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姑娘的话蔺珂听得很不舒服,她本低着眼帘,这才抬眼看她。只见那女子生得肤如凝脂,峨眉远蹙,一双杏眼含春,唇瓣红如赤珠。头上一枝珍翠步摇,一身花红的衣裳罗裙,站在廊沿下斜依着廊栏,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姑娘误会了。”刘山口中谦卑辩解,然他的语气与态度似乎默认川儿的话,“这位是落梅谷中的梅儿姑娘,门主的固疾未愈,特请她过来看看。”
他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梅翁在这里,师傅都看不好的病难道徒弟可以?更何况门主根本就没病。川儿冷笑了一声,“得了你,还唬我,本姑娘也不是在这血虎门混了一时半会儿,莫不是这姑娘是被你骗来的?”
“不不不。”刘山极力否认,“梅儿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请的,若是不梅翁先生在这儿,小的也请不动梅儿姑娘。”
他没有避讳,坦然的告诉川儿蔺珂是被他要胁而来的。那川儿会意过后,看蔺珂的视线更深了,“原来是这样。”唇边的笑意也愈加不明。
“呵呵。”刘山干笑一声,又拱手施礼,“小的还要带梅儿姑娘去见门主,请恕小的先行告退。”
与川儿擦肩,流动的空气中那股醉人的胭脂味让蔺珂忍不住蹙起了眉。虽是随着刘山在移步,可她却淡下步履略略回眸,那川儿不知去哪里业也举步,余下一抹花红色的背影给蔺珂。重新整理心情,她能笃定方那那阵胭脂色中掺杂了能使人神魂淫乱的五石散。
走到一处门外,蔺珂站在中庭中候待,直到有人出来告诉刘山,“可以了,门主有请梅儿姑娘。”
刘山又朝蔺珂笑笑,似乎还有安心的情绪显在脸上,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迈进门栏,在转过一块硕大的玉质屏障后才豁然开朗起来。蔺珂淡淡地迎着谭虎阳所投来的视线,他身躯凛凛,半敞露着麦色结实的胸堂斜倚在宝椅上,单手撑着下颌,短浅却稠密的胡须黑了下巴。眉毛粗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泛着奇异的光芒。单勾一方唇角,一副贪婪的笑意仿佛永无止境的流露出来。
左右两边各呆一位美艳女子,一人替他捏肩,一人往他嘴里送着剥了皮的水果。
他用这样一副景象接见自己,蔺珂可以想像谭虎阳的真正用意,如果他不是在轻蔑她便是在亵渎她。
那朝着自己一步一步款款而来的女子,身姿绝然出尘,清冷且优雅之质仿佛已将万物看淡,柔眉纤细让人不易靠近,却又在那疏离的边沿心甘情愿的徘徊失魂。一头乌黑青丝宛如她的眼睛那样神秘,眉宇间的那点淡色红痕亦似冬雪中的孤寂傲梅。似神笔勾勒的秀鼻,似桃花嫣染的薄唇,相信她若愿意一笑,天下男子无不追慕。
人间还有至此绝色,怪道尹箓生前那般向他推荐,的确让人惊喜成分。
“小的刘山的见过门主,门主千秋万福。”刘山跪在地上朝谭虎阳磕了一个头。
谭虎阳坐正了身子,“嗯,起来吧。”
“谢门主。”刘山携笑起身,待看了一眼蔺珂后言道:“门主,属下不辱使命,将梅儿姑娘请来了。”
“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谢门主,谢门主。”刘山欢喜的应着转身离去,连背影都带着会得到赏赐的喜悦。
直到刘山的脚步声消失在厅中,谭虎阳才对蔺珂深深的笑道:“梅儿姑娘,真是久违呀。”
谭虎阳脚步四平八稳,语声中气十足,神色亦毫无不妥之处,他——根本就没有病,更谈不上固疾一说。“谭门主,你根本就没病,如果你是想报我杀去尹副门主的仇,尽管冲梅儿来,请将我师傅放了。”她会担心师傅,自然不会没有原因,然而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着她身中七角梅的毒,为了让她压制毒性发作,师傅将他毕生的功力过半传给了她。如今的师傅若是对手的武功稍高些,便会束手无策,更何那人是谭虎阳。
“不愧是梅翁先生的弟子,不过我也没打算要瞒过你。但梅儿姑娘的话也说得太严重了,我这么做还不是听闻梅儿姑娘大名,又难以请动芳驾,这才出此下策。”
就是这个男人毁灭了金湘宫害得佑璟自缢,这会儿又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调戏她。蔺珂拎起警惕,又开始揣测这谭虎阳找她到血虎门的真正用意。“我不懂门主的意思。”
谭虎阳并未立即答话,双手略摊,左右的美貌皆退至一旁。他踏着健步铿锵有力的踩下台阶,携着蔺珂不明所以的笑意一步一步靠近她。少顷站在她跟前,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颌,且倾身且说:“这就是我的意思。”
好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如此暧昧的距离并未引起蔺珂的半缕慌乱。瞧着自己在谭虎阳漆黑的瞳孔里愈来愈大,在唇面相隔寸许之时别过头去,退后一步接开距离,“门主切莫要开这种玩笑,梅儿虽出身卑微,却也是良家女子,门主之举若是传扬出去,会毁了梅儿和门主的清誉。”
“清誉?”谭阳虎又靠近蔺珂,那强势的气息直逼迫着蔺珂,“那种东西我可从来不放在眼里,久闻梅儿姑娘大名,我可是倾慕已久,难得姑娘到访,我若就这样让姑娘走了,这若是要被传扬出去才会有毁我的清誉呢,哈哈哈哈……。”
“谭门主。”蔺珂先前还平静的声调骤冷,看向谭虎阳的视线也变得危险起来,“你好歹也是位掌门,若是再想轻薄梅儿,可别怪我对你不敬。还有,梅儿不是前来跟门主套交情的,我要见我师傅。”
她既是能轻易杀掉尹箓,这个梅儿的身手定不容小觑,谭虎阳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忌惮,“那是,本座与梅儿姑娘初识,哪能那么快就相互倾心,既是姑娘想见梅翁先生,那本座就安排让你们见一面。”
他这么轻易就妥协,蔺珂有些难以置信。可猜不出他搞什么鬼,如今只要确定师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视线游离,不愿见到谭虎阳眼角瞟来的轻浮光绪。
“来人啊。”真有意思,谭虎阳心忖,这个集所有姿色于一身的女子,只是那双如琉璃般清澈的视线略转,便足以在无声无息间惑人心神。
“门主有何吩咐。”进来一带刀的属下拱手说。
“带梅儿姑娘去见梅翁先生,然后再将她带到汐彤苑去。”
“是,门主,——姑娘这边请。”
随着那属下离去,而此时蔺珂想到的是如何和师傅全身而退。
想得太专注,不知道到何时就跟着那属下转到一个小院子里。这院子很破旧,蔺珂却在门口闻到一股子药色气息。那院门是半掩着的,引路的属下告诉蔺珂梅翁就在这里。他没再引蔺珂进去,显然是并未有进去的打算,这点儿到是叫蔺珂泛起狐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