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曜怒气勃然,拳头狠狠在几上拍了一下,黑漆的小几往空中跳了一跳,随后碎成两半轰隆倒地。
"我不会放过她的。"
"四弟,此事还是等祖母父王母妃回来再说吧,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事关重大啊。"他这个四弟最易冲动,这些年来惹得大大小小的祸事数也数不清,他不希望因他而坏了自己的前程。
"我不会连累到你的。"杭天曜只是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高傲冷漠。
杭天瑾大是羞惭,兀自说道:"四弟,我绝非此意,咱们是兄弟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四弟妹出事,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有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四弟妹,四弟要怪就怪我吧。"他说得言辞恳切,情深意重,一脸的悔意。
但杭天曜是与他从小一处长大的亲兄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留下一句"我去看我娘子,三哥请便",就头也不回地去了,丢下尴尬不已的杭天瑾。
沉烟、云碧万分小心的清洗风荷的伤口,手肘上擦破了皮,有细碎的沙子嵌到了肉里去,看着触目惊心,手上倒是还好,只是有几条血丝,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风荷闭着眼睛不去看她俩,她一直都是养在闺阁里的千金,受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当时情况太紧急,自己不容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害怕起来,身子隐隐有些发热。
杭天曜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眼巴巴看着她的伤口,怒气越来越浓。要不是放不下风荷,他现在就去平了承平公主府了。
"你可不许为我出头,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罪。"风荷没好气的说道,以她的七窍玲珑心思,还能想不明白傅西瑶是吃醋,不是杭天曜她俩就没有可冲突的地方。
他很是讶异,不解得问道:"与我何干?我当时并不在呢。"
"蠢材蠢材,人家那是看上你了,才对我看不顺眼的。"每一个男子是不是都这么反应迟钝,风荷用完好的手抚了抚额,无奈的说道:"我累得很了,想要歇歇,你能陪我吗?"她是想把他拘在自己身边,怕他在气头之上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杭天曜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痛惜,点了点头,轻轻抱着她放回到床上,脱了大衣,给她掖好被角。自己歪在一边,不错眼珠的盯着她很快沉睡的容颜。
风荷睡梦中,一直拉着杭天曜的大手。傅西瑶此仇,她是一定会报的,但不能让杭天曜轻易出手,造成严重的后果。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今日是她运气好捡的一命回来,换了别人还不一定人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月亮还未爬上树梢,满天的繁星眨着眼,一颗颗绝世宝石一般镶嵌在深蓝色如光滑缎子的夜空里,柔软恰似拂过人的心头,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院的幽静,宁翳得像似最美好的夜,只有丝丝缕缕的幽香层层漫上来,衣袖飘拂之间都带了腊梅特有的寒凉的香味。
遒劲的老梅树下,一名白色单衣的男子长身玉立,长发细碎的飘扬着,彷佛是嫡仙下凡。而他,是京城闻名的杭四少。
今日,太妃等人很快从英国公府赶了回来,凝霜院有史以来第一次迎来了杭家最尊贵的几位主子,不只太妃王妃,连王爷都象征性得坐了一坐。
此事当然不仅是西瑶郡主欺辱风荷,而是承平公主府没有把庄郡王府放在眼里。杭家在京城立足至今,还没有人敢这样公然无故寻衅他们,便是仗着有太皇太后撑腰,那也决不允许。
或许太妃是单纯把风荷当做自己孙媳妇来看待,但是于王爷而言,风荷不是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媳妇,而是杭家的少夫人,是受皇后娘娘亲自召见并丰厚赏赐的。皇后刚打发出宫,就在宫门口被西瑶郡主害得差点丢了性命,这口气杭家是无论如何不打算忍下的,不然往后谁都敢踩杭家几脚,连皇后都没有面子。
但是对于怎样与公主府交涉一事,杭家内部却不是很统一。
太妃要求立时将此事上报上去,让皇上作主,还风荷一个公道;而王爷以为眼下还不是与公主府撕破脸皮的时候,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应先去公主府交涉,倘若他们愿意赔礼道歉,那么就此揭过不提。
"母妃,孩子受了委屈我知道,可是母妃想想,这件事发生在宫门口,有多少宫中侍卫都是亲眼目睹的,理应早就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可事实上,上面到现在都没有表示出明确的态度,那是有人故意在压着此事了,整个皇宫有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咱们若先乱了阵脚,或被人倒打一耙呢,一定要从长计议。"王爷有他的顾虑,皇上还没有与太皇太后决裂的意思,他们杭家不能在这个结果眼上激怒了那边。
太妃怒容满面,她自打嫁进杭家几十年,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呢,竟敢拿她孙媳妇不当回事,这可是杭家未来的主母呢。今儿不把此事讨回来,日后有人提起对风荷而言总是不光彩的,人人都会以为风荷在傅西瑶面前矮了一等呢。
她当即喝斥自己年纪不小的儿子:"照你这么说,人家道个歉,咱们就算了不成?我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王爷暗暗计较着,母妃对这个儿媳妇倒不是一般的看重呢,为了她竟愿意与承平公主府公开对着干。他不由望向坐在下首脸色铁青的儿子一眼,儿子身上弥漫的杀气叫他心下一跳。
王妃翕了翕唇,试探着劝道:"母妃,王爷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承平公主气性高傲,非常人可比,能逼她们道歉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宫里有太皇太后,咱们就是闹大了,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啊。"
"怎么?你怕你侄女在公主府里受苦不成,风荷还是你儿媳妇呢。不说为她讨回公道,一个个只知怕事。"太妃看来是气狠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