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谁呀?”
路兮琳看着他转身拿电话,随口问,心里还在猜想着是不是杨岸飞或者朋友打来的。
杨岸飞跟着莫嫂和杨管家回了老家,这会儿正好是辞旧迎新的时刻,打个电话贺新年也是正常的事。
而想着,路兮琳也连忙拿了手机双手飞快的在屏幕上飞舞,给朋友同事发着贺新年的短信。
呃,她是觉得打电话实在是麻烦了点,一条短信只要勾一下群发就直接搞定。
贺文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谢娇容的。
蹙着眉接了电话,还没等他出声,谢娇容就虚弱的唤了一声“文渊”,接着便是一声“砰”响,就再没有她说话的声音。
贺文渊心里一惊,挂了电话便快速地翻身下床直奔房门。
路兮琳刚发完短信,忽然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由疑惑,于是也赶紧跟了出去。
“怎么了文渊,发生什么事了?”
跟在贺文渊身后,她还忍不住追问。只是贺文渊却没有时间搭理她,直接来到谢娇容的房间门前。
贺文渊伸手转了转门锁,却被里面锁死,而他拍门喊了半天“妈”,也没见里面的谢娇容有任何反应,门依旧紧闭着。
刚才电话里谢娇容就有些异样,这会儿敲门又不应,这让他心里更加着急。
于是顾不上路兮琳在一旁追问,他连忙到楼下取备用钥匙。
他下楼的途中,安宁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开了门出来,见路兮琳站在谢娇容房间门口不时拍着房门,她不由地皱了皱眉。
“大半夜的敲妈的门做什么?”
不明情况的她看了一眼路兮琳,有些不快的问。
路兮琳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刚才贺文渊敲了好久都不见谢娇容来开门,加上他又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所以她也隐隐的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于是才会在贺文渊下楼后,又继续敲着谢娇容的房门。
但她没有理会安宁的问话。
安宁见自己被无视,正要继续指责她,却瞥见贺文渊大步进了走廊,于是只好止了声。而她正欲和贺文渊招呼,贺文渊却是连看也没有看她,直接从她面前经过朝着路兮琳过去。
开了门,贺文渊便一个箭步进了屋,路兮琳也紧跟了进去。
房间里面,谢娇容侧身躺在地上,一摊水渍在她身下,更有碎玻璃渣在她身旁凌乱散开。
两人见到眼前的情景,都不由地脸色一惊。
“妈,妈!”
“妈,你怎么了?妈,妈,能听到吗?”
二人一边异口同声的唤她,一边小心的将谢娇容从地上扶起来,但谢娇容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兮琳,照顾好妈,我去取车!”
贺文渊急声交待了一句便起身出了门。
路兮琳没法抱动谢娇容,最后只好跪坐在地上扶着谢娇容,让她半身靠在自己怀里而不动继续被地上的水渍浸染。
安宁听到动静,又见贺文渊再次急色从自己面前经过,也跟着去了谢娇容的房间。
看到地上的两人,她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了?”摇了两下谢娇容没有回应,于是她又转目问路兮琳:“出什么事,妈怎么会这样的?”
大概也只有在这种事情面前,她才会不带个人情绪的和路兮琳说话吧……
不过路兮琳却无从作答,于是道:“我也不知道,进来的时候妈已经晕倒了!”
安宁听罢,心里也急,但又无可奈何。
很快,贺文渊又回到房间,然后抱起谢娇容就出了门。
医院里,幸有医生值班,所以很快谢娇容便得到了安置,也做了检查。
贺文渊看着护士将谢娇容从检查室里推出来,推床上,谢娇容依旧昏迷不醒的样子,于是连忙一边跟着推床移动,一边问一旁跟随的医生,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推了推镜框,安慰说:“病人没什么大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平时太过疲惫,精神压力太大,还有心情之类的影响,加上病人原本就有贫血的病症,才会导致病人一时承受不住,从而引起昏迷。”
贺文渊自然知道谢娇容贫血的事,而谢娇容平时对身体方面的调养也十分的注意,因此她的健康状况素来不错。
但再怎么调养,她也毕竟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且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大不如前,所以贺文渊才会更加担心和紧张,生怕她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其它方面的问题。
在听到医生的解释后,他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而跟在他身边的安宁也随即放下心来。
路兮琳刚才跟着推床一起去了病房,所以看到贺文渊进来后,她连忙问他:“文渊,医生怎么说的?妈没事吧?”
“嗯!”贺文渊点点头,说:“没事,只是因为贫血,加上劳累的关系,所以突然晕倒了。”
他用最简短的话解释着谢娇容的情况,路兮琳听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的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她小声应他。
贺文渊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娇容。她的手上已经打了吊针,透明的液体正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流进她的体内。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紧紧的闭着,才几个小时,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
贺文渊很心疼,虽然说不出关切的话,也做不出关怀的举止,可是所有的感情都正从他的瞳眸里缓缓而出。
因为谢娇容的突发事件,这天晚上,贺文渊路兮琳和安宁三人都没有回家,一直在医院里陪床。
谢娇容昏睡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睁开眼,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前额,除了头疼得厉害,似乎还有特定的地方发出更为深刻的疼痛。
而摸到额头旁边的地方时,才发觉那里包着纱布,而那明显深于头疼的疼痛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直接回落到床上,还本能的发出一声闷哼。
一夜没睡的几人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听到声音,更是惊得立即醒了过来。
“妈,妈,你醒了?”
路兮琳的位置离病床最近,所以第一个到了床边,连忙问谢娇容。
说完,贺文渊和安宁也围了过来。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妈,你没事吧?”
两人忙不失迭的关问,谢娇容蹙着眉扫了一眼三人,却没有马上应话,而是继续做着要坐起来的动作。
路兮琳见状,连忙扶住她的后背,将枕头势了势,又吩咐贺文渊将床头摇高。
调好高度和姿势,谢娇容觉得舒服多了,于是她这才疑惑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
“妈,你不记得了?”安宁抢先开口,“昨天晚上你突然晕过去了,可把我跟哥吓坏了,你不知道我跟哥多担心你!”
说时,她语带关切,却故意遗漏掉路兮琳,只表达着自己和贺文渊的心情。
路兮琳不傻,自然也听得出来,但她倒也不在意,只是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是啊妈,昨晚你晕倒了!”
她仅仅只告诉谢娇容昨天晚上她发生的事情,并不多说其它,说罢,为免谢娇容担心,又接着安慰她说:“不过妈你别担心,医生说只是盆血和劳累引起的昏迷,只要好好休息注意调节就没事了。”
比起昨天晚上听到医生的解释,现在亲眼看到谢娇容没事,大家自然更加放心,心里没有完全落下的石头这一次也总算落了地。
只不过人虽然没事了,但医生还是强调最好留院观察几天。
谢娇容本人对此并不乐意,却又执拗不过贺文渊等三人,最后只好举手投降向三人妥协而留了下来。
办完住院手续,照顾谢娇容吃早饭,加上一些杂七八拉的小事,几乎整夜未睡的三人更是疲惫。
贺文渊原本想要请钟点护工来帮忙照顾谢娇容,却被路兮琳一口拒绝。
一来这大年初一了,人不好请,而且这么点小事,她也不愿意花这冤枉钱,于是便自己担起了照顾谢娇容的事。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不过尽管话是这么说,贺文渊却仍然因为她的举动而感动不已。
“兮琳……”他抱了抱她,动情的唤了她一声。
路兮琳看看走廊两边,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行了,别肉麻了,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还不允许我抱抱自己的老婆吗?”
贺文渊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路兮琳却是有些无奈。
谁会想到从前总是黑着一张脸的堂堂贺氏总裁,竟然会变得如此这般,像个孩子一样无赖,却人让人觉得可爱,并且为之着迷。
路兮琳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跟他贫,只是道:“你先回家休息吧,昨晚一夜没睡,一定累坏了!”
“那你呢?”贺文渊问。
“我在医院里陪妈,你就别管我了。”
“那怎么行,你也一夜没睡!”
“好了,别罗罗嗦嗦的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你赶紧回去睡觉然后来换我的班啊!”
路兮琳知道他心疼自己,但她不想继续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便连忙找了个借口堵了他的口。
贺文渊拗不过她,再说谢娇容也的确需要人照顾相陪,所以最后也不再纠结,听了她的话回了家。
安宁困得不行,加上她本来身体也不好,路兮琳自然也不会让她照顾谢娇容,于是让她跟贺文渊回了家。
她可不想到时候谢娇容还没好,结果安宁又出什么问题进了医院,那她就真的顾不上了。
虽说她并不愿意安宁和贺文渊独处,甚至是同行,也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照顾谢娇容的事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选,所以其它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只能暂时丢到一边。
谢娇容虽然人是醒了,不过精神状态却没有想象中的好,她的脸色依旧显得很是苍白。
上午半天,路兮琳都陪着她输水,而中午两人一起吃过午饭后,她又陪了她一会儿,谢娇容便又再次睡去。
路兮琳困得难受,为缓解困意,她干脆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询问了一下谢娇容的情况,因为谢娇容大部份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所以她有些担心。
不过在医生告诉她这只是正常的现象过后,她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回到病房里,谢娇容依旧沉睡不醒。
她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着谢娇容,却因为疲惫一个不小心便歪头睡了过去。
也许是真的太累,这一睡连谢娇容醒来后抬手不小心碰到东西发出声音都没能将她惊醒。
而谢娇容看着歪靠在沙发上熟睡的路兮琳,心上不由地微微一动。很少有感情se彩的眸光,那一刻竟是不经意的划过一丝柔软。
脑子里面不自主地回想起早上路兮琳喂自己吃饭时的样子,她的动作小心而熟练,并且很耐心也很细心,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般,那样的她让人觉得心很宁静。
谢娇容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当时的确有这样的感觉。
她虽然很不想打扰路兮琳,也在下床去卫生间的时候小心翼翼,但刚刚站到地上时,突然出现的眩晕感却是让她一个不稳,跌回到床上。
而这一跌,手下意识撑到床头的柜子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这一次,路兮琳蓦地惊醒。
她第一反应就是抬眼看病床,结果看到谢娇容背着自己坐在床沿上,一手撑着柜沿,一手扶着前额,所以不由一惊,连忙起身奔到她身边。
“妈,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不上自己沉得有些发晕的脑袋,她连声对谢娇容询问。
谢娇容垂着眸摇了摇头。
尽管谢娇容一副病容的模样,但她的气场依旧狠狠地压在整个房间里,而路兮琳对她的敬畏之意也并没有因此褪减多少。
所以在她面前,除了本能的担心和关切之外,她的内心依旧是带着小心的。
对于自己不小心睡着的事,她蹙着眉一脸犯错的模样,歉意的说:“对不起妈,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明明是照顾病人,结果自己却睡了过去,路兮琳想想,尴尬和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微微的庆幸。
幸好不是谢娇容吊针的时候,不然这么大的疏忽,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儿呢。
“妈,是不是想去卫生间?”见谢娇容不说话,仍是坐在床沿上,路兮琳又试探的问她。
头晕的症状缓解了些许后,谢娇容这才点了点头。
于是路兮琳这才扶着她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后,路兮琳又连忙伸手扶住她。
谢娇容回到床上躺下,路兮琳体贴的为她揶了揶被角,这才又退回到沙发坐下。
如果不是必要的关心和询问,她依旧没有太多的话跟谢娇容说。
她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入睡,为了打发时间,还拿出手机玩起游戏。
但无论怎样,只要一坐下来靠上沙发的后背,她的上下眼皮就不由自主的想要亲密接触。
谢娇容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见她想睡又强迫自己不要睡的样子,谢娇容竟是莫名的有些忍俊不禁,于是默了小会儿,她更是有些不自主的开口。
“要是困了就到旁边的床上睡一会儿!”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刚好传到路兮琳的耳朵里。
路兮琳整个大脑都处于放空状态,蓦地听到谢娇容的话,竟是完全反应不及,甚至怀疑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
于是她微微的甩了甩头,望向床上的谢娇容,一脸茫然之色。
谢娇容见状,忍住心里的情绪,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说话时,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像平时一样,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也让人听不出看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路兮琳摇摇头,说:“不……不用了,我不困……”
“让你睡你就睡,我还没有废到要人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都照顾的地步!”
明明心里已经柔软如水,但嘴里的话和语气,却无论如何都软不下来。
或许她太久没有过心中的这种感觉,以至于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感觉化作言语和表情表达出来。
路兮琳听到她淡得有些发冷的声音,还有她严肃的表情,也不再跟她多争,只好点了点头,顺从地走到旁边的陪护床前。
在谢娇容的注视下,她尴尴尬尬的爬上床,背着谢娇容躺上,心里胡乱的涌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想要理一理,却不想这一躺,眼一闭,没出一分钟就直接睡了过去。
路兮琳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一向不苟言笑的谢娇容竟是没来由地勾了勾唇角,染上一抹淡若无的浅笑。
贺文渊虽然很不放心路兮琳一个人在医院,尤其是她同样一夜没睡的情况之下,但回到家后,他只是随意的在床上躺了躺,却不料这一躺竟是半天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
看了一眼时间,贺文渊猛拍了一下脑门,赶紧起身先后收拾了几件路兮琳和谢娇容的衣物便准备出门。
不过刚要下楼,却被安宁唤住。
安宁原本也是想要去叫他,正好见他走,于是随后二人便又一起去了医院。
病房里,谢娇容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路兮琳则因为太过疲惫的关系,还在陪护床上沉睡。
贺文渊和安宁到的时候正好见到这样的情景。
听到开门声,谢娇容扭头看了一眼来人,见是贺文渊和安宁,只是淡淡的道:“来了!”
两人齐齐喊了一声“妈”后,目光却是全都聚集到陪护床上的路兮琳身上。
贺文渊把装有衣物的袋子放到橱柜里,和安宁一起走到谢娇容身边坐下。
两人嘘长问短的对她关心了半天,末了,安宁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路兮琳,语带鄙夷的说:“这人到底是在这儿照顾病人还是睡觉来的?!”
听到她的话,贺文渊自是不悦。
他微微的沉了沉脸,说:“宁宁,怎么能这么说你嫂子?她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因为心疼路兮琳,所以不忍心叫醒她,他又怎么能够容忍安宁这么说她呢?
同样不快的还有谢娇容,但她显得比贺文渊沉稳得多,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不过她却是什么都没说。
“宁宁,在这儿陪着妈,我出去一下!”
贺文渊说完,起身离开了病房。
他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谢娇容的情况,而他刚出病房,路兮琳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当她看到安宁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由地愣了愣,正要说话,却被安宁抢了先。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照顾病人的,自己一个人醒得挺香,却把病人晾在一边,到底谁才是病人?”
也不管谢娇容是否在场,只要有机会,安宁绝不会轻易地放过路兮琳,所以说话时,语气明显带着揶揄的成份。
路兮琳也不跟她争。
安宁不在乎谢娇容在不在场,可是她在意。
“妈,不好意思我睡得太久了!”她歉意的对谢娇容说。
不过谢娇容却是不以为意。
她一边继续翻着手里的报纸,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不休息好,怎么照顾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路兮琳听了,竟然第一次觉得她淡然的语气其实也没有那么寒冷漠然。
接着,路兮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贺文渊刚刚回来。
看到他,路兮琳只是朝他笑了笑,说:“来了,东西都带来了吗?”
“嗯!”贺文渊点点头,“都放到橱柜里了。”
路兮琳听罢,便到橱柜前整理起早上拜托贺文渊带来的换洗衣物。
这一住也不知道会住上几天,所以她需要做个万全的准备,至于其它的生活用品,早上则在楼下大厅旁的便利超市购齐。
大年初一在医院渡过,这事儿摊谁身上本来都该是挺郁闷的。
但因为是谢娇容,好像反倒没那么夸张了。
反正就算现在回到家里,那么大的宅子也是冷冷清清,所以在医院还是在家,对她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随后几天,谢娇容一直在医院里度过,春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一半。
而在这几天里,路兮琳对她无微不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妈来照顾。
路兮琳并没有想过要表现得自己有多好,只是有时候看到谢娇容憔悴的面容,她总是会莫名的想到兰姨,想到自己那已经没有任何记忆,或者从未见过见的妈妈。
谢娇容到底有多累多疲惫,路兮琳体会不到,但在医院的这几天,谢娇容似乎比平时放松许多,尽管气场依旧强势迫人,可是她一向坚硬的外壳,却也出现了裂痕,让路兮琳隐隐的感觉到了她脆弱的内心。
对于路兮琳对自己的照顾,谢娇容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安宁也天天到医院,却并不是长时间陪护。
当然,有路兮琳在也自然用不上她。
只是每次她在的时候,都左右看路兮琳不顺眼,尤其是每次当着她的面,路兮琳对谢娇容关怀倍至的时候,安宁就会觉得她是在演戏,故意做给自己和贺文渊看的。
所以这天,趁着路兮琳下楼买东西的时候,她也连忙跟了出去。
电梯门口,路兮琳看了一眼跟来的安宁,什么也没说,便进了刚好停在面前的电梯。
安宁随即也跟了进去。
电梯在一楼停下,路兮琳刚出电梯走了几步,安宁便出声唤住她。
“叶芳婷!”
路兮琳停了脚步扭头看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连一丝疑惑的神色都不曾见。
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安宁。安宁见状,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的抬了下巴,嘲讽的说:“这几天这么卖力的表现,很累吧?”
路兮琳蹙了蹙眉,心里冷笑,眸光中涌出一片嘲意。
“无聊!”冷冷的吐了两个字,她便收回目光离去。
只是安宁又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于是也抬腿跟进了超市。
“你现在是不是挺得意的?成功让文渊哥和你一起搬出了贺家别墅,现在又趁着妈生病,然后卖力的挣表现,你这个女人啊,没看出来心思这么多!”
“你以为你这样妈就会喜欢你吗?哦对了,你应该是知道妈一直都不喜欢你的吧?”
安宁吧啦吧啦的在她耳边说着,路兮琳一直忍着没出声,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的摧残,这才停下转身向她。
“你是吃多了撑得还是什么?从病房跟我到这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些?我就纳闷了,妈生病住院,我身为儿媳照顾她,跟表现和心思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她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住行,你要什么给你什么,结果不照顾她就算了,反而有脸在这儿跟我说这种话?你要有本事就把这些话拿到妈面前去说,只会在我面前BB算什么玩意儿?还有啊,妈喜欢不欢我,那是她的事,我只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什么是我不该做的。至于你,我劝你有盯我的心思,倒不如多做点让人喜欢你的事。我是知道妈不喜欢我,可是她又喜欢你吗?哼……”
路兮琳一口气连嘲带讽的把她说了一顿,说完便直接去了门口结账。
安宁愣在原地,脸色因为路兮琳的呛声而变得很是难看。
见路兮琳一个人回来,贺文渊不由疑惑的问她:“怎么,宁宁没跟你一起?”
她们同时出的门,也难怪他会这么问。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想到安宁刚才说的那些话,便道:“有啊,估计还在超市,我没什么事,买了东西就上来了!”
听罢,贺文渊也不再多问。
下午贺文渊有事离开了一趟,安宁见机也找了借口一起离开。
贺文渊不在,她可不想跟路兮琳一起留在医院。虽说还有谢娇容,可是这谢娇容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在她面前不可能讨得半点好处,所以离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走后,只剩下谢娇容和路兮琳。
在房间里呆得久了,自然枯燥又乏味,谢娇容看外面天气不错,于是便让路兮琳陪着她去楼下的花园里坐坐。
没一会儿,两人便坐电梯下了楼,来到花园里。
此时正值阳光充裕之时,成片的温暖从天空铺天盖地的散落下来,将万物包裹其中。
谢娇容的心情也因为这天气更加好了不少。
路兮琳陪着她散了会儿步,便找了地方坐下歇息。
但两人之间却一直没有太多的交谈。
谢娇容依旧是一贯的漠然,路兮琳则是一贯的敬畏,她能安抚下这样的心绪陪着谢娇容散步闲坐,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坐了一会儿,谢娇容觉得口渴,便让路兮琳帮忙取些水来。
于是路兮琳又起身屁颠颠的去了大厅的供水处。
端着水出了大厅再次来到花园时,路兮琳下意识地朝着谢娇容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眼,不知是为什么,路兮琳的心竟是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那不是心动,也不是惊吓,而是……一种她说不清的惆怅。
花园里,明明阳光漫天,到处都一片暖意,可是谢娇容的身影却显得孤独而落寞。
仿若这漫天的温暖,也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冷意。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路兮琳忽然之间竟是有一种不知她是谁的感觉。
她是谢娇容,可是在路兮琳的脑海里面,却莫名的出现其她人的模样,只是模糊不清,令她看不真切。
身边忽然经过一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杯子里的水微微一晃,溅到她的手上,这才让她蓦地敛了心神。
走到谢娇容身边坐下,路兮琳把水递到她的面前。
谢娇容接过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便将水杯握在手心里随意的放置身前。
她只是有些口干,需要用水润润唇舌。
两人依旧没有交谈,路兮琳也就继续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只是没一会儿,谢娇容却是主动开了口。
“你怕我吗?”
突兀的声音,路兮琳听了,微微一愣,然后摇头。
怕?这个字用来形容路兮琳对谢娇容的感觉,大概还是过于严重了些。
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敬畏吧。因为她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即便是病中的她,依旧让人无法感到轻松。
“严肃有时候真的会让人畏惧,然后让人远离吧……”
谢娇容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便又自顾的继续。
路兮琳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于是仍是默不作声,只是目光却不自主地落到她的脸上。
她侧着脑袋看着谢娇容,谢娇容却一双倦目淡淡的投向前方。
“当你以为自己的人生正在朝着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平静温暖幸福的时候,也许正好是梦碎的开始。那些突然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人和事,除了会令你的梦变得支离破碎,还会像许多利箭一样,插进你的心脏,那些碎裂的残渣,则会在你身体外面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心的痛楚加上肌肤的疼痛,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感觉。而这样的痛苦,往往会彻底的改变一个人,也许是将天使变成恶魔,也许是将恶魔变得更加邪恶。”
她淡淡的说着,脸色和眸光平静得就像她的语气一样,让路兮琳捕捉不到丝毫的变化。
但她并不特别明白谢娇容的话,而谢娇容也不多作解释,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明白,好像只是为了找个人倾诉一般而已。
于是稍许的停顿过后,她又道:“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一个人不会改变的,是他小心地埋藏起来的内心,那里有他最原始的感情,对人的、对事的,没有人会彻底忘记自己。”
路兮琳更加迷糊了,这么深奥的话不是她的脑子能够这么快消化和理解的。
“妈,我不明白……”
她知道这么说也许会让谢娇容不快,但最终她仍是没能忍得住,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说来。
谢娇容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显得不悦,反是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
但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累了,回去吧!”
她不说,路兮琳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于是接过水杯又陪着她回了病房。
谢娇容这一住,便在医院住够了整整五天,春节长假一家人就这样在医院里耗了过去,尤其是路兮琳,这五天她没回过一次家,吃喝拉撒全在医院里。
贺文渊看在眼里,除了满满的感动之外,更是心疼得紧。
出院回家这天,莫嫂和杨管家下午从老家结束假期回来,得知谢娇容刚从医院回来,都不由的担心了一把。
有莫嫂在,路兮琳不用再像医院的时候那样亲自照顾谢娇容,但出于关心和担心的目的,她和贺文渊没有马上回新家,而是暂时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长假很快结束,路兮琳也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孩子们已经全部回了福利院,从各个家庭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个春节孩子们过得很充实很丰富也很快乐。
重新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路兮琳累得够呛,当天还加了个班,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结束工作。
贺文渊在门口接到她的时候,看她一脸疲惫,很是心疼。
本来是想趁假期陪她好好玩玩,却不料谢娇容的事改变了全部的计划,而好不容易出院回家,假期也结束了。
这让他对路兮琳多少有些歉意。
由于两人暂时住在别墅里的关系,最开心的莫过于安宁。
尽管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比起连贺文渊的面都见不着的情况却是好了很多。
不过这样的愉悦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便又再次离开回到新家。
再回别墅,是在一个星期后,邓琪和贺文渊从国外回来的那天。
邓琪母子在国外玩得很是尽兴,还给大家带了礼物,这也是会特地把路兮琳和贺文渊召回家里的原因。
出于对邓琪的尊重,小两口也给足了面子,下班后一刻没担误便赶回了家。
礼物人人有份,连莫嫂和杨管家,还有杨岸飞也没有落下。
那天晚上,贺家难得一片详和,气氛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和谐。
情人节因为谢娇容住院的关系,贺文渊没能和路兮琳好好庆祝,加上二月末,便是自己跟路兮琳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所以他决定在这天好好的补偿路兮琳。
而这件事情在他们两人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被邓琪在席间提及。
“对了芳婷,这个月末,你跟文渊就结婚满一周年了吧?准备怎么庆祝啊?”
她的语气听似随意,却没人知道,她突然提到这个,无非只是想说给安宁听而已。
而安宁也果然不负她望,在听到这件事情过后,整个人又开始变得烦躁不安。
对邓琪来说,安宁已经平静得够久了,两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年,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的话,但这一年的坎,真的让她有些慌了心神。
再不加快些速度,第二个一年也会在转眼之间过去,到时候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于是眼下,她必须要让安宁尽快的行动起来。但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这么有意无意的刺激她。
安宁的确很受刺激,所以在贺文渊和路兮琳离开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对着被子枕头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一年了,他们居然在一起一年了,想想自己这几年来付出的感情和等待,她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心。
不,她不要现在的结果,贺文渊不能是她路兮琳的,他只属于自己,属于她安宁!
安宁趴在床上,愤怒地捶了几下枕头,最后翻了个身仰躺着望向天花板。
脸上的表情带着怒色,眸中却散发出冰冷的光,唇角更是冷冷地向上扬起。
所有的气息融在一起时,变成了危险的味道。
结婚纪念日吗?
呵……如果这个日子那么值得纪念,那么受重视,那就成全她,让她这一生都记得这一天,这一生都永远无法忘记。
安宁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可是要怎样做才好呢?安宁问自己,而很快,她便微微一笑,眸中的冷色也变得更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