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大意了,为何没发现她心里承受着这样巨大的悲恸?“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呢?珂儿,如果你不让我和你分担,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泪眼含笑,抬眸迎着担忧的目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她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如果他连那点小小的满足都不能给她,他还凭什么站在她面前,凭什么把她抱在怀里!抹着她腮边的泪痕,轻声说:“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
蔺珂破涕为笑,她记得林月溪曾惊奇的告诉她,‘珂儿,没想到奕亲王那么会说情话,把我家云灏都比下去了。’转念一想,也注定会被祁煜发现。在丰淮城时她都是让月溪替她准备的,而且又因她那段时间都在服药,所以祁煜不会注意到。这段时间离了药,闻到药色他自然会有疑问了。
“对了,我熬了糖水,加了冰的,让人去给你端来。”蔺珂且说且与祁煜擦肩,站到门口与门外的侍婢细声作着交待。不多时回到祁煜的视线里,“我让人也给祁旭送了些去。”其实有几次她都想问他几时回丰淮城,可是她又不敢问,若是能尽快离开,祁煜断不会没有动静。
“你倒是关心他。”
这听似若无其事的话蔺珂听来却有些味道,忍不住掩唇而笑。落坐在他对面少顷,便有侍婢端来了糖水。祁煜瞧了瞧里面的干料,又尝了一口,清凉干甜,很是爽口。“怎么也不见你从前熬给我吃?”
从前他们有几多时在一起的?蔺珂依旧笑而不语。此时倒进来府里的管事,“参见王爷。”
祁煜见着他,猜想多半是因为方才让祁旭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说。”
“是,小的查过了,却有其事。”管事恭敬的应着。
蔺珂虽听得莫明其妙,却也不甚在意。又听祁煜问:“她还跪在门口吗?”
管事说:“是的,还跪着呢。”
“去让她进来。”
“是,王爷。”
说话间祁煜手里那碗糖水已然落腹,蔺珂笑问他,“还要么?”
祁煜搁下碗,答非所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听得不上不下你心里舒服么?”
蔺珂的确疑惑,本想既与自己无干,知与不知没什么区别。然而此时祁煜一言,蔺珂便知晓此事定与自己相干,“谁跪在门口?”
“一个自称想要报恩的人。”
祁煜答得很快,这更让蔺珂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与一个要报恩的人扯上关系?正待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管事领进房里一个人,那人与蔺珂一见,彼此皆有些讶异。蔺珂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是你。”
柏瑛扑嗵一下跪在地上,立好伤心的哭说开来,“恩人,柏瑛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蔺珂起身不解的朝祁煜看去,“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珂儿你看到这么回事。”祁煜拉过蔺珂的手,让她更靠近自己,“她说你今日救了她的性命,愿意一辈子当牛作马侍候你。我已让人去查过了,事情与她所言并无出入。”
“王爷……。”
“我是在想珂儿你在京也没个知心的人,既然她想报恩,本王就成全她让她照顾你的日常起居。”打断蔺珂的话,祁煜说:“你本来身子就不好,若是身边有个玉蝉那样的人,本王在外也放心些。”
蔺珂向来一个人惯了,在王府里有玉蝉,可能自己做的事情她还是自己做。“王爷,救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让暗中保护我的人,她若是想报恩也是找错对象了。”
于蔺珂的话祁煜却不以为然,“你呀,你是主子,若非因为你,她又怎能得救。珂儿,你就应我一次可好?”
“是啊,是啊。”柏瑛又磕起了头,“柏瑛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求夫人不要赶我走,为了报恩,小女子愿意当牛作马。”
祁煜的执意原是为她好,再见这女子似乎也有那么一股子硬气,心下便也松了些,才一沉叹口气,便听到祁煜说:“好啦,夫人收下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尽心侍候夫人,若有不妥,本王断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是……。”柏瑛忙应着:“小女……哦,不,奴婢谨记王爷教诲。”
“嗯。”祁煜点了点头,蔺珂说:“听你出口不俗,可曾读过书?”
柏瑛抹着脸上的泪水说:“奴婢的舅舅曾是个教书先生,他教过奴婢识了几天字。”
原来如此。祁煜轻轻的拍着蔺珂的手,对管事说:“你把她带下去吧,好生教些规矩,还有她脸上的伤让人瞧瞧。”
“是,王爷。”
管事领命,柏瑛又是千恩万谢的磕了头才离开。
祁煜起身从身后抱着蔺珂,将头轻轻的搁到她的肩头上,温热的气息全弥漫在她的耳畔,“我还想吃糖水。”
蔺珂回眸,额头相近,轻柔的笑道:“好。”感受着这份动人的心意,就若将来的道途荆棘重重,她死而无憾。
柏瑛是位很巧灵的姑娘,几日接触下来,她就将自己的本份之事做得有模有样。连祁旭偶尔见了,都夸她不止手脚勤快,也识得进退,说祁煜为蔺珂真是挑了个得心的人儿,只怕连玉蝉都得比下去了。蔺珂笑他好在玉蝉不在这儿,否则该恼了。
待到柏瑛脸上的伤好尽,标标致致,极为水灵儿的一位俏姑娘,难怪红妆晓榭的人对她紧追不放了。只是这样一个俏姑娘来侍候她,也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自在。又不便道与祁煜知晓,猜测应该身边突然存在个陌生人,还有些生分的原故罢。等再过些时候习惯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夫人,总是听王爷说玉蝉玉蝉什么的,那玉蝉到底是谁呀?他为何总拿她与我作比?”为夫人摇着扇子,柏瑛好奇的笑问。
窗外的枝头飞来一只蝉,此时蝉鸣声叫得更旺了,很有夏日的气氛围。蔺珂不曾搁下手中的书册,只抬眸看了一眼柏瑛投来的好奇目色,浅浅的笑道:“那是王爷开你玩笑的话,当不得真。”
“可是王爷总是说玉蝉,奴婢好想见见她呢。”
听柏瑛如此一言,蔺珂倒想起届时若离开京都,是不是也会将柏瑛一块儿带走?不过按祁煜的脾气必是带走无疑,“会见到的。玉蝉是奕亲王府华缈轩的侍婢,我在府里时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的起居生活。算起来她好像还小你一岁,估计你们到时见到定会一见如故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奴婢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话柏瑛是无心说的,可蔺珂却有心听进去。这个疑惑也堆积在她心里,她未曾开口试探,只是静静的等候着他说回丰淮城的消息。本来只要陪在祁煜身边,在何处相伴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这京都,总是让她莫名的不安。
“不着急,爷数久不曾回来了,多呆些时候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唇叶在动,盯着书册的视线却已定格。目光朦胧起来,晕花了纸上的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