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热风徐徐,今日镇首府的红漆大门四敞大开,一身墨蓝官服,满面亲和的鲁镇首亲自将冷家少主迎进府门。
今日跟官府打交道,天悦锦衣华服甚至隆重,月曦被留在了金柜,脑中闪过月曦那快翘到天上去的小嘴,天悦嘴角不觉轻扬,一丝浅笑挂在脸上。
而冷家金柜对街的窄胡同里,一辆马车被偷偷摸摸的牵了出来。
“老爷,您这么做行的通吗?”言万山掀开车帘,小心翼翼的问着长了双耗子眼的主子。
“屁话,不通也得通,死丫头天天跟在冷家小子身旁,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赶紧去!”
“是是,奴才这就是把她引出来!”
“慢着,我交待的话都记下了?”
“奴才这脑子,您就放心吧!”话落,言万山朝四下瞧了几眼,掸平衣服上的折皱,挺直了腰板,迈着四方大步走进了冷家金柜。
冷家金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可得装足了样子。马车上的言宗友焦急的等待着,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看了信后,会不会上勾,只要死丫头掐在他手里,冷家的小子还指什么跟他翻脸。言家的海盐再不出手,今年真得坐吃山空了。
言万山哪有心思喝什么茶水,脖子都快抻直了,紧盯着那道紧闭的内门。
替言万山跑腿的金柜伙计,真正的身份却是金柜的鹰眼,任谁能看到那个身形瘦弱的伙计会是冷家鹰卫中的狠角,鹰之眼。
“这信……送进去!”
“是,言小姐要真照信上所说,万一有何闪失,狼爷您看是不是让鹰卫暗中保护!”
见夜狼点头应允,伙计模样的鹰眼将信送去了上房,而夜狼心中所想的却是,这个言月曦跟他们天悦有无真缘份,就看小丫头如何处理这封明摆着钓她上钩的家书,天悦眼里容不得沙子,言家丫头要是聪明,要是真心,该知道如何处理言宗友那封所谓给她真相的家信。
主屋房门猛然打开,蓝衣倩影走了出来,却在回廊上久久徘徊着,终于下了决心,月曦手中紧握那封家信,朝前院跑去。夜狼从假山后闪了出来,朝鹰眼使了个眼色,鹰眼脚法极快追了上去。
夜狼脸色清冷,自己脚下的路没人可以替代,这个言月曦亦然,她真若跟言家的奴才走出金柜大门,她跟天悦的缘份?天底下有几个女人如他门主那般本事,既然没那个本事,就不要自以为是引祸上身。
“大小姐,奴才终于见到您了!”言万山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情激动的迎了过去。
月曦却后退数步,厉声道,“站住,这是冷家,容不得你做恶!”
“是是,奴才听大小姐的,大小姐您可冤枉死奴才了,唉,想必大小姐已知看过信了,这里毕竟不是咱们言家,有些隐秘的话在这儿说也不方便,奴才就是来请大小姐回府,您的叔叔定会将前后曲直与小姐道明,等小姐知道了真相,定然明白您叔叔的苦心!”
“哼,你们还把我当傻子,我若跟你回去,那才是死路一条呢,信我收了,你给我滚回去告诉言宗友,他欠我的,我会一点不少的收回来,站住,再敢往前走一步,我立刻喊人!”
“好好,我不走,小姐就不想看看老爷手里的官文是真是假?老爷可找到了言家所有房契……”
“闭上你的狗嘴,既然言宗友那么本事,就让他握着好了,你给我滚,赶紧滚!来人,来人!”
“小姐!”先前送信的鹰眼从后堂跑了出来。
月曦指着言万山大声喊道,“把这条狗赶出去,赶出去!”
无视言万山猪肝色的臭脸,鹰眼满脸嘻笑道,“言总管是自己请,还是让小的把柜上的兄弟喊出来扶总管出门。”
“大小姐,您不能这样对待奴才的好心啊,您个未出闺的千金小姐,住在冷家算什么,您知不知道街上百姓都是如何议论的,言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说言总管,街上百姓怎知我家少主身边的人是言家大小姐?街上真要是有这样的传言,小的可得赶紧禀报少主才是,言老爷的颜面可没我们少主面子金贵,来人啊!”鹰眼不冷不热的一声,从内堂呼啦一下子窜出三四个壮汉,言万山也是见到场面的人物,此时不赶紧闪人,免不了皮肉受苦。
一双贼眼满是鄙视不屑,竖起大姆指朝月曦比量着,“大小姐真是本事,卖个色相就能贴上冷家这个大靠山,您还真以为官文房契藏的稳妥没人找得到?您不跟奴才回府,可千万别后悔啊!不劳兄弟们动手,我自己走,哈……”
“小姐没事吧?”鹰眼客气的问着,月曦紧咬双唇,摇了摇头,手中仍死死的握着那封信,转身回了后院。
月曦的心被言万山的话搅乱了,房契官文真要是被言万山找到了,那她还有何凭据夺回爹爹辛苦创下的家业,还有何力气惩治言宗友那个恶人。怎么办,怎么办,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要不是记牢了他的话,说不好她真会跟言万山那条狗回言家。
“狼叔!”看到夜狼站在院子里,月曦跑了上去。
“月曦要出门?”夜狼放柔了语气问道。
月曦赶紧摇了摇头,“狼叔,您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吗?”
“天悦去了镇首府商量正事,应该没那么快回来,说不好那位瑞王爷还得跟他拼酒呢。”
“还喝?真是的,我这儿都快急死了。”
“月曦有事?狼叔能办吗?”
月曦握信的手伸出又缩了回来,“狼叔忙吧,我还是等少爷回来再说好了!”
夜狼不过点头轻笑,朝前堂而去,独留下月曦在院中走来走去。
镇首府门外,与天悦相谈甚欢的汪丞相亲自相送,毫不吝啬的夸赞之词,让宗泽瑞峰的脸揪结再揪结,什么叫同辈人中鲜少见到冷家少主这般干练沉稳之人,冷堡主有这样的儿子真是福气。难道他宗泽瑞峰不是同辈人中的俊才?难道他宗泽瑞峰就不是皇帝老爹的福气?这汪老头摆明话里有话。
“老丞相快请留步,待夕泽之行结束,天悦定会去京城拜见相爷,到时相爷可莫怪天悦讨扰啊!”
汪相爷拍着天悦肩膀甚是惜才的说道,“你小子到了京城要是不来老夫府上,看老夫不给你小鞋穿!今天老夫真是高兴,万万没想到竟跟你这个小辈谈笑如此投机,冷家小子果然不凡,天悦可订亲了?”
汪丞相此话一出,天悦摇头清朗而笑,宗泽瑞峰剑眉揪锁,把汪丞相上下好番打量,而汪相爷毫不理会,脸上越发笑逐颜开,“没订亲正好,老夫家里还剩一个宝贝孙女,许给天悦如何?王爷咳什么,威远,还不赶紧扶王爷进府喝茶润润。”
“咳什么?本王这是险些让相爷您呛到,我说相爷,您那个还剩在家里没嫁出去的宝贝孙女刚满三岁吧?您老还真是会攀亲啊,都攀到雷鸣去了。”
“那有什么办法,人往高处走吗,要是王爷肯娶,老夫一准先攀着王爷。”
“得得,您别惦记我了,您也别惦记天悦,他有女人了,就跟在身边呢,您家里那个先养着吧!”
在宗泽瑞峰跟汪丞相较劲时,天悦朝鲁镇首抱拳施礼,有事相求自然先礼于人。
“此事原本就是本官份内之事,少主无需客气,这样吧,哪天少主去言府提前支会本官一声,到时候……”
“那天悦在此先谢过大人了!”
“好说!”鲁镇首客气的回着。
镇首之职官不大,却实权在握,鲁镇首在位十多年,不但得上头赏识,在夕泽的口碑甚好,提及此人黑白两道哪个不卖他几分面子,此人待人处事很是有一套,今天先不说冷家少爷这排场,没等介绍,他们瑞王爷就跟冷天悦称兄道弟起来,能结交上瑞王爷,冷家小子够本事,而那位把他一镇之首呼来喝去的汪老爷子,更是对其赞赏尤佳。今天的事,他不但看明白了,往后该如何做,心里透亮着呢。
当天悦神采奕奕回到金柜,一进后院,蓝影倩影便扑了过来。
“你可回来了,再晚一会儿我就该急疯了!”心焦的月曦一双小手扯上天悦衣襟,整个人已然在天悦怀里。
“这么想我也得分分时辰,日头还没落山呢!”心情甚好的天悦很是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此话一出,月曦哑然,待反应过后,娇面瞬间红艳如火,赶紧后退却被天悦禁锢于怀中。
“快放手啊,右叔他们都在呢!”月曦娇情的挣脱着,天悦大掌收的更紧。
待月曦贴伏于天悦胸膛,整个人瞬间冻结,任由天悦单掌托起红润娇颜,细细赏看。
“我……”
“你怎样?”天悦轻语,指腹轻轻抚上月曦唇角,如此亲腻暧昧的动作,即便月曦有话,也无力说出,任由天悦的指腹勾画她精细的小脸,直到这位大少爷满意为止。
“什么事这么急?”天悦轻声的问道,灼热的气息烘烤着月曦,晕晕惚惚的心神好不容易扯了回来,月曦将手中皱成一团的信奉到了天悦眼前。
接过信,牵起佳人的小手,双双回了主屋,至于想看热闹的冷右则被夜狼扯住了后腿。
“为何不跟去?偏要等我回来?”天悦风轻云淡的问着,随手将信扔到了书案上。
月曦抱怨的瞪了眼坐在红木大椅上的男人,细声细气的嘀咕了起来,明明是他警告过她,不许背着他做小动作的,现在还装糊涂的来问她。她心里火烧火燎的,他到好,看过信就跟没事人似的。
“啊!”月曦娇呼声起,此时再看佳人似坐似躺落入天悦怀中。
“再敢给我生闷气,看我怎么治你。一生气,这张嘴就能挂油壶了。”佳人在怀,大掌更便利的做起乱来,月曦早已羞的不敢挪动分毫,任由天悦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了下来。
她的初吻,亦是他的初吻,轻轻柔柔,细细痒痒,直到将月曦再次紧拥怀中,平复着因吻而来的激荡心绪。天悦心中却在笑问自己,刚才的失控仅是因为今天高兴过头吗?
“言宗友真要是找到了官文,他最想见的应该是我,要是连房契地契一并在手中掐着,你这个长房的大少姐对于他更是毫无威胁。我说过,这件事全交给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跟言万山走了,我会如何处治你?”
“你还会要我吗?”趴在天悦肩头的月曦声音娇柔的问着,跟他相处这么久,他的脾气,她一天比一天清楚,那般霸道威势的他,怎会允许身边的人,尤其还是口口声声要做他女人的人背着他做些什么,如何处治?她会彻底失去他。
“你说呢?”天悦声音低沉的反问道,月曦紧紧回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早就死心踏地了,别不要我,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蠢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话虽如此说,天悦却温柔的轻抚着月曦后背,大掌所经之处温情热流涌动不息。
当夜上柳梢,黑呼呼的卧房中,天悦独站窗前,他决定了,即便言家的事了结,他也要将那个蠢女人带在身边,“我是你的,只是你的!”月曦的话再次回荡在心间,天悦望月而笑。
夜深人静,入梦的人儿呼喊着娇儿的名字,猛然间惊醒。
“好了好了,那只是个梦而已,今天不是才看过珏儿的信吗?乖了,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胡思乱想啊,当心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烈,你陪我去赤烈好不好,我不放心,我真……”
“嘘,我知道,我怎会不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忘了珏儿是圣戒的主子,有圣戒守护,珏儿一定平安无事,乖,睡吧,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才会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烈……”血千叶娇呼着,难道真是因为怀孕才胡思乱想吗?
而那个被娘亲牵挂的小人儿,夜静更深,却独自一人摸进了金殿,皇宫不是没住过,可是赤烈的这个皇宫,他就是睡不安稳,心里总觉得有事,鬼使神差的他就晃荡到了皇上听政的金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