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路兮琳又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她都发现自己在贺文渊的怀里,而贺文渊似乎睡得很沉,一直没有因为她的惊醒而受到惊扰。
这让路兮琳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不敢太大动作,每次都只能强忍住情绪,让她很快镇静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贺文渊其实跟她一样,一直没有睡得安稳。
谁能做到身边的人不时地惊醒自己却还能安然沉睡的?更何况这个人是一向都睡眠不沉的贺文渊。
他之所以伪装成沉睡的样子,只是不想让路兮琳对自己的反应过于尴尬。
而他心里隐隐的感觉到路兮琳似乎发生过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路兮琳还在昏睡。
她睡睡醒醒,折腾了几乎整整一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的安静了下来。
贺文渊起床的时候小心又小心,生怕惊醒她,不过正在他洗漱的时候,路兮琳也忽然跟着进了卫生间。
看到她,正在刷牙的贺文渊连忙吐了嘴里的泡沫,含混的问:“怎么不多睡会儿?”说着,他又连忙用水漱了口。
路兮琳笑笑,抓了抓头发走到他旁边,伸手取了牙刷和牙膏。
“睡好了。”她轻声回答,语气却是分明地带着倦意,就像她脸上的表情一样。
不过她的喉咙却是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仍然有些沙哑,但总算是能够发出声音来了。
两人一起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后,路兮琳便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贺文渊想说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他不想让还在病中的她这么辛苦劳累。哪怕只是一顿早餐的辛劳,他也不愿。
但路兮琳没等他说话,便又自己替他做了回答。
“香煎荷包蛋,葱油拌面……怎么样?”
路兮琳一连报了好几样普通的早餐品种,自从离开贺家大宅后,他们的生活就完全按照跟兮琳以前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变得平民而普通。
刚开始的时候,路兮琳还曾一度担心贺文渊会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但是时间和事实证明,贺文渊的性情并没有他的身份那般高高在上。
只是与其这么评价他,倒不如说是他对路兮琳的迁就与包容。
只要是路兮琳想要的生活,就是他愿意给她的。
无论平民还是富贵,无论是豪奢还是普通。
“嗯,都好!”
对上她温柔的目光,贺文渊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路兮琳随即转身出了房间去了厨房。
贺文渊在房间里收拾片刻,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差不多完成,餐桌上,葱油拌面,香煎荷包蛋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两杯鲜榨豆浆随后上桌,贺文渊见状,脸上荡起一层幸福的微笑。
这样的早餐没有任何营养搭配可言,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在贺家大宅三十年,他还没有像这样吃过早餐,而在新家的这段时间里,却是让他体验了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生活。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怎样的生活都好,只要有路兮琳在!
早餐过后,路兮琳坚持把贺文渊送到楼下看着他驱车离开后才独自上了楼。
这一天,她依旧像昨天一样,贺文渊离开后不久,她再次出了门。
纪远的电话再次打来,只是今天,她没有再赴他的约,而是一个人闲晃去了人最多的地方。
她试图让别人的热闹来缓解自己烦乱的思绪,尽管并没有太大的成效。
这一晃又是一天过去。
贺文渊今天下班后没再像昨天一样直接回家,而是提前先给路兮琳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又在外面的时候,不禁有些疑惑,只是他什么都没说,直接驱车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随后贺文渊带她去吃了晚饭,晚饭后,又应路兮琳的提议陪她散了会儿步,这才一起回到家里。
晚上上床后,贺文渊习惯性地把她搂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路兮琳不抵不抗,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这让贺文渊不禁有些疑惑。
他低眸看了路兮琳一眼,此刻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乖巧地靠在自己的怀抱中,手搭在他的胸前,只一眼,便会让人生出对她的保护欲。
贺文渊蹙着眉看着她,脑子里面却是不停地回放着昨天晚上她对自己动手的画面。
“兮琳。”他突然出声唤她。
路兮琳一动不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嗯。”路兮琳还是只有一个字。
这让贺文渊倒是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后面的话了。
如果她说不好,那么他会直接顺她的话问她为什么,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说。
于是贺文渊也不再多问,只是紧了紧臂上的力量,柔声道:“兮琳,我……”说着,他侧了侧身,和路兮琳面对面侧身躺着,另一只手也试探的滑到她的腰际。
隔着她的睡衣,他轻轻的摸了两下,路兮琳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僵,虽然很轻微,但贺文渊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
不过路兮琳并随后的表现却没有太明显,所以贺文渊又大了胆,将手探入她的睡衣内。
这一次,就在他的手指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路兮琳的身体忽然的往后面一躲,直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贺文渊蹙着眉问她。
事实上路兮琳并非对昨晚的事情没有印象,一切的平静都不过只是伪装,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也不想因此让贺文渊发现任何端倪。
只是同时,她也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贺文渊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所以即便昨晚没有勉强她,但同样的举动自然会有第二次,并且自己也必须要面对重复而同样的问题。
不过此时的贺文渊倒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更主要的,是他想要看看她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
而路兮琳的反应则有些正中他意的意味。
她突然对自己的抗拒,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些。
贺文渊这时候还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只以为她是在抗拒自己,却不知路兮琳是在恐惧肌肤之亲这回事。
“是不是不舒服?”见她不说话,贺文渊敛了思绪继续问她。
路兮琳摇摇头,不敢看他的目光,只是小声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那为什么躲着我?”
贺文渊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路兮琳听罢,不由一怔,随即马上恢复正常,故作自然的说:“哪有……”
“那……”贺文渊为了更加确认,一边说,一边靠近她,手则在她的身上不安份的游移起来。
贺文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路兮琳,手上的动作虽然直接而又大胆,可是他的目光里,却没有路兮琳熟悉的暧昧与迷醉,有的,只是探询。
他的手指在游移中忽地触到她的乳尖,路兮琳原本想要躲开,但在发现他目光里的探询意味之后,她的心里微微一震,连忙强忍着让自己不躲也不闪。
只是她的身体却僵硬得像是一具木偶,又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没有贺文渊熟悉的柔和,也没有他熟悉的逢迎。
贺文渊假装未觉她的反应,路兮琳也在强忍的同时愈加的说服自己,让自己尽量地表现得轻松自然。
在贺文渊进一步的抚摸下,路兮琳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但那颤抖不是因为被他的撩拨,而是她的脑子里面正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天晚上的画面。
黑暗中,男人的淫语以及那双粗糙的大手。
她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她想要推开贺文渊,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于是就这样强迫自己忍耐忍受。
贺文渊不知她心中所想,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时,他甚至以为那是她真实的反应,因为她的身体变得柔软了些许。
而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让他很快地暂时抛弃了原本的初衷,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变成了本能的需求。
他将她扣到自己胸前,手从她的胸部慢慢向下,直接来到她最**的地方。
如果说在这之前,路兮琳还能强迫自己淡定伪装下去的话,那现在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了了。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地奔进卫生间里。
跪在马桶前,她对着马桶便是一阵干呕,脑子里满满的全都是雨夜里暗巷中的情景。
贺文渊的动作就像是那个男人当时的举动的重复,路兮琳不自主地便将他们两人重叠在一起,而更让路兮琳崩溃的是,贺文渊本身更是被那个男人覆盖得死死的,让路兮琳根本无法摆脱对他的阴影。
所以她恶心,恶心到她想吐!
她的反应让贺文渊有些措手不及,也疑惑丛生。
跟进卫生间里,见路兮琳干呕不止的模样,连忙蹲下身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路兮琳呕了好半天,才终于停了下来。
本来喉咙就又涩又疼,这一阵干呕更是让她觉得喉咙像被撕破了一般,疼得难受,面部肌肤更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而胀得通红,好像血液全都积到了整张脸上一样。
见她停止呕吐,贺文渊让她喘了会儿气平复了一下气息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递了杯水给她漱口,贺文渊又帮她洗了把脸才扶着她回了房间。
“还难受吗?”
重新躺回到床上,贺文渊柔声问她。
路兮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说:“对不起……”
“傻瓜,干什么说对不起?”
“我煞风景了对不对……”路兮琳歉意的说,似问非问的语气,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对贺文渊,她的确是有歉意的。
她多想像以前一样,自然而期待的享受他的爱抚,与他共入云端,可是只要他一碰到自己,她就会瞬间想到那个雨夜那个男人。
然后就会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而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够让贺文渊沾染?
“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这么不顾及你的感受。”
贺文渊只当她是身体不适,所以才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反应,于是又连忙反过来安慰她。
他越这样,路兮琳心里就越是难过。
“对不起文渊……我——”
“好了,不舒服就休息吧,早点好起来,把身体养好!”
贺文渊没等她说完便制止了她的话,说着,还收了收臂上的力量,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夜里,路兮琳虽然没再像昨晚一样反复惊醒,但仍是醒了好几次,只是动静没再那么大。
贺文渊探询的目光一直在路兮琳的脑子里面挥散不去。她总觉得贺文渊似乎是洞察到了什么,所以随后的两天,她都表现得更加小心翼翼。
好在晚上贺文渊没再对她做亲密的举动,这让她微许的放了放心,因为她不知道再面对贺文渊的欲望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至于那天对他动手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
周末这天,苗苗一早坐车到了市里,路兮琳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把要去公司加班的贺文渊送出家门。
而接到苗苗的电话,她便连忙出门赶去了车站。
到车站时,纪远却是早她一步到了。
看到纪远,路兮琳不由有些讶异。
接着随后她才知道,苗苗给她打了电话过后又给纪远打了电话,而因为开车的关系,所以纪远比她先到。
苗苗春节和钟肖萍回了K市再回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尽管苗苗对钟肖萍未以“妈妈”称呼,但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钟肖萍这个母亲身份的存在。
对此,钟肖萍很满意,她知道欲速则不达,凡事也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路兮琳原本没什么心情,可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大家相处的过程里,她还是表现得愉悦自然。
不过这样的伪装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一个人,那就是纪远。
下午钟肖萍跟苗苗出门后,只剩下纪远和路兮琳的家里顿时静了下来,路兮琳的心情也瞬间回到原本的状态。
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投向正放着泡沫剧的电视屏幕,却不似以前那般因为剧情而不时变化着脸上的表情。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关于心情的东西,只有平静与木然。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路兮琳虽然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痛苦,可是这些时间来在贺文渊面前的伪装却也令她心力交瘁。
她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哪天一不留神就将事情说了出来,因为伪装是那么辛苦,那么小心翼翼。
“要不要出去走走?”
纪远忽然向她提议,路兮琳听到声音后,连忙敛了敛神。
她扭头看了一眼纪远,见他正微笑着等着自己的回答,于是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没有去什么远的地方,只是在楼下的花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坐。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路兮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由地勾了勾唇角,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恍眼之间,她甚至仿佛看到有飞鸟飞过。
一阵风吹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纪远注意到她这个细小的动作,柔声问她:“冷吗?”
路兮琳连忙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冷!”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纪”,两人循声而望,见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对面的石板路上过来。
“王奶奶!”纪远应了一声,接着便笑着起身迎了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路兮琳也跟着起了身,只是一时不知是该过去还是留在原地,而正犹豫着,纪远已经扶着王奶奶走了过来。
到她面前,路兮琳连忙喊了一声“奶奶好”,把王奶奶给乐得眉开眼笑。
王奶奶抬眼看了她一眼,和蔼的脸上布满慈祥的笑容,然后扭头问纪远:“这是你女朋友?长得可真漂亮!”
王奶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不大不小,问纪远的同时,路兮琳也刚刚好能够听见。
而她这一问,路兮琳不由地脸色一怔,接着莫名地泛起一丝红晕。
纪远也被她问得有些尴尬,于是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说:“是朋友!”
随意的语气,没有特意的辩解,但也没有完全的否认。
王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他,眸光意味深长,接着又扭头看向路兮琳,然后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路兮琳本来就被她刚才的话搞得很不自在,现在又听她问自己,虽然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问题,可是路兮琳的表情还是有些讪讪的。
“奶奶叫我芳婷就好!”
“芳婷芳婷,这名字好,又大方又好听!”王奶奶说着,顿了顿又道:“咱们小纪呀可是个难得的好小伙,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说到最后,王奶奶已经完全将话题扭曲到了另外一个角度,而她意味深长的表情和话,更像是纪远跟路兮琳真的有什么一样。
这让路兮琳很是汗颜。
老年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子?路兮琳禁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小纪呀,办喜事的时候可别忘了我老人家哟……”王奶奶收回目光望向纪远,叮嘱他说,一边说,一边在纪远的搀扶下离去。
离开前,她还不忘对继续提醒路兮琳:“谁跟了咱们小纪呀,一定会很幸福的!”
路兮琳望着王奶奶的蹒跚的背影,再想到她的话,路兮琳心里囧得不行。
纪远送了王奶奶一段路后,这才折身回来。
路兮琳回坐到长椅上,脸色还因为刚才王奶奶的误会而泛着红色。
纪远见状,心里竟是微微一动。
她脸红的样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爱。
“呃……老人家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老实说,纪远也是有些尴尬的,所以他连忙出声调节气氛。
路兮琳笑笑,心里虽然仍是感到不太自然,但面上却故作不以为意。
“我知道……”她点点头,接着又问他:“不过她是谁呀?好像很熟的样子!”
虽说同住一个小区,就算认识几个邻居的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路兮琳还是忍不住好奇。
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到纪远住的地方,但这却是第一次发现纪远和小区里的人往来。好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谈不上多熟,只是有天晚上她家孙子生病了,我加班回来在小区里看到她和大爷扶着孙子匆匆地往小区外面赶,所以就留了心停车问了一句,才知道她家儿媳都在外地出差,救护车又久等不来,于是就顺便送了他们一趟!”
纪远向她解释,路兮琳听了,微微一笑,说:“你总是这么好心!”
“你不也一样吗?”
“我?”
“嗯。”纪远笑着点头。
“我好不好心你怎么会知道?”
“一个喜欢孩子,甚至愿意到福利院照顾他们的人,难道不够好心吗?”
“哎……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大概只是人的本性使然而已。”
路兮琳笑笑,她可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人之初性本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一善至终。”
“太深奥了!”路兮琳笑说。
两人就这样沐浴在漫天的阳光下,说说笑笑。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四点多钟的时候,路兮琳忽然接到贺文渊的电话。
电话里,贺文渊说晚上回贺家吃晚饭,路兮琳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应允。
想想,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她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回过贺家。
一来是她身体不好,二来则是因为心情。
她实在没有心情应付那么多人,也没有心情应付那么多的情景。
就连今天,也是不想让苗苗失望,所以才会强撑着前来。事实上更多时候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在人多的地方。
由于要回贺家,随后路兮琳很快和纪远道别。
纪远也没作挽留,现在不是他挽留的时候。
他本来打算送她过去,路兮琳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最后还是一个人去了贺氏楼下等贺文渊。
贺文渊忙完出来后,看到公司门口的路兮琳,多少有些讶异,不过那只是瞬间之事,两人很快上了车。
“不是叫你在家里等我吗?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贺文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随口问她。
路兮琳笑笑,说:“我想着你这么忙,回家接了我再回去,太麻烦了,就自己先过来了。”
她没有说自己是从纪远家过来的,因为她觉得实在没什么必要。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竟是只有莫嫂和杨管家两人在,而两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路兮琳一直不是特别喜欢这里,大概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这里实在太不像一个家,这里的人,也实在太不像一家人。
其他人不在,两人也回到之前住的房间看了看,便又回到客厅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给路兮琳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故地,“家”这个字,已经越来越无法安放在这座自己生活了近一年的宅子上。
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天气也开始渐暗,路兮琳以为今天会空回一趟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竟是陆陆续续的回了家。
这个家的气氛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花头,吃饭的时候,气氛依旧。
路兮琳最近没有回来,贺文渊却是回来过两次,对于路兮琳没有同行的原因,他也如实以她身体为由解释。
所以席间,谢娇容抬眼看路兮琳的时候,随口问她:“听说你身体不好,要紧吗?”
众人听到她突然的询问,都不由讶异,而齐唰唰地将目光投向她时,却是发现她的目光焦点在路兮琳的身上。
于是那双双眼睛道道目光又齐齐地射向路兮琳,路兮琳也这时才反应过来谢娇容是在问她。
呃……应该怎么说呢?
受宠若惊?她不知道这个形容是否准确,但被谢娇容主动关心还的确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之前她有没有关心过自己,路兮琳根本不记得了,而在她的印象里,谢娇容绝对是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一类人。
所以这会儿,她反应过来后竟仍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
直到贺文渊撞了撞她的胳膊,提醒她:“发什么呆?妈在问你呢!”她这才连忙敛了思绪,赶紧道谢。
“谢谢妈,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现在你跟文渊两人住在外面,生活要自己照顾,你要是不好了,怎么照顾文渊。”
如果说前一秒路兮琳还对她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的话,这一秒,她却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说不上天堂到地狱这样的落差,但天壤之距还是有的。
说到底她最终关心的还是自己儿子贺文渊而已。
路兮琳在心里苦涩的笑了笑,说:“知道了妈!”
“文渊哥,要不就搬回来住吧!”
安宁瞟了路兮琳一眼,将视线投向贺文渊,插话进来。
路兮琳下意识地抬眼看她,她却只看贺文渊。
“我跟你嫂子在外面住得好好的,搬回来做什么。”贺文渊笑着说。
安宁撇了撇嘴,说:“你还真打算永远在那儿住下去呀?反正早晚不都还得回来的!”
由于这段时间活动多,安宁一直在忙,因此和贺文渊的见面也少了很多,所以贺文渊这次回来,她自然开心得很。
于是随后的席间,她不时的找着话题和贺文渊闲聊。
贺文渊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边照顾路兮琳,一边随意地应付着她的话。
安宁对他的反应自然感到不快,却又碍于场面的关系,所以只能忍着气。
不过从回到家开始,她虽然表面上一副自然无谓的样子,暗里,却一直在小心地打量着路兮琳。
在她看来,路兮琳似乎并没有受轮J之事的影响,除了精神有些虚虚的之外,整个人跟之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这让她多少有些疑惑。
照理来说一个女人被轮J的话,这种事应该对她打击很大的吧,至少会哭哭啼啼无脸见人,可是路兮琳呢?她的疲倦好像真的只是生病了所以不适一样。
安宁观察着她,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因为一旁的贺文渊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他是还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但根本不在乎?
这两个问题在安宁脑子里面搅啊搅,让她感到乱糟糟的。
晚餐结束后,贺文渊便被谢娇容一声召唤带走,其余的人该去哪去哪该干嘛干嘛。
贺文渊不在,路兮琳便直接回了房间。
虽然她路贺文渊已经不住在这里,但房间里的一切却仍是整整齐齐,卫生也是每天都有打扫,所以一切跟之前都没什么两样。
而刚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开门后,见莫嫂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盘水果。
“大少奶奶,这是大少爷让我送来的。”
贺文渊跟谢娇容上楼之前,路兮琳的确看到他跟莫嫂说了什么,但倒是没想到他是让莫嫂给她送水果。
于是她连忙一边道谢一边将水果接了过来。
“谢谢你莫嫂!”
“这是我该做的!”莫嫂回答。
路兮琳没有什么主仆观念,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家庭里,有些东西不是她怎么想的问题,所以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了话问道:“莫嫂,最近妈怎么样?”
对谢娇容的关心,路兮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春节,也许是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她只知道,关心她的情况成了她每次回到这个大宅里必问的事情。
当然,每一次她能够询问的对象,也只是莫嫂而已。
“夫人很好!”莫嫂简短作答。
路兮琳点点头,说:“莫嫂,妈身体不好,平时多辛苦你了!”
虽说以前她倒也没怎么照顾谢娇容,不过自从春节谢娇容住院之后,加上后来住在家里的一段时间里,她可没少操心,这大概也是她关心谢娇容的原因之一吧!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莫嫂这才离去。
送走莫嫂,路兮琳端着水果正准备关门,安宁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如鬼魅般的出现,让路兮琳吓了好大一跳,连心跳都在瞬间加速了跳动。
“叶芳婷!”
没等路兮琳缓过气来,她便开了口。
路兮琳呼了口气,蹙着眉看了她一眼,问:“有事吗?”
听似语气淡淡,却分明地带着她对安宁的不耐烦,而对安宁的最新印象,也停留在了那天下午。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安宁挑了眉,反问。
“没事却来找我?你没病吧?”
路兮琳不客气的损她,安宁气得牙齿一咬,眼睛里燃起两团火苗。
不过那火苗并未扩大,便被她很快地抑了回去,并且转眼,她更是露出一脸的微笑,说:“叶芳婷,口舌之快不过只是一时而已,只怕到时候有些事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她说得意味深长,路兮琳却只当她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反正安宁给她的印象已经完全地停留在了任性娇纵,魔怔神经这几个词语上面。
她有病!
路兮琳坚定地这样认为。
“我没心情陪你发神经!”说完,路兮琳甚至是连逐客令都懒得下,便直接关了门把她晾在了门外。
安宁听着“砰”的闷响,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怒火是蹭蹭的往上窜。
叶芳婷,死到临头了还跟我这么嚣张,哼,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安宁在心里咒骂着,然后忿忿的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她把自己跟路兮琳直面交锋的情节全都回想了一遍,而每每回想时,她都会感到一阵屈辱。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路兮琳面前竟然有没有占过一次上风,每一次都落花流水一般败下阵来,并且不仅如此,自己还被她赏过耳光。
这对安宁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奇耻大辱。
想到这些,她的眼中涌出浓浓的恨意,她恨死路兮琳了,所以她要让路兮琳痛不欲生。
贺文渊和谢娇容谈完事情后,便直接回了房间。
路兮琳已经等了一会儿,见他回来,两人也没再多待便回了新家。
对于安宁的事,路兮琳没提,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安宁又主动找上她。
这一次,安宁直接去了贺文渊的新家。
路兮琳开门后见是她,二话没说就准备关门,却被安宁伸手推挡,路兮琳僵持不过,只能由着她走了进来。
她看着安宁高傲的背影,很不情愿的把门关上。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说完了赶紧离开!”‘
路兮琳站在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语气不善的说。
安宁“呵呵”的笑了一声,声音不在,却仍是让路兮琳觉得刺耳。
“如果没事的话,那就请你出去!”
她义正言辞的话,安宁听了却是笑得更甚。
路兮琳搞不清楚她光笑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于是紧了紧眉头,继续提醒她:“如果你是来发疯的,恕我不接待,至于你想怎么疯,麻烦你自己找个地方,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儿!”
“啧啧啧……”安宁转身过来,满脸笑容地对着她发出几声轻蔑的“啧啧”声,接着嘲讽道:“叶芳婷,我真不明白,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脸和资格跟我这么耀武扬威?”
“脸?资格?”路兮琳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也笑了起来。
“这里是我的地盘,到底是谁没脸谁没资格?”她反问安宁。
“你的地盘?”安宁也反问她,“呵……你这个女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说你不要脸大概都是抬举你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被人轮过的女人,到底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对我说,这是你的地盘的?”
她一句话说完,路兮琳边听边消化的同时,重点落在那句“被人轮过的女人”上面。
一个“轮”字,路兮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她的脸色不由地一怔,瞳眸里刚才的凌厉突然地涣散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安宁的眼睛。
于是只见她又勾起唇角,笑了出声:“怎么,想起来了?”说着,她还故意走到路兮琳面前,将脸朝她靠了靠,问:“那天晚上是不是很刺激很爽啊?被几个男人轮流上的滋味一定很好吧?呵呵呵……”
如果说刚才路兮琳还没有完全领会她那句话的意思的话,那么现在,也许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她表情一僵,身子一晃,脚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栽倒下地。好在她反应快,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工艺橱柜。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与其说她不愿承认那天晚上的事,倒不如说是她不愿相信安宁的话。
她怎么会知道……于是她强撑着故作镇定的回答。
“你不知道?”安宁讥刺,接着语气又忽地柔和了些许,说:“你知道的不是吗?”
路兮琳扶着一旁的工艺橱柜,以借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可以在贺文渊面前伪装得滴水不漏,让他看不出半点异样,可是面对安宁的话,她却无法做到完全的镇定。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而路兮琳的反应将她彻底的出卖,这也正中了安宁的下怀。
她要的就是她的这些反应,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路兮琳内心的脆弱,也能够让她更明显地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至于她现在的弱点……也许除了贺文渊,没有其它。
所以安宁紧追不舍地问:“叶芳婷,这件事……你还没有告诉文渊哥吧?”
她前面的问题就已经让路兮琳哑口无言,这一次,路兮琳依旧无言以对。
路兮琳垂着双眼紧盯着地面,慌乱的神情将她的内心完完全全地反映出来,同时也给了安宁想要的回答。
她的沉默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弱势之外,也让安宁的士气越来越高。
她完全站在了至高点俯看路兮琳,就好像只要她轻轻地用手一捏,就可以将路兮琳粉碎一样。
而事实上,现在的安宁对路兮琳来说,也的确具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她说:“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文渊哥,他会怎么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