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月新登基的皇帝的第一日早朝就在众人深为不解的疑惑中结束了。
祁煜去了御书房,欧阳静和祁旭面面相觑后,因为担心又因为好奇都没有在下朝后出宫,而是跟着他到了御书房。
宫侍沏上来新茶后,祁旭和欧阳静都喝了,惟独祁煜没有任何动静。
“王兄,你到底怎么了?”见不得祁煜这副一动不动神魂不知游离到哪儿的模样,祁旭忍不住作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祁煜合上眼,复又睁开时吐出一声长叹,“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心里总是让颓丧充满,就若是夺回了江山,看到祁玚死在我面前,我都没有从中得到多少的快感,甚至是觉得越来越寂寥,越来越迷茫。就好像夺回江山也许是我曾经追求的,但却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特别是近日,那种失落的感伤仿佛时刻不停的缠着我。就在方才,我的心口突然莫明一阵绞痛,就像被人硬生生撕破或是让人挖了一个大洞似的。”
祁煜语声未落时,祁旭和欧阳静脸色就变了,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看来要彻底忘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二人都沉默不言,祁煜突然意识到什么,“莫不是我身上的毒还不曾全解,该死,难道祁玚还留着一招什么吗?”
他误解了,可这样的误解也正好给了祁旭和欧阳静一个转移话题的借口。欧阳静说:“我们得到的解药是完整的,如果你的身子真有不适,现在又有反应,还是找个御医过来看看比较保险。”
祁煜的沉默算是默认了欧阳静的提议,他起身走出了御书房,向外面的御林士卫传话叫御医。又走进来说:“你别在这儿呆着了, 快去宫去休息吧,御医总不能在这儿替你请脉罢。”
祁煜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祁旭和欧阳静走在一起,祁煜做了皇帝,事情众多,所以就算看病也没多少时间可能浪费,所以他在前方走得很快。
“王兄分明就没事,这御医要是请脉请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王兄一怒之下摘了御医的脑袋,那这条人命可要算在你的头上了。”祁旭对欧阳静翻着白眼,似笑非笑的嘲弄。
欧阳静回望了他一眼,“不然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让皇上移开注意力?还是想如实相告弄来个天塌地陷不可收拾?”
“你……”祁旭被堵得无言。
欧阳静却徒然收起了嬉笑,“你应该有听过‘身无彩凤双飞冀,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罢。”
祁煜闻声,心下猛然一滞,略微的眼眸已彰显他意识到什么。步履辗转,迅速朝另一条曲廊而去,那飞奔焦急的背影进看得欧阳静无语。他在想若是让太后知道了,他铁定会逃不过一番厉斥教训。
祁煜出了宫,回到府邸,去到蔺珂房里时,只有一个侍婢跪在地上瑟瑟发颤,就是不见蔺珂的任何影子。不言而知,蔺珂失踪了……更或者此时已经……
马儿是在二十多天后到达陆家庄的,这个时候梅翁和梅叔早已离开了。它的出现让陆吉很高兴,可心疼他疲累的身子了。可是当他整理马鞍发现那块带血的素绸时,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忙将那块素绸交到陆梓渊手里。
陆梓渊看完素绸后捂着脸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两夜,第三日傍晚才在父母的担忧中拉开了门。又立即去到书房信笺一封着信鸽飞了出去,飞向了落梅谷,也飞向了丰淮城的萧家。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南也州治下一城中富家。花园里花绽极艳,蝶飞蜂舞更使人眼花缭乱。燕子不知从哪儿啄来青泥在屋檐下筑巢,不时四下张望的模样十分讨人喜爱。
一绵衣女子落坐在花园中,手持一落缨丝帕,单手撑着下颌,手中的丝帕在耳迹随风飘动。她的目光一直定在花丛中一抹小小的身影上,那是个小女儿,生得乖巧懂事,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美妙,不难想象她成人后断会是一朝倾城倾国。
小女孩儿似乎注意到绵衣女子在看她,从地上捡起一朵刚被风吹落的花跑到她跟前,朝她伸去手。
女子温温的笑道:“你是要送给我么?”
小女孩甜笑着点点头,女子拿过花戴在头上,又笑问她:“好看么?”
小女孩又甜笑着点点头,她的表情丰富可爱极了,可惜她天生是个哑巴。锦衣女子道:“谢谢你,去玩儿吧,小心点儿。”
小女孩听话转身又穿进了花丛里。从一侧的曲廊上走来一端着茶托的侍婢,方才那一幕被她看入眼中,然她虽不讨厌那个小女孩,却也不喜欢她。将茶盘搁到石几上,她作声的口吻有些不服和堵气,“小姐,你怎么总是这样的宠着她。”
女子作势嗔责的朝侍婢望去,语携无奈,“芍月,她还只是个孩子。”
芍月垂下眼去,心里为自家的小姐不平,“小姐,都四年了,先不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候爷的,就说她占着候爷恩宠三年,奴婢想想就生气。更何况小姐明明是候爷夫人,凭什么她的一应用度要跟小姐你平起平坐?奴婢就是想不通,她那样一个女人,怎么就让候爷念念不忘呢。”
将心比心,候爷痴情于她,自己痴情于候爷,用的都是一样的感情,只是感情付错了人,用错了地方,可是谁都不愿去承认和纠正。“梅夫人现在的情况特殊,候爷多观注她也是应该的。”她怎么会好受呢?自己心爱的男人总是陪着别的女人,而她还得每日以笑相对。谁懂她心里的苦,谁知她心里的痛?芍月知道,可是她不敢流露出来,害怕一旦确认了芍月的肯定,她自己就会崩溃无疑。
“什么特殊呀?”芍月越说越来气,可是府里人多,她不敢将声音添大,只能浅声怒道:“都快四年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小姐,她总是这样占着候爷,你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呀?”
梅儿失忆了,她也不相信那是真的。偶尔心下不畅时甚至希望候爷快些撕破她的伪装,把她永远的赶出府去,这样就不会有人跟她争候爷了。可是梅儿不是装的,她好像是因为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似的忘掉了从前的一切。府里除了沈叔、芍月、她和候爷外无人知道她曾经的真正身份。到目前她仍然想不懂如今的熙月帝怎会将他的女人送到候爷的身边?还是说这是他应下候爷当初出兵相助的回礼?而梅儿就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背叛而大受打击致使变成如今的模样?
或许在他人眼里,她现在的生活也不坏。定安候的二夫人,又深得候爷宠爱,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可是没听一次她叫候爷作‘夫君’时,她的心就纠痛一次。夫君明明是她该称呼的,候爷明明是她的夫君,可现如今她却称候爷为候爷,夫君由梅儿去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