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消遣我。”蔺珂无奈的勾起唇角,心下叹息,却是真挚的对他说:“梓渊,我希望你好,如果可以,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真的吗?那我想娶你了,你嫁给我吧。”他见不得蔺珂如此为他的模样,她的心意他懂。
“你又来了。”蔺珂莫可奈何的摇摇头,陆梓渊却突然敛下笑容拥她入怀,“梓渊,……。”蔺珂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样轻轻一唤。
而陆梓渊亦不想多言,只是如此抱着她,良久方道:“世间纷乱,繁华背后无不悲哀,梅儿,你就呆在落梅谷里吧,谷外的世界不适合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梅儿时,是因他前去落梅谷替母亲求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落英缤纷之身,漫天飞舞的梅花树下,那抹遗世倾城的倩姿,眉目回头流转间,她身边的所有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似今生注定的相遇,他的心里再也搁不下任何女子。
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蔺珂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宇,“人生几何,莫可奈何,不论我身在哪儿,落梅谷终是我的归属。”
陆梓渊轻轻地笑了,扶着蔺珂上了马车,又见她的马车辗转而去。蔺珂螓首探出窗口,伸手向陆梓渊摇了摇,直到陆梓渊站在马车旁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她才收回远飞的思绪。
在回到落梅谷的前一日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狂泻而下,砸得马车咚咚作响,而那驾车的青衣使者似乎并未有因雨势过大而停下的打算。也许他们是觉得欧阳静将祁煜留下是件荒唐的事,不然祁煜或许早就醒了。又因前些时日在金湘宫耽搁了两日,这才赶路赶得紧。
马车终于在落梅谷谷口停下了,青鸟吱呀的叫着,不多时梅叔就驼着背迎了出来,他的身后小跑着瑾儿。
将祁煜放到梅叔的背上,见梅叔的背更驼了,蔺珂有些不忍,却听到师傅对那些青衣使者说:“回丰淮城去向欧阳公子交差吧。”
蔺珂微张的唇缄了口,扶着梅叔背上的祁煜一步一步朝谷中走去。
瑾儿站在原处看着娘和梅叔越走越远,嘴也噘得愈来愈高。那些青衣使者被梅翁打发走了,他转身就见瑾很不高兴的站在几步开外,走到他的身旁,笑问:“瑾儿这是怎么了?师公和娘亲回来你不高兴呀?”
瑾儿昂起头看了一眼师公,低下头去不说话。梅翁牵起他的手,“告诉师公怎么不高兴?”
在进到谷中能看到成片的红色梅林里,瑾儿才嘟着嘴说:“瑾儿不喜欢爹爹,瑾儿不要那样的爹爹,师公,不要让他呆在谷里好不好?”
瑾儿偷跑出谷了一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沉?梅儿在重见他以后,说的讲的都与丰淮城无关,莫不是这孩子在丰淮城遇到了什么?还是说奕亲王不认他?“能告诉师公为什么吗?”
“他只会欺负娘,而且瑾儿以后再也不离开落梅谷了,外面有好多的坏人,他们要杀娘还要打瑾儿。”
如此孩子气的话彰显着瑾儿就若是奕亲王的儿子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梅翁捋了捋胡须,些许落梅瓣在他的身边飘来飘去,远远的看着梅叔与梅儿一并迈过门槛进去竹寮,“那瑾儿就不离开了,师公教你医术和武功可好?”
瑾儿不假思索的点着头,好像害怕师公反悔,“瑾儿要学好多的字,还要学会武功,这样就能保护娘了。”
这孩子,紧了紧瑾儿的手,梅翁无语的笑笑。一回到落梅谷,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梅翁一直略显僵硬的表情也软了。
将祁煜小心安置在床上,瞧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轮廓。在她的记忆里,祁煜何曾发嘴虚弱狼狈过?他嚣张霸道、沉着冷静、内敛稳重,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游刃有余。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占据了她内心数年之久。
本身的存在感与强势的魄力早已注定他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却不是她想要的。曾经她强迫自己去配合他,以他为中来看待自己。可那样的结局就是丧失自我,完全成为一个陌生的自己。如今她不必再精心伪装,他仍然与她遥不可及,这——便是她与祁煜的距离。
检查他肩胛骨处的伤口,愈合还有待时日,其余患处结的血痂已渐渐脱落,形成一道道乌紫的痕迹布满整个身躯。这些都是因她所受的伤,曾经她所遭受过的伤害他已饱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欧阳静说得对,他欠她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还清了。
然而,祁煜会去血虎门寻她的心意,让她有些彷徨与茫茫然。
梅叔打了盆热水入来,蔺珂闻得脚步声回眸时,瞧到瑾儿将身子躲在一旁只探出个头来,微微的笑道:“瑾儿,过来。”
瑾儿摇动摇头,下一瞬间就消失跑开了。梅叔拿着拧干的巾帕递到蔺珂手里,说:“奇了怪,怎么见到你还跑。”
蔺珂淡下些笑擦拭着祁煜的脸颊和脖颈,却并不作答。瑾儿曾说过他恨祁煜,永远都不会认他做父亲。住在萧府时,他时常羡慕的看着藜儿和琅儿围在云灏的身边打转,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撒娇撒气,让他露出十分期待的眼神。然而那些,祁煜显然不可能带给他。
“无妨,一阵我去瞧瞧他。”擦拭好了,将巾帕交回梅叔那里,继续言道:“梅叔,麻烦准备紫琼花、孔雀草、天星草、牡丹花根还有八仙彤的青藤,一会儿我来煲药。”
他虽不是大夫,但在主人手下呆了几十年,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些,那些药一听就是治伤和调理内息的。躺在床上的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想不到梅儿还会如此用心待他。至于是出于医者道义还是别的什么,就轮不到他操心了。
“不必了,你们车马劳顿,好生歇息吧,这药我去煲,还有瑾儿好像有些不高兴,你过会儿好生去陪陪他。”梅翁且说且将巾帕放到盆里,随即又端着盆走了出去。
蔺珂抿唇笑了笑,又斜眸垂看祁煜,笑意渐渐地不见了。起身出了屋子,放眼望去,满目的花落花飞,花扬花舞。
师傅一回来就又钻进书室了,梅叔正按着她的嘱咐捡拾着药材,瑾儿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甩手向溪水里掷着什么,叮咚一声听来很是沉闷。蔺珂携裙而去,花丝鞋很快就沾染了不少梅花的花瓣。
瑾儿听到有人靠近,看了一眼是娘亲后就又朝前看去。溪流里摆动着青黄相间的水草,落花散停在水面上,悠然自得的流走了。几尾小鱼啄着水草根部,似在觅食又似在嬉戏。“娘,瑾儿讨厌他,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她以为儿子只会与她堵气,不曾想瑾儿会如此坦言对祁煜的态度。也是,他早就表过态对祁煜没有好感。坐在儿子身边,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蔺事轻声的说:“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是个病人,师公不是常告诉过你么,对待病患要一视同仁。”不知道这样跟瑾儿说算不算是教坏他,因为不论是她还是师傅,也都会有视生命为无物的时刻。可师傅的确这样教过瑾儿,她听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