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你醒啦。”
蔺珂的视线有些模糊,等到看清出现在榻前的身影时,更为他脸上的瘀红的伤势感到惊异。沈绥湫不会凭白无故受伤,而且这里除了祁煜外她也想不出第二人能伤得了他。
注意到蔺珂有靠在床头的意思,沈绥湫忙伸手去帮忙,随即坐在床沿上,看着蔺珂问:“告诉我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现在感觉与平常无疑,不明白为何沈绥湫会表现出来紧张之色。此时她也答非后问,“我曾经听候爷夫人说过,她的娘家就在永乐郡。”
原来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沈绥湫也不想作多隐瞒。垂下眸去,心声无数叹息,他有些生气花旑柔为何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她一向是那样温驯懂事知进退的,怎么在这个时候要给他制造麻烦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知道是她告诉梅儿一些真相后愤怒的打了她一巴掌?可以花旑柔的性格,她不会做出私自离府的事情才对。
“在得知你清楚的事情是柔儿告诉你的,我生气的打了她一巴掌。现在她带着芍月也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绥湫说完,露出异常的疲惫捧着脸叹息。也许他是随意,可这一幕映入蔺珂眼里就不是那么回去了。花旑柔在府里的形象向来是令人折服的,且不说她不相信沈绥湫会真心甩她一记耳光,也不会相信花旑柔会舍得丢下沈绥湫失踪。
“候爷,你心里明明在为此事焦燥,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去找候爷夫人呢?”
蔺珂的声音很平静,静得就跟窗外越来越黑的夜幕,却听得沈绥湫心里咚的一声巨响。他愣愣的看着蔺珂平静如玉的容颜,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梅儿,这辈子能让我焦急的人只有你。”
如果他的眼里真的只有她的存在,那方才他就不会跟下人说找到花旑柔带她而去,而是花旑柔失踪又如何?与他有什么相干?根本就不必去找。她听着沈绥湫动听的情话,微微的笑了,唇边的那抹弧度,美得像此时窗外飘舞的雪花,“自从我得知一部份真相后,看到你我总是感受到被欺骗的想法。然后是排斥、抗拒,甚至想要逃离。我承认我也冲动了一回,可我若不冲动你又岂会让我离开你?你可有想过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你把我强行留在你身边真的是因为你倾慕于我?还是那份倾慕已经转化为一种不服输的占有?以前的事我不记得,可是我有听祁煜说过你曾在丰淮城提出拿兵符与他交换我,当时被他拒绝了。也许你不在乎地位权势,可是候爷,你和祁煜一样,你们都是要强的,都不想输了阵势和人。可我不是你们争夺的消遣,我留在你身边,你禁固着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说如果禁固你的人是祁煜就会有意义了么?”他还不曾与梅儿这样平静的交谈过,他不想承认自己某些不愿意被触动的心绪被梅儿触动了。
蔺珂将视线投向别处,正巧看到烛火左右摇摆得无助。“我不知道。候爷,你能告诉我从前我和祁煜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他真的那么在乎我么?我又真的是那么太乎他么?还有我们的分离真的是遭人设计陷害的么?为什么我们又不能在一起,要被那么多人设计陷害呢?我有太多的疑惑,我有太多的不确定,你能告诉我所有的事实么?”
她的确是忘记了祁煜,要虽潜意识里的依恋和情感还是让她选择一点一点相信祁煜。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毫无破绽的,就算他独占着她这么些年,此时更是咫尺间的距离,可她依旧远如雪夜中的寒月,只伴随着祁煜这个黑夜。他能告诉她这些事实么?如果都说清楚了,她是不是会用仅剩的时间来恨他?因为他也参与了那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阴谋。
蔺珂轻轻的叹了口气,沈绥湫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和祁煜都是两个受害者,他们的无辜中计只是为了达成某些人的诡计。可是这个时候,她倒是宁愿相信祁煜真是个无情无意的负心汉,是个背弃他们之间感情的冷酷之人。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她早就忘却要如何与他相处。如此冷言冷语,多时沉默相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以他们中计分离而有了新的发展或是得到可观的结局,他们又何必打破这样的结局,让历史再重演一遍呢?祁煜追来,果真是个错误的决择。
“不论是候爷你还是皇帝,你们的痴情和痴心都让我承受不起了。我现在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带着柒柒一起过没有纷争的生活。”收回视线移停在沈绥湫身上,与他相视,“从某个方面而言,我们都痴心错负了。候爷如是,夫人亦是如是。”
“你在说服我放弃你,什么不服输和争夺和占有,都是你想逃离我的借口。”
“我在说服你放过你自己。”蔺珂迅速接下话来,她看到沈绥湫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自从知道这些事情后,我就放过自己了。我现在只想带着柒柒远离是非,有生之年最好能见到我的另一个孩子瑾儿,这就足够了。”
沈绥湫平静的看着梅儿,她正告诉他一个自己决不更改的决定。刚想开口作声,突然从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那人是候府的人,一见沈绥湫拱手道:“参见候爷。”
沈绥湫要说的话被打断,不悦的斜眸盯着他,“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转回来了?”
“回禀候爷,属下接到沈叔的飞鸽传说,他说接到消息说前些日子去永乐郡的苏原河面上曾翻过一条船,提前下船的人说他看到两个与夫人和芍月很像的人曾在那条船上。”
“你说什么?”沈绥湫赫然起身,双眼瞪得似铜铃一般,就在他欲转身跨步时,突然又停住了。他缓缓回过头来望着梅儿,好像他此时的反应印证了她所言自己对她只是‘不服输的占有’的含意。
蔺珂轻轻地笑道:“候爷,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给蔺珂的尊重。你是个君子,此毫无疑问。”他没碰过她,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用意,她都感激他没趁机毁掉她的清白。
“我会去落梅谷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沈绥湫走了,离别时他沉重的步履让蔺珂安心。可又想到那属下带回来的消息,蔺珂又开始担心起花旑柔来。她曾说过她有多恨自己,这些年那恨一直压抑在她心底。沈绥湫在得知是她告诉自己一切后打了她,应该是彻底伤了她的心,碰到她容忍的底线。希望她千万别出事才好,好好陪在沈绥湫身边,除了他的残忍,他还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蔺珂愣神之际,林氏走了进来,一边看了看蔺珂一边看看门外,说:“候爷怎么突然间就走了,珂儿,他还会回来打扰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