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换了一副很不服气的小脸,道:“藜儿她要跟瑾儿比谁认识的字多,瑾儿是男孩子,不能输给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蔺珂无奈的笑笑,想想她的瑾儿要努力学习学问,要保护她,还有不输给藜儿,他还这么小,怎么可以如此的三心二意?然而这样的儿子是她的骄傲。
“瑾儿这么聪明,一定会比藜儿念的书多,识的字也肯定多过藜儿。”
“真的吗?”
“真的,娘从来不骗瑾儿。”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瑾儿想什么时候动身呢?”
“尽快吧,我想师公和梅根爷爷了,还有竹屋后面的小鹤。”
“好,我们就离开。”怀中拥着儿子,蔺珂的笑意不知不觉间由浓转淡。
中午时候,祁煜还是没有现身,蔺珂与瑾儿一起用了午膳。下午,瑾儿在庭院里练了一下午的武,蔺珂坐在石凳上为绣着一块巾帕。傍晚时候,祁煜依然不见,瞧着夜幕垂帘,宣染了蔺珂一身的伤感。
用了晚膳,和瑾儿呆了一会儿,直到窗外月光普照她才照顾瑾儿上榻睡觉随即离开。
一出厢房,抬眸间星光灿烂,那条源远流长的银河不知流淌了多少个日日年年。时圆时缺的明月,可否会因为那亘古的定律而由云掩面兴叹。
玉蝉不知去了何处,室中寂静一片,风灯映耀的橘黄色光芒,照得帘帷色彩绚澜。蔺珂携裙入室,方单手撩起珠帘,倏然发现祁煜正伫站在窗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抹宽厚的背影就若久违,可笑明明才一日不见而已。
“瑾儿睡了吗?”
他的语色里听不出情绪,蔺珂立即想到欧阳静昨夜的话,他是为了她的安危才会去到金湘宫的,她冤枉了他,佑璟的死与她无干。“告诉我那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金湘宫?”她期盼了他一整日,就是想问清这件事,她觉得她又要疯了,居然可以不管答案是什么,就想知道找他确认。
答非所问,金湘宫一事已过去几个月了,蔺珂还记着。然而此次她的话题不再指向莘佑璟,而是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她是听说了什么?还是想换个角度确认自己和血虎门之间的联系导致金湘宫的毁灭?
“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呢?你不是一早就确认是本王与血虎门联系一起攻陷金湘宫么?且莘佑璟已经死了,你对本王的恨可会因为这答案而减少?”
这是什么回答?蔺珂开始了心慌,她的确没有作好准备,是因为那人是祁煜,所以她才会沉不住气,才会那么鲁莽。今日上午凤蓉儿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祁煜果然还是让她糊涂,从来没让她清醒过,“我是不会原谅你,可是你就那么愿意我的对你的恨多添一重么?”
祁煜赫然转身,狐疑的看着蔺珂微蹙的眉头。她不是一开始就笃定了自己的立场,这会儿问这话会让他误认为她想减轻自己在她心目中恨意的重量。“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会信吗?”
月光中,祁煜的轮廓深印清晰,深遂的目光透着锐利且危险的诱惑。蔺珂看了进去,亦问自己该信吗?她的矛盾从来不曾停止,一方面期待他的肯定,又想听到那个肯定后极力的否定。别过头去苦笑,她无法面对这样的祁煜,她更愿意他此刻在言语上伤害她,也不想让自己冰封的心恢复一线生机。
“参见王爷,珂夫人。”觉得里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玉蝉入来回话时也变得小心冀冀。
“什么事?”蔺珂没吱声,祁煜作声问。
玉蝉悄悄的看一眼蔺珂,施礼回话道:“回禀王爷,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说是找珂夫人。”
今日之事凤蓉儿已经向祁煜告过状了,对于蔺珂他并非放纵,而是她本性如此他无法约束。更何况现在的蔺珂根本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什么。“让人进来。”
“是,王爷。”
玉蝉出去不久,便领着一位宫女模样的女官走进来,那女官手中捧着一个很精美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枝桃花,桃花的枝头上一上一下两只喜鹊栩栩如生。她来到内室,向祁煜与蔺珂施礼,“奴婢见过王爷,珂夫人。”
祁煜识得她是凤欣儿的近身侍婢,便问她,“彤儿,你过来做什么?”
彤儿笑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珂夫人送见面礼的。”
冲着蔺珂来的?祁煜自然而然将视线飘向蔺珂,而彤儿也走到蔺珂跟前,说:“珂夫人,这是皇后娘娘送您的见面礼,请收入吧。”
蔺珂垂眸看了一眼那精致细巧的匣盒,抬手微拒,“替我多谢皇后娘娘,这礼物太贵重,蔺珂承受不起。”
“娘娘说若是夫人不收,便是在生娘娘的气。”
彤儿的话让蔺珂有些莫名其妙,她与凤欣儿相见不过两面,有什么气好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夫人有所不知,从宫里出来时娘娘就打探清楚了,奕五府里只有两位夫人与一位侧妃娘娘,所以准备的礼物都是按人头准备的,忽略了夫人那份,这份见面礼是娘娘今日很用心自随身携戴的手饰里挑选的,请夫人一定要收下,否则就是在生娘娘思虑不周的气。”
这个叫彤儿的女官可真会难为人,蔺珂又细细的打量起那个匣盒,可她仍没有要收下的意思。祁煜靠了过来,拿过那匣盒打开,里面那支彩丽云絮珠钗立即在灯光下闪耀起来。他说:“回去吧,就说珂夫人谢皇后娘娘赏赐。”
“是,奴婢告退。”
彤儿走了,蔺珂却不悦的盯着祁煜,什么叫谢皇后娘娘赏赐,她根本就稀罕这个东西。“那是王爷收下的,何苦要算在蔺珂头上。”
“这本来不是头上戴的饰品,而且她又指明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不算在你的头难道算在本王头上么?”
这是什么缪论,蔺珂觉得自己有时总会被祁煜牵着鼻子走,而且她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岂有此理。”于是她能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只有这么四个字。说完一手负于身后走进了衣屏之外。
祁煜低头看着这枝珠钗,莫名的泛起心量,这珠钗是昨夜她戴在头上的,连凤蓉儿连说好看她都不曾赠予,怎么会想着送给蔺珂?几年不见,欣儿也有心计了么?
里间传来衣衫的簌簌声,蔺珂应该是在做着沐浴前的准备,祁煜将珠钗搁回匣子里放到梳妆台上,转身走了出去。
除了她弄出的声响,便是一室寂静,锦屏之外没人了。蔺珂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纱衫,神情不由自主的黯然。她会想他去哪儿?是不是去找凤欣儿了,可他去找谁都跟她无关,她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更无权干涉祁煜的自由。
整理充满伤感的心绪,蔺珂涉足宽大的浴桶里,那飘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上,沾染着如露珠一般的晶莹,这,应该是花滴的泪吧。想想她本应无忧无虑在枝头上绽放,却被人摘下剥下的了花衣,飘浮在这温热的水面上,如同浮萍一般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