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槐城门大开,门口处吊着一个人,鲜血已经染红半边身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旁边的米卫惊呼一声,"这人就是那个莫队长!"
然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一直就有丝丝琴音入耳的方向,城墙上,祈月一袭白衣,一碗清茶,一张古琴,一脸淡笑,美的如同谪落凡间的神女,丝丝琴音从她指尖流出,轻灵若泉水流过树林,苍鸿昊天虽然对于音律不是特别精通,但是身为皇子,所有的方面都必须有所涉猎,也听得出来这琴音柔和恬淡,全无一丝的紧张和郑重。
祈月看着城下万人大军黑漆漆一片,那种威压不用任何语言描述,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觉得从来都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惊险,一个不好,便是满城的屠杀。看着神色惊疑不定且紧张的苍鸿昊天以及米卫,笑的更是柔和,轻轻抬手,最后一个音节清逸泻出,然后端起温度适宜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然后看向苍鸿昊天,"大王爷,好久不见。"仿佛老朋友叙旧般的和气。
苍鸿昊天和身后的军队同时停止了前进,苍鸿昊天似乎再倾听什么,可是雨后的云槐给人的感觉非常宁静,他僵硬着脸,"凤玄月,你怎么在这里?"
祈月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苍鸿昊天冷冷一笑,"你在这里也无妨,正好今日就送你上路,莫要在那里装神弄鬼,今日这云槐就是你等的葬身之地。也别指望会出现援军。"说着摸了摸肩头上的鹞鹰。但是他并没有直接下达攻城的命令,城门大开,想要进去,直接走进去就好,哪里需要攻击,可越是这样苍鸿昊天疑心就越重。
祈月仿似对苍鸿昊天的举动毫不关心,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手指弹动,另一首曲子流出,还是那样的轻柔。越是这样,苍鸿昊天就越是不敢轻易下命令,他被苍鸿潇然打怕了,虚虚实实,他上了苍鸿潇然太多的当,特别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墙和城门里空无一人的街道,只觉得诡异之极,何况还有一个丝毫看不出担忧的凤玄月。
"凤玄月,我们就要进城了!"这次他的口气颇重,似乎下一刻就会下达命令,祈月挑挑眉,嘴角含笑,半晌才答一句,"随大王爷的便。"那笑容竟然仿佛带了一丝讥笑,就像在那边说有胆子你就进去啊,那丝讥笑竟然让苍鸿昊天想起了请将不如激将。
苍鸿昊天更是不敢动了,凤玄月可是盼着自己进城,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进去了,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阵势。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损兵折将,他已经损不起,也折不得。可是如今这种情形,是他费力多大的力气才得来的,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万人的军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云槐更像是一座死城,似乎除了凤玄月和他身后的楚一。林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丝丝缕缕的琴声一点点蔓延开来,轻柔的像是敲打在人心头,慢慢的,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恐怖渗人的感觉从心头一点点渗透至皮肤表层,炸出一颗颗小疙瘩。
最先说话的竟然是米卫,脸上也是挂着笑容,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阴沉,"凤姑娘这首曲子叫做什么?"
祈月手上的动作仍旧在继续,却淡淡答道,"广陵散。"
米卫停顿了一下,有几分突兀的喝道,"怎么没有弹一曲十面埋伏!"
行云流水般的音节突兀的断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被扼住脖子,但是片刻音节便已经接上,听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那种被硬生生遏制住的感觉还如此鲜明,没有人会当做刚刚的事没有发生。
除了那些天生粗心或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许多人都感觉,祈月在那一刻,泄露了心思,米卫眼光一闪,盯着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祈月片刻,对着苍鸿昊天小声说了句什么,苍鸿昊天紧紧的盯着祈月,那眼光仿佛欲将祈月碎尸万段,然后泄愤一般的说了声撤,大军缓缓带着浓重的警戒向后撤退,祈月站起身,在苍鸿昊天愤恨的眼光中含笑将茶饮尽,"大王爷,面对这座空城,不战而走,不怕传出去被笑话吗?"
苍鸿昊天似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理会祈月,大军缓缓撤出,和来时一样安静,直到大军已经到了远处,开始向树林中隐没,祈月才缓缓坐下,张开手掌,掌心已经湿透了。这完全是心里的较量,谁先稍稍露怯,谁就输,祈月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过,她计算着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思量着苍鸿昊天和米卫的心思,她故意在米卫说起十面埋伏时弹错音节,也故意做出激将的样子,只为了让苍鸿昊天和米卫相信,她想让他们进城。
楚一和林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骇与敬佩,要怎样的心机,怎样的胆识和怎样的冷静沉稳才能面对上万大军,守着一座孤城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只一人,就让苍鸿昊天万人撤军!
林二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深深的对着祈月鞠了一躬,"王妃真是太厉害了,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莫要小瞧了女人,特别像王妃这等聪慧的女人,可是今日才知道,还是小瞧了。"
祈月看着林二郑重的表情,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法子,这还属于侵犯人家知识产权呢。"
楚一和林二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叫做知识产权?"祈月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你们别以为事情就结束了,不出一天,他们应该就会反映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