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很快便准备好了晚餐,回来见湛明远还站在远处,殷切的呼唤他去用餐。
平日里宅子中没有主人,所以大家都是一起吃饭,不分上下。
今天见湛明远过来,大家虽然心中高兴,但是依照规矩,却是要分开吃饭的。
湛明远见大家都站在一边,却没有入座的意思,便开口道。
“一起吃吧。”
“这些年,你们守着老宅,也算是宅子的主人了。不用这么拘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爷的脾气虽然不如老爷子严厉,但是是骨子里的那份威严,却是自然流露。
“徐叔,招呼大家坐下吃吧。”湛明远知道他们心中对自己多少有些畏惧,不是人人都像徐叔,在湛家待了一辈子,对湛家人除了主仆情分,更如亲人。
徐叔得了湛明远的吩咐,赶紧招呼众人坐下吃饭,湛明远虽然话不多,但是也偶尔搭上几句,说到湛家过去的事情,湛明远更是认真聆听。
一顿饭吃得倒也轻松,吃完,大家就各自收拾去了。
“徐叔。”
“少爷。”徐叔本以为湛明远吃过饭便会离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却没想湛明远吃过饭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院子中坐下。
“这段时间爷爷回来过没有?”湛明远看向徐叔问道。
徐叔摇摇头,这也是他纳闷的地方。
虽然他不了解外面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他与世隔绝,湛泓擎忽然出现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在媒体电视上看到湛泓擎的报导,才相信老爷子真的没有死,还回来了。
徐叔是从小跟在湛泓擎身边长大的,徐叔的父亲曾是湛明远太爷爷一辈的老管家,年迈之后,便由从小在湛家长大的徐叔接了他的工作,所以对湛泓擎,徐叔的情分自然是极深的。
但是,从湛泓擎回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他一直以为老爷子会回老宅来看看,但是没想到,先来的却是湛明远。
只是主人的事情,即便是感情深厚,终究身份有别,徐叔也想过联系湛泓擎,但是最后还是作罢。
毕竟,有些事情只能在心中想想,却不是他这个身份该操心的。
“哦。”湛明远应了一声,面上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这宅子老了,承载的旧事多了。”徐叔没由来的叹了一句,兴许,这才是老爷子不愿回来的真实原因吧。
“也是。”湛明远不置可否,点点头,“徐叔,我想去楼上看看。你先歇着吧。”
既然爷爷没有回来过,那么这里应该都还保持着爷爷‘去世’前的样子,因为对现在的湛泓擎始终心存怀疑,在心里,始终将现在的湛泓擎和过去的爷爷区分为了两个人。
“好吧。”徐叔点点头,将钥匙递给湛明远。
虽然湛明远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关在书房半天,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是这么些年做管家的经历,让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湛明远独自上了楼,在他的印象中,属于爷爷的地方有两个,一个就是书房,一个就是他的卧室。
打开卧室门,虽然清洁卫生经常打扫,但是因为长久没有住人,整个屋子都显得异常的沉闷。
拧开房间的灯,又将窗户打开,才稍微好了些。
这间卧室,湛明远记忆中进来的次数,一只手也能够数得过来,所以对房间倒是非常陌生,不如书房那么熟悉。
床的正头,挂着一张全家福的相框,湛明远记得,这是父母出事前,爷爷生日的时候照的,没想到,成了全家人最后一张全家福。
驻足全家福前,看着照片中父母的脸,眼前却是不由自主浮现出父母出事时的情节。
这么些年,自己不愿意回老宅,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确实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站在全家福前半响,湛明远才挪开目光,查看房间的其他陈设。
爷爷的房间陈设极为简单,均以他喜欢的中式为主,没有过多的装饰点缀。
将房间仅有的两个柜子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若是无法证实,并不会打消念头,反而会愈发的增长。
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湛明远转身,目光却再次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
或许,对于爷爷来说,这就是他对珍贵的东西吧,所以没有放在书房或者其他地方,而是选择挂在自己的房间。
湛明远思忖了片刻,走到相框前,将墙上的相框取了下来。
当相框拿下来的时候,湛明远却是愣住了。
在看似无异的相框后,竟然暗藏着一个小小的木质暗格,因为平日被相框挡着,加上爷爷的声威,除了平日里做清洁的保姆,恐怕少有人来这个卧室,所以这暗格只是简单的做了一对木门,甚至连锁,也没有上。
将手中的相框匆匆放在一边,湛明远毫不犹豫的打开暗格。
暗格中,却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基本有些陈旧的宅子,和两本有些斑驳的相册。
但对此刻的湛明远来说,却是莫大的发现。
将暗格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相册一共有三本,翻开第一本,竟是自己小时候的一些照片,被爷爷珍藏在这暗格中,照片越往后翻,便是自己从小时到成年的照片。
翻开第二本,则是另外一个孩童,照片中的孩童跟自己相貌有八分相似,仔细看背景和服饰,却并不是自己,翻到后面,看着照片中孩童渐渐长大,才发现这个跟自己极为相似的孩子,是自己父亲小时候。
照片,停留在父亲与母亲结婚的一张婚纱照,之后便没有再更新,爷爷心里,应该是非常的痛苦的吧。
只是他作为一家之主,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湛明远有些沉重的将相册合上,剩下的一本相册,却是自己完全陌生的人。
照片极为古老了,数量也不那么多,不如自己和父亲那两本相册,从小到大,几乎每个年龄阶段的照片都没有落下。
照片不多,湛明远一点点翻下去,因为时间久远,相册已经有些破旧,为了避免将相册损坏,湛明远换了换手上的姿势,将相册放在腿上。一张照片却从相册中飞落下来。
湛明远弯身捡起地上的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猛地心中一颤。
照片中两个孩子大抵十二三岁的模样,两个人肩并肩搂在一起,状似亲密,而让他震惊的,却是两个孩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再往后看,照片却是寥寥几张,也再也没有两个一起的照片。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依旧是一张全家福,没有被放大的照片,依稀可以看到照片中一家人的模样。
照片的拍摄在老宅的院子里,一家老小,百十号人,挤在一张照片中,只能模糊看清照片中各人的脸。
因为有了之前照片中一模一样的两个孩童,湛明远毫不犹豫的在照片中寻找起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然而,找遍了所有的人,却也没有两张一样的脸,唯独在正中的第二排,可以依稀辨别出是方才照片中的男孩成年后的模样。
几乎不用多想,湛明远便可以确定,那便是年轻时候的爷爷。
那当初跟爷爷一同照相的男孩又是谁?又去哪里了?
湛明远心中黯然想到,心中却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莫不是,那便是湛泓渊?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湛明远赶紧将相册合上,翻开一边的几本旧册子。
竟然,是爷爷之前记下的一些日记。
湛明远将日记合上,原本打算将相框带走,因为发现了暗格,最后又将相框给挂了上去。
将从暗格中找到的相册和册子找了一个袋子装上,转身出了卧室。
“少爷,这就打算离开了吗?”
一下楼,便看到了等在客厅的徐叔。
“恩。”湛明远点点头,没有多看徐叔,现在他的整颗心都在袋子里的册子和自己方才的发现上面。
“少爷路上慢些。”徐叔看湛明远匆匆忙忙的样子,也没有留他,只跟着他一路到了宅子外。
湛明远看徐叔站在车旁,目送着自己上车,转头对他说道:“徐叔,回去吧。”
“少爷。”
徐叔欲言又止的看着湛明远。
湛明远原本已经坐上车,看徐叔仿佛有话要对自己说一般,又下了车来,“徐叔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徐叔犹豫了片刻,看着湛明远依旧有些踌躇的道:“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徐叔若有话,就直说好了。”湛明远看着徐叔,徐叔的言中分明有话,但最后却只是看着湛明远,叹了口气。
“这宅子老了,看起来也旧了,但其实里面的一切,我们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少爷有时间的时候,都可以回来看看,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并不像看起来这般旧的。”
徐叔沉默了片刻,看着湛明远,“所以,少爷万不要被眼睛骗了,觉得这宅子久了,就不一样了。”
湛明远看着徐叔明亮又深邃的眼睛,他的话里分明还有话,只是却又不愿意说明。
“我有时间一定回来,到时候把如彤和两个孩子,或许会是三个孩子,一起带上。”湛明远在心中暗暗琢磨这徐叔的话,面上却没有多说,与徐叔告了别便开车离开了。
对于徐叔没有说完的话,湛明远没有多问,而对于湛明远从湛泓擎卧室出来,手上多出来的袋子,徐叔也选择了视而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