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别人的刀俎肉,这感觉很不好,大大的不好。不仅有损他一代的盛名,更是将他身为一个男子的尊严践踏的一无是处。
大红喜袍,大红喜字,殷红的杜鹃花,放眼所处皆是一片艳红。这场景一点也不陌生,当他四年前离家出走时,正是他迎娶朵朵的时候。一片欢天喜地之后,仅留下一个残局留给他那浦过门的妻子。他可以想见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婆婆的暗恨,仆人的不屑,以及百姓的指点中夹缝生存。如果今日之辱是必然要他承受的,他就权当赎罪吧!
一阵吵杂过后,有人涌进了这间屋子。邵正阳猛地闭上眼睛,他不想看,不是觉得羞辱,而是怕怒火不小心烧了自己的肺。哼,也只有那个妖女想得出来,居然让他堂堂七尺男儿下嫁与她?这等奇耻大辱怕是穷其一生也无法洗刷的干净了。可他不是一个弱女子,从没想过要自杀以示清明。他想是如何逃脱,如何日后寻仇。
“小姐,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那个?”声音微有瓮气,但是绝对是个女人没错,而且还是个眉如远山、眼亮若流星的亮丽女子。
而她的身侧一个大红嫁衣的女子,头戴冠冒,面目妖艳,红与白的交相辉映,生生对比出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只是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着实让人不敢恭维。闻言,女子将趴在纸窗上的眼睛收回来,撅起水润润的小嘴说道:“人人都道夫为纲,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他可是盛名享誉大江南北,无人可以与之抗衡的叠阳君啊!身为下属的恋奴有点忌惮,可以想见有朝一日这个男人真的翻起脸来,恐怕他们南月圣影联手也得费些力气。说实话,要不是主子用了些小手段,此时任人宰割的就应该是主子了。
一想起这个迂腐的男人宁肯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垂垂怜爱,也不愿看着她这个娇美娘子,就让人心中窝火。好的,既然你不开窍,本姑娘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恼羞成怒。她梅兰亭可不是那个以死鉴爱的傻丫头,她想要的,无论是人是心,都可手到擒来,绝不含糊。
“拜堂!”梅兰亭一声娇喝,大步行入前厅。
江湖中人均爱凑热闹,即便是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也会巴巴的来凑个人数,以便日后可以拿出来当谈资。更遑论江湖上原本就有一些人专靠贩卖小道消息赢取名声。于是乎这一场婚礼,众人虽然不知道妖女梅兰亭是什么人?但是叠阳君却是名号震得人耳叮当乱响。小小的一间客栈也是被人挤得人满为患,争相观看这一旷古奇事。
女娶男?奇事?怪事?丑事?笑事?亦或是荒唐事?总而言之,算是轰动江湖了。
“有请新郎新娘拜天地!”主婚人一声高呼,原本热闹非凡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双眼巴巴的望着那门帘之后的绯闻男女主角。
首先出场的定然应该是新郎,只不过这新郎却应该是新娘。而那遮着红盖头的新郎,却变成了新娘。
哗!全场一阵骇然,这,这,怎么会是传闻中天目,凹鼻,豁嘴丑的一塌糊涂的抢亲女?明明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嘛!那些从一早就抱着看好戏,替叠阳君扼腕叹息的人们方恍然大悟。怪不得叠阳君肯下嫁,怪不得叠阳君会不顾礼教,怪不得叠阳君能容忍,原来竟是如此的倾国佳人。在场的人均是一副愤愤的被抢了宝物的模样,这样的娘子不要说让他们受委屈下嫁,就是让他们顶礼膜拜,供在头顶上也不为过。
“一拜天地!”
梅兰亭很满意在场人士的表现,笑的一张脸更是如花似玉。而邵正阳被拖着如此一番折腾,早就从身体以及心灵上麻木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杀妖女以血今日之耻辱。以至于主婚人连喊半响也不见他跪下行礼。
正当众人诧异的时候,梅兰亭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扑通一声,邵正阳跪了下去。
可恶,要不是中了她的九媚,他何至于如此窝囊?梅兰亭,咱们的梁子可是越结越大了!邵正阳咬牙切齿的行完一应礼节,手掌心更是被指甲戳的生疼而丝毫无觉。
夜已深,木已成舟,邵正阳被绑了手脚,喂了散功粉坐在床头。此时心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只是浑身的酸麻有些让人疲累。原来失了武功,他也不过是比平常人体力好些的壮汉罢了。
屋外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将近子时仍有些人在此推杯换盏。而身为新娘的梅兰亭居然此时仍没有进新房。简直是枉顾礼法,不知羞耻,淫邪妖女……一一诅咒完毕,邵正阳才猛然发觉,他难道在希望那个妖女来入洞房?天哪!他一定是神智不清了。
思虑如此,邵正阳干脆一歪身子躺倒大睡。
半夜醒来,才发现自己胸闷气短。别怪他太过软弱的像个公子哥,只不过是人一旦散了功力,没有内功的情况下,被人压在胸口可真是丝毫动弹不得啊!
黎明前的深蓝微光中,邵正阳能看到一个人正如一只八爪章鱼般缠在自己的胸膛。细细看着,原来正是可恶的梅兰亭。
“你给我滚下……去!”怒气冲天的声音,尾音明显有些不足。还好梅兰亭昨夜大醉,安好的睡着。那沉睡中的容颜,酣甜可爱,睫毛颤动像是一只不安的小鹿;鼻翼随着轻微的呼吸微微煽动,呼吸延缓而轻轻;嘴角却挂着一丝晶莹。没有先前的嫌恶,邵正阳猛然发觉这妖女沉睡着简直和陆朵朵像极了。邵正阳伸出手轻轻抚上那熟悉的眼眉,摩挲一阵后最终停在那饱满的额头上。
她——是热的。没有冰凉,没有死一般的沉寂,恍惚间如果她是她该有多好。只可惜他邵正阳永远也做不出以此代彼的事情来,他的爱情诚然来的晚些,但也绝对是不可撼动的。除了陆朵朵,这个世间在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走进他的心里,哪怕这人有着和朵朵一样的容颜!
昨夜他被绑了,更被下了药,而此时虽然药没有被解,但是身上的绳子却不见了。这个猛然来的认知,让他大大的震颤了一把。难道昨夜自己和她……不会!他没有一丝感觉,所以两人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伴着他起伏不定激动地胸膛,梅兰亭睡得极不安稳的翻了个身。这一下到让她从邵正阳的身上直接掉到了床里,咚的一声后脑勺着地,不得不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梅兰亭便看到深蓝微光中一双瞪大的眼眸。伸了个懒腰,将小手放在嘴边张了个哈,便又接着趴会邵正阳的胸口。昨晚是她有生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晚,她决定让好梦继续。
而邵正阳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伸手拨开梅兰亭,嫌恶的说道:“滚开,妖女!”
没有预想中的动怒,黑暗中梅兰亭眯起眼睛,丝丝慵懒传递过来,另邵正阳心中有些颤栗。这无声胜有声的压迫,的确骇人。
“我还没睡醒呢!”从嘴里咕哝一声,鼻音很重,像是在对着夫君撒娇的小妻。
“无耻!”牙缝蹦音。
“没良心!”嗔怪阵阵。
“下流!”眼神似鹰
“女子也风流!”媚眼如丝。
“卑鄙!”鼻中冒火。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夫君怎么不知?”说完遂越过邵正阳下床换衣,红袍解下的瞬间邵正阳不得不收起怒气,赶紧别过头去。
色诱?哼!对他无用!
梅兰亭也不争辩,此时的晨曦已经穿过云层,照在了窗棂上。新婚第一日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想来世上所有的夫妻均没有这样的状况吧?如果是那个躺在床上的陆朵朵醒了过来,他又会是怎样的表现呢?真期待呀!反正总有人喜欢做些抓人把柄的事,她相信‘陆朵朵’醒过来只是早晚的事。也只有那个傻瓜会放心的把人放在皇宫里,还自认为很安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