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向晚跳下水的时候心里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水中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紧接着牙关开始打架起来,冷,真他妈的冷,体外的凉意跟体内的热意融合在一起,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难受,她也不管,直接将整个身子泡了下去,消去身上的火热。
肖尼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天气,这个女人竟然敢泡在冷水里:“向晚,你疯了吗?”
向晚整个人沉了下去,浑身的热气瞬间散了下去,不过她刚出水,心里的那把火又烧了起来,她打了一个寒颤,继续钻进了水里,没办法,她药性不退,就没力气,就制服不了肖尼,如果制不住肖尼,她今晚肯定要完蛋,所以她不能任人摆布,再冷,再冻,她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知道泡了有多久,肖尼在岸边叽叽歪歪喊着向晚的名字。
可是,向晚一句话都没有搭理他,池子里一面死寂,像是刚刚没有泡进去一个人一样,她该不会晕倒在水里了吧,他可是清楚那药的药性,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向晚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肖尼蹲在池子试探着又喊了几次:“向晚,向晚,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他,池子里一片死寂,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水面上就连波纹都没有一个。
肖尼有些担心了,这女人该不会出事了吧,他还没有拿到想要的芯片自然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他准备掏出手机叫人过来把向晚捞起来,手机还没有拿到,突然池子里溅起一片水花,向晚的身子从水中浮了出来,同时出手快如闪电,五爪张开,如同鹰爪一般朝他掠了过来,直取他的脖子,肖尼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向晚带到了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肖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向晚按在了水里,他拼命挣扎反抗,却没有想到向晚锁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同巨石一般压下来,让他动弹不得,冬日的水像冰一样侵入他的身体里,他死命的挣扎着,像狗一般狼狈,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鸟语。
向晚是发了狠,她全身都湿了,整个人冷得不行,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她太清楚体内的药性了,这会儿只能速战速决,不然她药性发作了,就没有命离开了。
很快,身体再度热了起来,哪怕泡在水里,依旧缓解不了那种热度,她难受的快疯了,身体如火一般在燃烧着,眼睛充血,赤红,她抬脚就踹:“敢给我下药,我弄死你!”说着,手再度张开,把男人死命的往水里按,男人拼命挣扎着,反抗着。
足足有几分钟的时候,两人像拔河比赛一样,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肖尼的挣扎越来越弱,而向晚感觉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可是她得忍,只能忍,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肖尼没事,那么有事就是她,她的脑子里除了火热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弄死肖尼,只有肖尼死了,她才能解脱,所以她是玩命一般拼着,死都不放。
牙齿早就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浓郁的血腥让她清醒一点!向晚,你不能倒!
终于,水里没动静了,肖尼彻底晕了过去,向晚浑身直打哆嗦,又冷又热,两种感觉快逼疯了她,她摇摇晃晃的出了水池,捡起肖尼的手机,迅速的拨了一个电话:“表哥,我被人下药了,你快,快来救我!”然后,她说了一个地址,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水里。
估计是彻底报废了,向晚也没有去捡,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巴的地方,凉风一吹,她冷得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唇色早就紫白紫白的,整个人快没有神智了。
可是,不能睡,她要撑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谁知道这鬼地方有没有人,向晚重新回到长廊上,肖尼这地方她不太熟悉,她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体内的热度再度逼了上来,她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突然疯了一样,把脑袋往墙上撞!
向晚,挺住!刹那之间,脑袋上鲜血淋漓,刺目的鲜血顺着她苍白冰冷的脸缓缓的滑落下来,惊心刺目,她咧嘴露了一个笑,无声的叫着一个名字:“连瑾——”
如果你知道我今天弄得这么狼狈,你会不会心疼我呢?连瑾,为什么这个时候你没有在我身边?连瑾,连瑾,这么多年,你可曾有想过我?
向晚一字一字的咬着那个名字,似乎那个名字是自己求生的唯一指望。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人实在撑不住了,眼睛一黑,彻底栽倒了地上,昏迷之前,她喃喃说了句,连瑾,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苏玖看着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听着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宣誓,说着那些感人至深的情话,心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恨意,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恨慕安,或者恨楼暖,她只是清楚的知道,四年前慕安已经背叛了她,已经跟楼暖在一起了,他一边跟楼暖在一起,一边跟自己假惺惺的说着那些恶心人的情话,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她,隐瞒了她这么多年。
浑身,通体的凉,冷得如冰,如雪,如冻,如霜,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宴会厅的,如何走出酒店的,等她恍过神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已经走在街道上,身上除了一件楼圆的外套什么都没有,就连高跟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她索性把另一只也给脱了,潇洒的往垃圾桶里一扔,然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一步一步,最后脚磨破了,出了血,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可是没办法,她不想停,也许痛过之后,便忘了。
今晚痛过之后,明天她会彻底忘了慕安,从此再没牵连,她负了他一次,他同样欺骗她四年,倘若今天不是楼暖说得那通话,如果不是她给他的信物,也许她会被他骗一辈子。
他明明知道她这辈子最恨楼暖,为什么,他偏偏要跟楼暖在一起,为什么!
如果不是楼暖,也许她不会这么伤心绝望,不会对他彻底死心,可那个人偏偏就是楼暖!
仪式结束的时候,慕安下意识的去找苏玖,但是宴会厅里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苏玖的存在,他问过保安才知道苏玖刚刚已经离开了,慕安拎着车钥匙就准备出去追人,却没有想到慕不复直接拦在了他面前:“慕安,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慕安收起脸上的焦灼,换上不咸不淡的表情,语气淡漠的说道:“爷爷,订婚已经完成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所以我先回去了。”
“订婚是结束了,可是你打算放下这满屋子宾客离开吗?”慕不复鹰眸如隼,冷冷说道。
“爷爷,这里不是有您和爸爸吗,我有点儿急事,必须要离开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慕安如此直接的表露自己拒绝的心思,他向来在慕不复面前态度很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慕不复冷笑两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为了一个嫁人的女人,你至于吗?
慕安紧紧的抿着唇,绷得像一条线一样,目光寒凉如水:“爷爷,如果你爱过,应该能体会到我的感受。”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不知道,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如果今晚找不到苏玖,他跟苏玖或许真的完了。
“慕安,你如果敢离开酒店一步,我马上取消你在慕家的继承权!”慕不复瞧着那抹坚决的身影,不由气急败坏的大喝一句,他突然害怕,慕安不受自己掌控了。
哪知道慕安头也没回,轻飘飘的丢下几个字:“爷爷,您随意!”慕家的产业他并不稀罕,他对慕家也并无感情,他一直隐忍在慕家,做慕家的二少爷,并不因为他要慕家的家产,他从一开始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慕家,整垮慕家,如今没了他,他不相信慕楠那个废人能有什么出息,当然,他忘了他还有一个父亲,兴许他说不定会再努力努力,还能生个儿子。
不过,这可能吗?别说是他,就连慕不复都不会允许有这种可能!
所以慕安一点儿也不怕,慕家如今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不继承慕家的基业,谁继承!老爷子毕竟老了,年纪大了,他这一辈子享受权势,心怀仇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能帮他复仇,偿还多年的夙愿,还有谁能?现在,他一点都不担心。
于他来说,现在苏玖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楼家,和慕家的颜面,见鬼去吧!
“慕安,你别以为我不敢!”慕不复同样中气十足的在后面吼了一声,慕安装没听见,那一抹清俊的身影终于隐于夜色之下,越行越远,慕不复的脸色这会儿已经不能看了,气得差一点没有爆炸,恨恨骂道:“真是反了,反了天了,这个家没人听我的了!”
他说这话时,脸色铁青,一对白毛微微抖着,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如今他年纪越来越大了,儿子不能器,大孙子又是个废人,而这个小孙子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慕安初回慕家的时候,还听从管教,对他惟命是从,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反抗,这还是头一次他当着他的面拂袖而去,看来他以为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可是慕安如今的权势还在他慕不复手中,他想摆脱他的控制,这辈子休想!绝对没有可能!他不妨让他蹦达两天,早晚他会回来求自己。
楼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看着慕不复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才对缓缓开口说道:“慕爷爷,您别跟慕安生气了,他也是受了我妹妹的蛊惑,不过我相信慕安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回到您身边的!到时候他一定明白您对他的苦心栽培!”
“暖暖啊,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慕安给你一个交待的!”慕不复语气一平,继而脸色缓和不少,可是声音仍显得冷硬无比。
“爷爷,我没关系的,真的,只要我不吵不闹,他一定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的。”楼暖其实也委屈,但是在老爷子面前,表情压抑又隐忍。
“我会为你做主的。”慕不复望了一眼楼暖,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常道:“你先进去吧!”
楼暖点了点头,扭身进了宴会厅,有时候,并不需要她出手,有人能管得住慕安,慕安就算今天在订婚宴上离开了,他明天一定会来乖乖跟她道歉,这桩婚事,是老爷子钦点的,慕安当初再反对,不是照样乖乖娶她,妈妈说得没错,只要讨好了老爷子,她一定是慕安的媳妇,想通这些,楼暖脸上的冷意稍减,至于苏玖,四年前她没能跟慕安走到最后,四年后,她已经嫁了人,跟慕安更不可能,只是慕安一直不清醒罢了,但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慕安身边的那个女人应该站得是谁,除了她楼暖,再没别人。
莫云泽找到向晚的时候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冬夜的冷水泡过之后,微卷的长发如云一般披落下来,一缕一缕的散在肩头,她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无意识的叫着连瑾的名字,莫云泽听着心底大痛,俯下身子,伸出长臂,准备将人抱起来,可是还没有碰到她,向晚吱呀的一声尖叫起来:“别过来!”边说边往后退几步。
“向向,我是云泽,我来救你了!”莫云泽心底一痛,本就阴沉的眸子掀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怒火,这么多年,怕是连他都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向晚,她明面上风情万种,艳丽无比,可是内心却过得比谁都苦,但凭连瑾两字,莫云泽就知道向晚没有走出来。
向晚眨了眨通红的眼睛,那眼睛跟在血水里泡过一样,幽红幽红的,脸色惨白,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青紫,再加上脑袋上的血迹,这样的她真真是让人心疼至极。
“向向,我是表哥,你不认识我了吗?”见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杏眼,眼神既迷茫又无助,莫云泽心底一抽:“向向,我是莫云泽,你看清楚,我不是肖尼!”
向晚眨巴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身子依旧不停的抖着,可真冷啊,可是体内的火却一点都没有平复下去,她突然像孩子一样呜咽一声扑了过来:“表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对不起,向向,表哥来晚了!”莫云泽忍着心疼柔声说道,这样的向晚,才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的落个不停,莫云泽又哄又劝,心思复杂,这是顾家最小的孙女,顾向晚,从小就是天子骄女,生来宠爱不断,从小性子比谁都倔强,也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任性,一场灾难,彻底绝了跟陆连瑾的可能,两人从青梅竹马的至交好友一夕之间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19岁离开京都,来到海城,开始接手顾家暗地里的生意,多年以来游走风花雪月,过得看似比谁都潇洒,可也过得比谁都狼狈。
顾家的小姐,哪怕终其一生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荣华富华一生享之不尽,可是向晚却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她在外面只叫向晚,不姓顾,没有人知道海城艳名远播的魅惑之都的老板娘竟然是京都顾家的孙女儿,除了莫云泽,怕是没人知道。
莫云泽忍着痛意将外套解了下来,披在向晚身上,这才感觉她的身子又冷又热,冰火两重天,想起她的话,不由大惊失色:“向向,我先送你去医院!”向晚这个时候中了药,如果不送到医院,她这会儿肯定很难熬得过去,而莫云泽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解药,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算帐了,直接将人拦腰抱着了起来,快步离开肖尼的别墅。
上了车子,莫云泽开了暖气,向晚缓过来劲之后,开始折腾,她体内的药性还没有褪下去,这会儿跟疯了一样,意识又迷乱开来,喃喃的叫着:“连瑾,连瑾,救我!”
然后,柔若无骨的小手向这边一探,声音娇媚的能滴出水来:“连瑾,抱我,快抱抱我!”紧接着她整个人从副驾驶座上爬了过来,小手如同游蛇一般抚摸着莫云泽的胸膛,意图点燃他的急切,他体内的浴火,这般渴切的动作,如果是苏玖的话,莫云泽还能享受,可是对上向晚那一晚糊花了的脸,他只能一脸黑线,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真真是说得一点都不假,他双手打着方向盘,如果不是顾及着她中了药这会儿真打算把她扔下车去。
“顾向晚,你看清楚,我是谁!”莫云泽气得快疯了,刚刚他怎么没想着把她给绑起来,这会儿竟然胆大包天干出勾。引他的勾当,真是,莫云泽气得牙疼。
好不容易制服了向晚,扯下领带把她绑了起来,向晚这才老老实实的在副驾上睡着了,嘴里却在无意识的叫着连瑾的名字,陆连瑾,想到这个人,莫云泽眼底的阴郁之色更浓了,无声的吐出那三个字,恨不得将那个名字拆骨入腹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