理的血千叶却将如此好事推给了轩辕殇,姑苏彦到不客气,主动替轩辕殇应了下来,谢过血千叶礼让,谢过澹台雪娇待客有道。
一对小人儿自有人陪护,欢快的在院中嬉闹着,血千叶则跟冷烈在属于他们的房中休息。
“不准给我乱掺和啊,谁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你已被两个孩子占去了大半,余下的那些,不准分给外人!”拥着怀中懒散的女人,冷烈严肃的说教着。
“你都不好奇?”
“我哪来的那么多好奇!”
“你就不想知道妖男跟澹台?”
“不想,很不想!你很闲啊!”
“闲?我有吗?”
“有,很有,既然这般闲,那就给你找些事情做!”
“别闹了,大白天的,孩子们一会儿该回来了,你这个当爹?嗯!”冷烈这般霸道的主还会在意这是白天黑夜,心之所动,情之浓烈,得有所宣泄。
小小宅院,忽啦进来如此多人,何止一个热闹可形容。一日三餐,餐餐聚在一起,聊在一起,如此氛围,终有一天会让说不上话的人,彻底的说个明白。
一池碧莲仍静静的睡着,等待娇阳似火时,绽放出属于他们的美。远处的玉蝶花树却是这雪炎春季最炫烂美妙的奇景。心形的青叶,白色花瓣,艳红花心,金黄花萼,美丽的玉蝶花尽情跃动于风中,淡淡醉人新香随风飘散。花树之下,身着紫袍的轩辕殇迎风而立,其身旁站着一袭淡黄锦衣纱裙,青丝飞舞的澹台雪娇。
俊美的妖男,俏丽的佳人,奇妙的玉蝶花树,温柔的娇阳,轻柔的风,淡如丝絮的云,好一幅诗情画意的和谐画卷,却无法定格,男人女人也未必想就此定格。
“我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只要你愿意,玉妃的位置便是你的!”
轩辕殇的慷慨之词惹来澹台雪娇好一阵子娇笑不止,可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愉悦,尽是苦涩酸痛,直到笑的泪花飞落。
“又是这句话,陛下原来只会说这句话。我没忘,又怎么可能忘呢,别忘了可是你硬生生的烙刻在我心里的。这里很痛,痛的不敢去想,生怕下一刻会痛的再也醒不过来。我知道你的皇宫大,有足够的殿宇院落,足够的名份,安排所有要做你女人的人,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澹台雪娇,不是她们,我对什么身份、尊荣、富贵早就厌倦了。我不是你宫里的那些个玉器宝石,我是人,是不能收藏的人。不用你施舍名份地位,施舍个金子打造的寒屋给我。我只想要自己爱的男人说一句话,就一句话而已,真的很难吗?难的你宁可看着我流血不止,残绝的跪地不起,也不肯施舍给我一句话吗!”此时的澹台雪娇没了先前的平静淡漠,激动委屈更夹带出丝丝恨意。
“何必苦苦纠缠,只要你肯退一步,便不会这般恼这般痛,跟在我身后不好吗!”面对澹台雪娇的激动,轩辕殇始终平静如水。
佳人紧紧闭上眼,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待睁开眼时,眼中的泪消失不见,美眸变得清透,声音中依然带有凄苦,“是我强人所难了,是我不知所谓了。我何苦为难自己,何苦为难你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为难你这个无心无情之人。为了一句话,让自己遍体鳞伤,不值,真的不值啊!在我把自己逼上绝路时,你,依然是你,依然高高在上,依然无心的俯看着可怜的我!”话落,澹台雪娇重重的看了眼轩辕殇,衣裙飘飘,转身而去,走的坚决,而那步子却有些沉。
轩辕殇没回头,一动不曾动的稳立于花树下,澹台雪娇也许正如花树的飞花,青叶。叶落,花逝,香尽,而看花之人依旧,不知可否会有轻轻的叹息之声。
“唉!”一声有意重叹,自假山处传出,可不是她血千叶偷听,只不过撞上了,就忍不住想看看妖男是否会回应佳人之心。
“有何好看,还不赶紧回房!”冷烈不耐的催促着,更不悦女人操这份闲心,有这功夫何不用在他的身上。
“好走吧,反正散场了。唉,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妖男的心,澹台雪娇应该放手了,否则,最惨的只会是她自己!人如蓝眸,深不可测,更是无心无情。”血千叶感慨道。
“他是皇帝!”冷烈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
血千叶眉梢一挑,白了自己男人一眼,“我当然知道他是皇帝,皇帝应该无情,也应该有情才是。”
短思过后,冷烈赞同的回道,“嗯,是有些道理!”
“呵呵,小女子谢夫君夸奖!”
“嗯,起身吧,回房服侍为夫休息!”
“美的你!”
“大胆,不服侍夫君想被家法处置不成?”冷烈严厉的斥道,见女人嫣然娇笑,冷烈话峰急转,“那为夫就服侍夫人好了!”
嘻笑捶打,窃窃私语,让眼尖的人速速找地方避让,免得打扰小夫妻的暧昧。
“唉呦,你们想杀人不成!”假朗中捂着肩头,瞪大双眼怒视来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消退。
“偷偷摸摸,还敢嚣张!”冷左生硬的说道。
“他喜欢这样!”夜狼附和着。
“喂喂,你们两块冰别冤枉好人啊,我说的对吧,郎中!”冷右嘻笑言道。
“对对,就冷右懂我啊!简直跟他们没话说,我是在替赤?有人!”假郎中的话未说完,从其所处之地,正看到有黑影翻身出墙。再看眼前,已无冷左等人身影。
小小宅院,两家侍卫,竟然无人察觉有暗鬼潜入,这让众人懊恼自醒之际,不得不承认,来人的身手果然了得。
小院突入暗鬼,冷家人知道,自然也要通报姑苏彦,不知来人底细,不知是针对冷家,还是轩辕殇,有一点可以肯定,来人绝非走错门入错户。
“我家小姐在此住了甚久,从不曾有暗鬼潜入!”张贵平淡的说道,话中带出了别样的味道,言外之意,若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将暗鬼引来,小姐也就不会被扯进危险之境。
澹台雪娇轻责张贵言语之失,而张贵虽恭候的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可是眼中的不悦很是明显,用他的话,受命于主子,誓死保护小姐,如此变故怎能没个说道,谁惹来的暗鬼,谁就负责灭了去,小姐金贵,不可有丝毫闪失,否则,张贵即便是死,却愧对主子重托。
“既然大家都被牵扯进来,眼下暗鬼来历不明,更不可能知道是针对何人而来,所以,我建议大家抱成团,同心应对。那人定是前来打探,如若我猜测不错的话,他后面还会有大队人马。”姑苏彦谨慎的说道,其意相当明确,危险之地,不要再分彼此,更不要各扫门前雪。
冷右一声轻笑,冷家鹰卫的本事,想必那位姑苏公子定是了解一二,此时不赶紧把冷家缠住,以他姑苏公子一人之力,在春城能否满盘操控不说,万一大敌突降,那些个侍卫又能顶到几时。敌在暗,他们可摆在明面上呢。
冷烈一味品茶不语,到是身旁的血千叶给了姑苏彦主仆惊人的答复,心中无不掀起波澜,这女人,突然变得陌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