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你放开我。”蔺珂挣脱了手,吃痛的手腕红了一大片,也扬起手狠狠的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祁煜愣了,脸颊一边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俯眸看着蔺珂饱含雾色的泪目,禁不住蹙起了凌眉。他在干什么,他又要在她心里增添伤痕么?
复杂的看着蔺珂,起身又遇到被吓呆的儿子,祁煜突然疾步走到门口,大声喊,“来人啊,来人啊。”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内心的愤和愧。
繁伯急急忙忙的赶来,“王爷有何吩咐?”
“好好看着这一大一小,若是人不见了本王拿你是问。”说完,在繁伯连续的应声‘是’中甩袖而去。
祁煜走了,蔺珂依旧躺在榻上不曾动惮,不是她愿意衣衫绫乱无序,只是她实在无力。青丝铺了一榻,丝丝缕缕宛如她心中的动结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寂静的夜,静得有些落漠,静得让人失望。方美美晚饭前痛喊了半个时辰,陆梓渊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熟了。而此刻的他自己却坐在庭院里,望着冰冷的月光独酌。
脑海里满是林月溪告诉他所不认识的梅儿。原来她叫蔺珂,原来她是奕亲王府的侍妾,原来——她也曾那般委屈自己。
在他的心里,梅儿是个遗世无双的女子,她不受红尘束缚,不拘生死的迷恋。她只是梅儿,她的一生该如梅花绽放一般顺其自然。也曾揣思过那能让梅儿曾甘心放下一袭骄傲相伴之人会是怎样一人?他或许深爱着梅儿,或许已作古人,梅儿为守着那份情方一直拒绝他人的好意。
原来他错了,错得离谱。他不该妒忌佑璟,他该妒忌的人乃是祁煜。那个浑身充满强烈占有欲的男子,是他在梅儿与他分开后仍霸道的拥有着梅儿的整颗心。
萧云灏到来时,便见陆梓渊手持一杯举目望月。今日之事他已听月溪说过了,或许出于同情,他想过来陪陪陆梓渊。
“陆兄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明知故问,然他是打开话题。
陆梓渊回过神,起身回头,笑意很勉强,“原来是萧兄,小弟闲来无事,独酌罢了,萧兄快来请坐。”
两人坐下,陆梓渊又翻了一个杯子为萧云灏满上,随即笑道:“这两日叨扰萧兄,来,小弟敬你。”
萧云灏亦跟着举起酒杯,也不拒绝,或许同为男人,他懂此刻的陆梓渊,他不是真想谢他,只是单纯的想喝酒而已。“请。”
陆梓渊又在倒酒之际,萧云灏轻轻的叹息道:“陆兄也别太担心,我了解珂儿,只要她心软了,定会让令表妹恢复如初的。”
搁下酒樽,陆梓渊抬眸看着萧云灏,有种很宁静又酸涩的感觉。“我与梅儿相识四年,自认了解她,其实不然,她至今乃是我心里的一个谜。”
“今日之事我已听贱内说起过了,陆兄虽说是珂儿的挚友,可同为男子在下却明白陆兄对珂儿的一片真心。只可惜天意捉弄至厮,任谁也摆脱不了。在珂儿决定离开丰淮城那夜,我还和贱内聊起过珂儿,我们都希望她能真正远离奕亲王的枷锁,找到一个认真爱她待她的人相伴终身。可是事隔多年,珂儿似乎并没有忘记奕亲王祁煜。”而有时奕亲王有意无意的来到萧府,或许他在期待珂儿的消息,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许他放下身段去苦寻一个女子罢了。
陆梓渊心下一揪,他有些疑惑萧云灏话里的意思,“我不懂你的意思,萧兄何以如此笃定?”
萧云灏执起杯盏,杯中的酒水正在月光下荡着微弱的涟漪,浅浅的,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珂儿从小生活在尼奄,实则她拜得落梅谷梅翁为师习学医理,然她亦有学武防身,那梅翁先生似乎对珂儿这个弟子十分疼爱,所以珂儿的一身本事连我都要逊色三分。细想当年她既是能无声无息的离开奕亲王府、离开丰淮城,今日的珂儿依旧是珂儿,如果她想离开,那奕亲王又能奈她如何?也不会随他去了奕亲王府又被奕亲王禁固。”
梅儿向来处事低调,这世上知晓她中奇毒之人屈指可数,也不难怪萧云灏要作这样的揣度。也许,他可以跟萧云灏说说,饮下杯中之酒,陆梓渊苦笑,“陆兄此次错了,梅儿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离开,除非她想早点儿离开人世,否则……”
他什么意思?为何他听来那般糊涂,萧云灏莫名其妙的笑笑,“陆兄何出此言,我怎么听着糊涂?”
“梅儿中了毒,中了一种叫七角梅的蛇毒,那是一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毒蛇。”梅儿中毒的事就像是他一个死守的秘密,说出来,他顿觉轻松。
而此时的萧云灏错愕的瞪着眼,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梓渊,仿佛是要仔细笃定他话中含意的真假。可他是陆梓渊,那个爱慕珂儿的陆梓渊,他岂会拿此等忧关性命之事来开玩笑?“怎么可能,珂儿明明什么都没说过。”
陆梓渊又倒了酒饮下,眼神里有些隐晦不明的黯淡,“梅儿向来行事顺其自然,她没告诉你们或许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
是真的,珂儿中毒了。萧云灏心头一颤,若是让月溪知道定会伤心至极。“珂儿到底中了什么毒,这又跟她能不能离开奕亲王府有什么关系。”
陆梓渊摇了摇头,忍不住一声轻叹,“此毒毒性十分怪异,毒发时锁骨下即现一片梅花瓣的痕迹,而让梅花瓣成形的契机就是她催生一次内力,梅翁前辈说过,若是梅花瓣成了一朵花,梅儿将必死无疑。如今,梅儿锁骨下大概有四片梅花瓣了,如果她再催生内力动武三次,届时梅翁前辈还不曾研制出解药,梅儿就会香消玉殒了。”
萧云灏懂了,他的心绪在陆梓渊道明原由这一刻愈发沉重起来。不是珂儿不想离开祁煜,而是她不能离开,如果再催生内力,她相伴瑾儿的日子就少一些。“七角梅的解药有那么难配制么?”怎么会这样?他仍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为了寻找那条咬梅儿的蛇,梅翁前辈已有数年不曾离开落梅谷了,然而至今仍未有收获。梅儿中毒之事就似我的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已经压得我承担不起了。每次见她毒愫多一分,我便要独自多承受一分。”又将酒饮下一杯,陆梓渊悲哀的笑道。
如果珂儿初始遇见的人不是祁煜而是陆梓渊该有多好,只可惜……见到陆梓渊痛苦的模样,萧云灏不忍再说出什么残忍的话来刺激他,“咱们得想法子将珂儿从奕亲王府救出来,这样下去,她会再度身心俱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