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失了在她面前强硬的勇力,他再对她执意,只会将她推得愈来愈远。她说得不错,他与蔺珂都只是自己,尽管认清这个事实,他还是不甘心屈服于命运。蔺珂是他的,永远都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将她夺走,更不淮她擅自消失。
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祁煜徒然冷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言道:“你听着,本王不准你死,不管本王是谁,也不管你自己如何定义我们的交集,本王决不准你死。”
他离开丰淮城多时,凤欣儿还在丰淮城中等他平安回去的消息,他此刻在她面的说些什么甜言蜜语?轻轻的推开他,蔺珂微微的苦笑,退步的身姿,宛如风中飘落的花雨般优雅,“你没立场这样说。”
祁煜闻声心下一颤,颤出薄怒层层翻涌堵在胸口,他不想承认她说的事实,更不能承认,否则他真的会失去她了。
她看到他眼中骤增的寒意,只怕他正在隐忍对自己发他奕亲王的脾气,想到些什么,蔺珂说:“王爷清楚目今的身体状况了么?”
她是只自己短时期内不可伤筋动骨之事,不懂蔺珂想要表达什么,祁煜还是颌首回应,听着蔺珂说:“王爷此番蒙难,蔺珂虽不愿看见,可却是因我而起。在离开血虎门时欧阳公子说过,不论以前王爷如何伤害蔺珂,这回都还清了。王爷睿智,自是懂得蔺珂的意思。你且在谷中多休息几日,届时我会传信给欧阳公子,让他差人前来相迎。夜深了,请王爷回房休息吧。”
祁煜呆在月光下动惮不得,蔺珂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让他许久回不过神来。她还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也就是她单方面的决定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而他,却没有办法回拒。如此无用的自己,祁煜合眼轻视。
她真的放手了,他赫然有种窒息般的难过。
听着扣门声抬眸,月色好美,美得就若要掉下来了。
翌日晨起,梅叔端着水进了祁煜的房里,祁煜洗着脸听着梅叔说:“早饭已经好了,王爷洗好了就过去用吧。”
祁煜偏过头,神情掠过些许异样,作势无意的问:“珂儿呢?”
梅叔端起洗架上的木盆边往外走边说:“梅儿姑娘一大早用过早饭就出去采药了。”
“采药?”祁煜失落的紧问:“又出谷了么?”
“没有,在梅林的西边。”
梅叔的身影已走远,让人安心的声音却飘入祁煜的耳中。他突然想起昨夜晚饭时梅翁先生的吩咐,想着蔺珂应该是去忙活了。
匆匆用了早饭,祁煜感觉身子轻爽不少,一想到早上的稀饭里有药材的清香,祁煜就忍不住勾起唇角。往梅叔所言的梅林西边的步履也轻快了很多。
梅叔收拾着桌台上的碗筷,梅翁刚才药仓里出来,站在门口轻拍着身上的尘埃,不经意间看到祁煜步履不慢的出了院子,偏过头问梅翁,“他这是去哪儿?”
梅叔头也不抬的说:“方才老奴告诉他姑娘在梅林西边采药。”
正准备惮落青衫摆的手一顿,梅翁斜身看着祁煜消失过后的空空门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阵微风掠过,透过云层的阳光照得墙角那丛青竹上摇摇欲坠的露滴晶莹剔透,绻缱而来又去的花雨在风中舞动,如女子挥动长袖的衣裳。
梅林的西边,那里种植着一块蓝色晚香,此株与甘草药效相仿却多出一种可止血化肿的功效。梅叔每次出谷义医,这药材都必不可少。
瑾儿采了不少放进药蒌中,徒然听到一阵麻雀在叫,寻声找去,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起起落着约莫十几只麻雀。
“娘亲,我在月溪姨娘的府里看到的麻雀怎么比咱们谷里的麻雀小呀?”瑾儿站在药篓旁,小脸儿甚是疑惑的问蔺珂。
蔺珂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地,又看了看儿子,温暖的笑道:“傻孩子,这不是麻雀,这是褐嘴雀,你没看到这种鸟的尖嘴是褐色的么?”
“怎么会呢?这明明就是麻雀,而且爷爷也跟我说这是麻雀。”瑾儿坚持自己的意见毫不让步。
“那是爷爷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她知道这事,有一次有几只褐嘴雀飞落在院子里,那时瑾儿才两岁,他赖在梅叔的怀里问那是什么鸟,梅叔笑了笑说那是麻雀。她听到了并未纠正,也是因为梅叔的表情是在逗孩子玩儿。没想到瑾儿从此就认定那是麻雀了。
瑾儿偏过头来看着娘,认真的说:“我不信,那明明就是麻雀,我要去抓一只过来养着,等下回见到月溪姨娘时好好的问问她。”
他不喜欢谷外的世界,却不表示瑾儿会排斥,再见月溪又会在何时呢?蔺珂忍不住思绪远溢,等回过神来时,瑾儿正追着那群褐嘴雀跑,看着他捉鸟的笨拙样子,她又忍不住温暖的掀起唇角。好在褐嘴雀的反应并不灵敏,只要瑾儿找准机会或是有了窍门,想捉到也并非难事。
复又弯腰摘药,放任瑾儿追着褐嘴雀,听着褐嘴雀紧张慌乱的嘶叫。
瑾儿追着褐嘴雀东走南窜,就是难以捉到,正当他停下来思索抓住褐嘴雀的方法时,忽然看到一只褐嘴雀突然腾空而起落在一人的肩头,来人很轻易就将它捉住了。瑾儿嘟起了嘴,表现他的不满。
耳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蔺珂以为瑾儿捉到褐嘴雀了,直身偏首间,却见祁煜站在瑾儿不远处,手里捉住一只褐嘴雀。复又曲下身去,不去理会儿那父子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虽不愿再与祁煜有过多的接触,可她却无权力阻隔他靠近瑾儿。
祁煜伸手将褐嘴雀递到瑾儿跟前,说:“给你。”
瑾儿虽然很不甘心,可这个人能先他捉到,的确他有一定的本事。而且现在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麻雀重要,等到他去抓褐嘴雀肯定又会耽搁不少时间,娘的药已经快采好了,爷爷还在院子里等着呢。
伸出双手捧着褐嘴雀,瑾儿转身小跑到蔺珂跟前,双手向娘亲跟前一递,“娘,你快看,这到底是不是麻雀。”
当年没能阻止梅叔开的那个玩笑是她的错,否则此时瑾儿也不会因着一只麻雀在这里纠结了。将手里的药入进药篓里,蔺珂学瑾儿的样子捧过褐嘴雀,颜容携笑且认真的对他说:“你看,这只鸟的嘴是褐色的,而且他的体形也比麻雀要大,如果你怀疑娘的话,就记着这褐嘴雀的样子,待到往后遇到麻雀时捉住一只来与你心里的麻雀对比,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分清哪只是褐嘴雀哪只是麻雀了。”
她耐心的给孩子教授讲解,虽不懂他们母子在说些什么,可阳光下围绕着蔺珂的那层薄淡的光晕,让人不禁看得醉了,她是那样的身姿仙妁,是那样的玉容遗世。从她的言淡间无不透露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那份温柔敦厚的感觉,宛若浅吟的流水,宛若山林间拂过的阵阵微风,让人心静了、寂了,惬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