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人。”
梅叔去执行主人之命,而梅翁则又弯下身子继续采药。
空气中弥浮着醉人的梅花气息,在这里,她徒然有种归宿之感。在上一次离开落梅谷时师傅就问过她,什么是归属?当时她脑海里浮现的是祁煜的身影。她不便告诉师傅,所以选择了沉默,直到离开落梅谷,也没有回答师傅这个问题。
什么是归属?能让心灵沉静,毫无杂念的地方就是归宿。师傅,如今珂儿懂了。
“师傅,珂儿回来向您请罪了。”离开一年有余,却是不曾料到自己会以这副狼狈的模样回到落梅谷,跪在师傅跟前,蔺珂既难过又自责。
梅翁不曾停下手中采药的动作,虽是弯着腰,可他仍轻然的瞟了一眼蔺珂。心下有些触动,一眼便知她身负重伤。叹息道:“起来吧,我已让梅叔去给你烧水了,要看的药册我也让他送到你房里了。”
师傅并无责怪之意,就若她只是很平常的出谷了一趟,她离开的不是一年有余,只是一天有余而已。师傅也还是师傅,他相信只要师傅轻轻看她一眼,便能看出她身上有多少不适。而他亦不曾因为这些而让自己学习的时间枉费。蔺珂磕了一个头后起身朝竹寮走去,方踏出几步,又听背后师傅的声音响起,“珂儿,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蔺珂轻轻的叹息道:“风来疏竹,风去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梅叔站在院门口迎她,蔺珂微微的笑了,慢行的步子不由自主的添快了。
清影一抹,随风曳舞,时光飞逝,任冉三年。无奈的花飞花落,无奈的垂眸,摊开掌心又握紧,还是不以遏阻时间从指数偷偷溜过。
丰淮城萧府,此刻府中大到主子小到奴役,个个忙得手忙脚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萧老夫人已经在佛堂跪在菩萨跟前念了一整日的观音心经,萧老爷也是急得双眉紧蹙,一个劲的追问管家,‘少爷回来了没有?’管家回答‘未回’,他便下令前去府门口迎着。
萧府之所以会乱如麻,因为萧少夫人的第二胎竟然难产。萧少夫人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孩子仍是未能生出来。丰淮城最好的稳婆和大夫都来过了,可是萧少夫人早已昏厥了过去,不知道产妇的真实情况,如何该作下对策?再继续下去,大人和小孩皆会性命堪忧。
“唔——。”林老爷携着痛哭的林老夫人踏进花厅的门槛,忙着追问:“亲家老爷,我女儿怎么样了?溪儿她怎么样了?”
萧老爷不语,只是那阴沉的脸色也告诉了两位亲家,媳妇的情况很是糟糕。林老爷只觉一阵心痛,如同割肉一般,“萧兄,溪儿还活着吗?”
萧老爷这才答道:“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灏儿还没回来,只怕是……”在得知林月溪可以难产时,萧云灏神色匆匆的就出门了,偏偏林月溪没等到他回来就要生产了,结果与大夫所言无差,果真是难产啦。
“不要啊,我的女儿。”
林老夫人痛哭失声,一抹带着泪痕的小身影跑进花厅,扑到她的怀里,“外婆,外婆,我要娘,藜儿要娘,藜儿要娘。”
林老夫人抱着快三岁的外孙女,“藜儿不哭,娘没事的,走,跟外婆一起去看娘,你快去把娘叫醒。”
林老爷没阻止夫人拉着外孙女去看女儿,他坐在客椅上,急得嘴唇发颤。
突然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慌乱中带着惊喜,“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萧老爷闻言顿时起身,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并非激动高兴,而是带着怒火汹汹的愤怒。心里想着,那个逆子,一发现自己的夫人难产,他居然不陪伴在身边,还一个人骑着马厩的宝马跑了出去。此刻回来,看他不打断他的腿。
见萧老爷表情不善的出了花厅,林老爷也疑惑的跟了上前,这边管家还不曾回禀,少爷他多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他认识,是蔺府的二小姐——蔺珂。
一得到月溪难产,如处置不当便会一尸两命的消息,萧云灏先是慌得六神无主,但很快他镇定下来。他不能失去月溪,绝对不能失去月溪。而此刻能救月溪的人只能是远在落梅谷的蔺珂了。丰淮城离落梅谷按正常行程计算有半个月的路程,来回起码得浪费不少时间。可救溪儿刻不容缓,幸是老天爷助他,不久前从大漠商人手中购得一匹良驹,此番他借着这匹良驹之能,终是在八天的情况下回到了萧府。
萧老爷紧步匆匆的赶到儿子媳妇所居的院落,一踏进院门就看到亲家母抱着孙女在院子里抽泣,而儿子云灏则一身疲惫憔悴的模样倚靠着门槛,双目无神的盯着远方。
萧老爷一上前就狠狠的踢了儿子一脚,指着他口中骂道:“你这个畜牲,媳妇在家难产,你不在屋子里陪着也就算了,居然还骑马跑了出去,要是月溪母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给你的老泰山交待,你怎么对得起月溪?怎么对得起我萧家的列祖列宗。回来也就罢了,你不进去陪月溪,倒是懒坐在这里干什么?你快给我起来。”
林老爷听得糊里糊涂,忙问:“萧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老爷指着萧云灏,都没脸跟老世兄解释,只能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这时,府里的侍婢陆陆续续端着热水拿着巾进来了,萧云灏一看顿时恢复了力气起身躲到一边,天知道他有多想进去看看,可是珂儿说让他在外等着。
室内充剌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蔺珂令人将半掩的窗扉全然推开,深秋的天气的确有些凉了。
蔺珂坐在榻沿上,仔细的观看林月溪的表情。脉息如同风中青丝寻般飘摇难寻,可蔺珂知道她还活着。一听到月溪难产的消息,她便搁下手中一切匆匆赶来,心中千万次的祈祷:月溪,你要坚持住,千万要坚持住啊!
那稳婆被蔺珂扯到一旁,她也不知这年轻的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她有办法让萧少夫人将孩子生出来,可那样做萧少夫人的性命就难保了,可与其一尸两命,能救得一个是一个呀。“姑娘,你快让让,时间紧迫,孩子再不出生就会夭折在少夫的腹中,至少现在得保住一条命啊。”
蔺珂懂稳婆的意思。别看月溪平常如同江湖儿女般不拘小节,可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是极为怕痛的,此番生产,只怕是听到有人说她难产两个字就被吓得全身发软了,哪还有力气将孩子生出来?“这位婆婆,麻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