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娟把自己知道婉小姐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爹郑坤,等到郑坤被阿布安慰了一会儿,云娟与阿布一起退出来了。
云娟觉得自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想,婉小姐回来,如果不想见爹娘,她还会来找自己的。于是云娟就来跟阿布告别。
阿布站在那里想了想,“你不去辞别老爷?”
云娟又跟着阿布,到了郑坤的书房,那时郑坤正在发呆。
“老爷,云娟要回去了!”阿布代云娟回了。
“噢!”郑坤只是噢了一声,没做任何动作,依然在那里发呆。
“老爷!”过了一会,阿布看了看云娟,对老爷又道:“老爷,云娟她······”
“还有什么事?”郑坤终于看着她们,皱着的眉头还没有苏展。
“老爷,您没看到这孩子一来时穿的什么。”阿布指着穿着太太衣服的云娟,云娟被说的红了脸,低下头去。阿布又道:“跟个乞丐似得,老爷,您看······”
阿布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郑坤。
“嗯?噢!”郑坤终于重新打量了一下云娟,云娟身材消瘦,面上无一丝血色,郑坤皱着眉头,她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啊,可见她家的日子······否则阿布为什么一再要说她来着?
“云娟,这些年过的好吗?为什么都不来我的布店瞧瞧?”郑坤问道。
“好,还好!”云娟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的。
郑坤竖起耳朵都没听清楚,阿布在边上道:“好?好个屁?两个孩子都因为穷,就这么没了!还说好?你好在哪样?”
云娟是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到孩子的,一提孩子,云娟就哭,这不,她虽然压抑着声音,还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郑坤听到这里,他站起来,手指着云娟:“我说你这孩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是我和婉儿捡回来的,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你看你······”
郑坤停顿了一下,又道:“婉儿知道你这情况,该有多伤心,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来我府上求助?你心再高,哪怕不要我们的钱,你就来我店里府上做点事情,也不至于连孩子都养不活吧?”
阿布见郑坤动气,有些话倒是对云娟说过了头,比如云娟还要考虑太太的感受这一块,老爷就不知道。
阿布想了想,对郑坤道:“老爷,过去的就不说了,我瞧这孩子啊,身体好像也不咋样,她这日子啊,以后可乍办?要不,老爷给她安排个事情做?”
“回去跟你男人说一声,府上店里随你挑,愿意在哪做都随你!”老爷端起茶杯,没喝就往桌子上猛地一放,茶水都洒出来了,“你这孩子,你说你······”
郑坤终究没有说,他在那里生着气。
阿布见目标达到,又见郑坤生气,也不好再多话。
郑坤见云娟还站在那里,道:“你还杵在那里干嘛?去啊?回去给家里交代一下,明日就过来。”
郑坤又缓下语气道:“你要想到府里,找阿布。”郑坤又转向阿布,对她道:“她能力还是有的,你给她安排个管人的差事。”
“是,老爷!”阿布道。
“你要是去店里。”郑坤又转向云娟,对她好声好气道:“那里呢能挣得多些,月底还有奖金什么的,你去那里,我让掌柜的给你安排些轻省的活,你这身子,也该调理些了。”
“老爷!”云娟半天才道:“奴才想让我家男人来店里做,我在家看家,行不?”
“你两人都来!”阿布道:“昨儿个我听店里的小子说,你住的什么破地方,那也叫家?就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墙缝还漏风,老爷,小姐和小荣就在那个破地方住了一夜!”
郑坤楞了一下,对云娟道:“都来都来!比你租人家的地种强。”
“强百倍!”阿布强调道。
“不是的。”云娟依旧低下头道:“小姐要是回来了,她定会去我那里,我怕小姐找不着我,急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郑坤与阿布说楞了,阿布见郑坤面露尴尬,忙道:“那你就让你男人来,让他去店里做帮手。”
“唔!”郑坤唔了一声,对云娟道:“你这就回去,阿布,每个星期你让人买点肉给她男人带回去。让她补补身子。”
“哎!”阿布爽快地答应了。
云娟跪了下来:“谢谢老爷!”
“去吧去吧,让你男人明日就到府上来报道。”郑坤挥手道。
“走吧!”阿布催云娟。云娟站起来,哭着离开了郑府。阿布让人把厨房里剩下的四五斤肉都拿了来给云娟,又让府里的马车,送云娟回八里沟了。
云娟回到八里沟,她男人老远就迎着,云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
晚上云娟让虎子把他二叔二婶一家都叫了过来,让虎子去集上买了白面,剁了一斤肉兑上大白菜,包了一顿饺子,一家人高高兴兴放开肚皮吃了一顿。
云娟对虎子道:“你记住,到了店里,有活要抢着干,你一开始去,人家定会看我的面子不让你干重活,那是人家的心意,这不是长久之法。要想处长,你得靠你自己的勤快,得到他们的认可方是呢。”
云娟说一句,虎子答一句,二叔二婶还在一旁帮腔,教给了虎子许多浅显易懂的做人道理。
二叔二婶临走时,云娟又切了一斤肉,又扯了昨日店里送来的两种布送给他们,只把他们喜得没鼻带眼的。
回去两口子躺在床上,慨叹人这一辈子,说不到哪里去,想当初,虎子在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生病相继去世,留下了这个独子,因为给父母抓药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债主追上门,不得已卖了原来的三间瓦房。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虎子无家可归,借宿二叔家,忽然有天被人告知说有一家人愿意把一个丫头许配给他,问他可要?
这是个废话,给谁谁不要?白给的,不要钱。
而当二叔二婶陪着虎子见到云娟的第一眼,他们就傻了,这一定是开玩笑,这么个标志的姑娘,这么个面红齿白长得白白胖胖的姑娘,会看上他穷酸潦倒连家也没有的虎子?
他们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他们认定云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石头,如果虎子接了非砸死他不可。
关键是他们看了云娟姑娘,他们还不敢说不,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家得罪了何方神圣,要开这种天方夜谭的玩笑。
当年带着云娟来的那个郑府的老妈子对虎子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府上的太太说话算话,绝不要你们的一分钱,我们太太要求就是要找一个最穷的人家,把她给嫁了,她这也算是给你们扶贫了。”
后来这个女人回去,跟太太也就是东拟描述云娟,说那家如何穷,小伙子穿的衣服如何破,又说云娟只是流泪,也没有闹什么的,都与东拟说了,东拟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把这个得意忘形的女人给辞退了。
女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的时候,嘴里还一个劲地叨唠着:“太太的心,海底的针!”
那时阿布仇视着这个女人,到她把双脚迈出了郑府的时候,阿布才对她咬牙切齿道:“太太让你做主,找一个穷人家,你还真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呀?你的心咋这么毒?不知道太太是怎么想的?”阿布恶狠狠道:“我倒是不希望你走,倒是希望等老爷回来了你再走,看到时候老爷怎么对你,不让人打断你的腿才怪!”
阿布的话,把那个女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后来那个女人回到家里,总结了自己这次失败的经验,就是什么时候都得冷静,就像阿布说的,太太她怎么想的,她还真的没搞清楚,太太也就是东拟当时很生气的时候说的话,她是见云娟整日里在自己面前晃悠心里烦,她想女儿。
不能因为云娟当年跑趟厕所,小姐被人骗走的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吧?内急了什么事能挡住?难道要她洒裤裆里?即使有这样的傻丫头郑府也不会要啊。
东拟后来当然很后悔自己的言行,自己只是这么一说,这老娘们还真不知好歹,还真把云娟送给了一个连家都没有的穷小子。
这样狠毒的人要她作甚?
如果说婉儿是东拟心中无比痛的话,云娟就是她心中一直没有解开的结,这么多年,东拟一直在嘴上不服软,死撑着,好在在阿布的细心观察下,让老爷郑坤帮着太太解开她心中的结,只有云娟过得好了,她的心中才会坦然。
第二日云娟的丈夫,也就是虎子,提了包裹到了祥云号,掌柜的忙地让小子带他熟悉一下店里的情况,他看着虎子身上的穿着,比小子回来描述的还要破烂,于是让那边几个做裁缝的女人,立即剪裁出两身衣服给虎子。虎子穿的衣服吗,又不讲究,几个女人又都停下手里的活,围着那两身衣服,等到下午衣服就做好了。
掌柜的又让小子带虎子去澡堂里洗了一把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在不伤害虎子面子的情况下,把他带来的行李都让小子们给悄悄地扔了,备下了另外的一套被褥给他盖。
虎子听了云娟的话,虽然掌柜的给他安排了专门在京城各个府上送货的轻省的活,他还是在没事的时候帮助装货卸货,手里一刻也不肯闲着,很得掌柜的心,小子们也很开心地叫他一起去喝酒。很快虎子就与他们打成一片。
“虎子,虎子!”
虎子的名字,在祥云号里被叫的最多的,不但掌柜的叫,来店里定做衣服或买布匹的各府的下人也叫。
“虎子,记住了,做好了送到老太太那里,让老太太她老人家先过目。”
“哎,记下了!”
“虎子,你小子就不能歇一歇?我一猜你定在这后门下货,去,把桃大人家要的这两匹布给送过去。”
“哎,来了!”
这一两年来,虎子已是祥云号的一块招牌了,人们有时不说到祥云号,说到虎子的店里去,搞得这家祥云号好像是虎子开的似的。
这两年,阿布对于云娟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虽然阿布从未到云娟家里去,但是每个星期,阿布都会让人买上一些肉,带些果品糕点什么的,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有各样比如鸡鸭鱼啊什么的送去,这些都记在了张府开支的账面上,东拟每每看到这一笔,都是看得比较仔细。
但是东拟从来就没有问过阿布,有关于云娟的情况。这好像很奇怪,又好像不奇怪。
毕竟,有老爷阿布关照着,云娟在生活上能坏到哪里去?阿布就是她东拟肚子里的蛔虫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