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齿伶俐,模样沉着,看来很是得力。风荷不由对他生了好感,又看了看剩下几个,都是一般清秀的小子,便没再多问,只是笑着吩咐沉烟:"每人赏几个银锞子。大晚上的,又下着雪,你们必是也冻坏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那个叫平野的小厮眼中闪过诧异,迅速低了头,领着几人给风荷磕头。风荷笑着摆了摆手,就抬脚回了。沉烟忖度着风荷的意思,作主每人赏了四个一两的银锞子,他们都是四少身边人,平日都是在外头见过不少世面的,不能叫人小看了。何况,怕是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倒是不能得罪了。
四个小厮原以为要受一顿责罚,不想不但不罚还有赏,顿时喜笑颜开,兴冲冲领了赏去了。杭四少一向大手大脚,对他们也大方,钱财上很宽泛,而且那些欲要巴结杭四少的对他们都不少孝敬,他们不缺钱使。关键是现在爷有了女主子,若是看不顺眼他们想要处置了他们也不是一件小事,有位这么和气的女主子总是他们的福气。
风荷回了屋,脱了斗篷,却愁烦起来,杭四少睡了床,那她睡哪里,叫她与一个醉鬼共睡一床她可受不了。
她看了看,耳房是不行的,谁知道院里有没有别人的耳目,传出去就是她不会伺候自己夫君了。想了半晌,风荷才命几个丫鬟把熏床抬进了房里,铺了锦被衾褥,忙了这一会,她有些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夜间,杭四少一共醒了三次,不是要茶要水就是嚷着难受,虽有云暮领着芰香伺候,可她总不能安睡着不动,慢吞吞起来,却依旧没动,围着被子窝在熏床上,看着云暮两人服侍。
直到风荷起床之后,杭四少才安稳睡着。风荷更是叫苦,今儿是她回门的日子,这人睡得死人一般,怎么陪她回门,去了也是丢脸的份。可若不去,就坐实了她在杭家不受宠的事实,她不怕老太太杜姨娘凤娇的嘲讽,她就怕董夫人伤心难过。
风荷看着几个丫鬟收拾齐整了她带回娘家的私物,天才大亮,她忙去与老太妃请安。回门之礼自有王府操办,她也不怕王妃敢亏待她。第一面她就看出来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若要动手脚必是在暗处,不会明面上给她没脸。
果然,有老太妃派了周嬷嬷前去看过,准备的相当齐整,足足装了一车,老太妃满意的笑了。
"老四呢,怎么不见?"其余人还没有过来,太妃尚在梳洗,风荷笑着打下手。
老太妃身边有六个一等大丫鬟,之前把一个雨晴给了杭四少,就是大婚那日扶着杭四少回来的那个,余下还有五人。其中,老太妃最器重一个叫端惠的和一个叫楚妍的。端惠模样周正,今年已经十八了,说话办事有条有理,对人不偏不倚,她的意思向来都是代表了老太妃的意思,很得府中人心意,连王爷王妃都很少驳她的脸面。楚妍生得风流袅娜、明媚姣好,很有些像老太妃的独女当今皇后娘娘,是以很得老太妃另眼相看。
这会子梳头的正是端惠,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弹花暗纹大袄,配饰清爽而不失喜庆,脸上含着恬淡的笑容。风荷拣了一支赤金镶绿宝石的坠脚递给端惠,笑回:"昨儿四少爷的朋友与他贺喜,多吃了两杯酒。孙媳想着祖母心疼孙子,不舍得他没睡醒就过来,就做主让他多睡会。晚些再去请他给祖母请安。"
"嗯,真是个贤惠知礼的好孩子。老四从小没了亲母,我不免偏疼他一些,养成了他娇惯的性子,你日后多担待他。他若有不好的,欺负了你,你也只管与我说,我必不会偏心他,定为你好生出气。"老太妃究竟疼爱孙子,连一个重字都不肯给,都闹得满安京皆知了还只是娇惯。
风荷自然不会明指出来,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与老太妃闹不快呢,这可是她眼下唯一的保护伞啊。她笑得越发单纯:"四少爷真是可怜,幸好有祖母疼他。祖母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四少爷的。"
老太妃照了照镜子,笑拍着风荷的手起身走到炕边,硬拉着她一起坐下,命周嬷嬷去取一个什么东西来。
很快,周嬷嬷捧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小荚子过来,太妃亲自开了锁,里边厚厚一沓银票,最上头是一百两小面额的。
风荷诧异的看着老太妃,不知她是何意。老太妃把盒子推给风荷,笑说:"这是我的一些积蓄。这些年,凭着老四的份例银子哪能过得去,我便时常贴补着他。偏他是个耳根子软得,手脚大方的,存不住钱,我也不敢胡乱给他。这里是三万两的银票,你收着,他若有要用的你看着办,该给的给,该劝的劝,如果有好的路子拿去做点小生意也使得,不够再与我说。"
昨日敬茶时老太妃给她的红包里就有一万两银票,今天又拿出这么多给她,风荷很是震惊。要说老太妃心疼孙子,想多给他些私房也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给了四少,何必交给她,难道她不担心自己私吞了?自己嫁过来还不满三日,老太妃就这么信任她不成,这也太蹊跷了些。
"祖母,四少爷与我,一般都有月例银子,怎么能要祖母的钱呢。孙媳万万不敢。"风荷压下心中的疑虑,很快推脱,无缘无故掉到手中的银子都有些烫手,她不敢接。
"你放心,我是老祖宗老太妃,谁还能少了我那一份不成,这些日后还不是分给几个儿孙的,只是把你们的这份先给了罢了。府中之事都有王妃打理,不是我说句诛心的话,你与老四的日子不会好过,岂能没个贴补。我听说你在娘家时就替你母亲打理嫁妆,弄得很不错,银子给你我最放心,总要为你们日后留个退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