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瑾起身给左伊伊倒了杯水,正用小勺舀出来,耐心吹凉送到左伊伊嘴前时,衣兜中的手机响了。
“先喝一口!”顾安瑾将水喂给左伊伊,然后才放下水杯,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手机那端,传来郑文帆焦急的声音,“安瑾啊,你去哪里啦?怎么一大清早的,你跟那个小贱人都没影儿啦?”
顾安瑾想到自己凌晨离开家中无人知晓,忙解释道:“妈,是这样的,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发烧,全身跟火烧似的,我就开车带她来医院了。”
郑文帆听闻左伊伊发烧,还连累自家儿子半夜起来送她去医院,心中不悦,“这么说,你在医院一直陪着那小贱人到现在吗?”
顾安瑾‘嗯’了声,“是啊,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静养。我们打算稍候就回去的!”
郑文帆应了声,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等顾安瑾回家再说也一样。
挂断手机后,顾安瑾张罗给左伊伊换衣服回家。左伊伊并没有抗拒,倒是难得乖巧。
十多分钟后,顾安瑾驱车带着左伊伊回到顾家主宅。
郑文帆坐在客厅里,看到顾安瑾抱着左伊伊进门,面色一僵,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安瑾,我有话要对你说!”郑文帆看都不看左伊伊一眼,直接开口对顾安瑾说道。
顾安瑾一边抱着左伊伊朝楼上走,一边频频点头,“妈,我先把伊伊送回房!”
安顿好左伊伊后,顾安瑾下楼坐到郑文帆身边。
“妈,你要跟我说什么?”顾安瑾主动询问。
郑文帆哼了声,道:“安瑾,你对那小贱人挺上心啊?”
顾安瑾听出郑文帆话外之音,怕她心生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妈!她昨晚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也是担心她出了什么问题,爸知道会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让赵青亦那女人从中得了便宜去!”
“最好是这样!”郑文帆一脸不相信。但是儿子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不过,郑文帆到底还是又给顾安瑾洗脑了一番,大意就是告诫他万万不能对左伊伊动了心思,想玩弄,耍戏可以,动真心那是绝对不行的。
顾安瑾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摇头晃脑直保证记住了。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客厅的座机电话响了。
女佣接起来,礼貌的问候一番,而后抬头朝郑文帆看过来,“太太,是老爷打来的电话,找您的!”
郑文帆皱皱眉头,有些讶异。她以为这个时候的顾明城应该与赵青亦玩的乐不思蜀才对,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还会想起给她打电话?
啧啧,真是奇迹啊!
“妈,爸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快去接吧。我还要去公司那边,先走了!”顾安瑾拍了拍郑文帆的手,起身离开。
郑文帆则是接起电话,声音不咸不淡的应道:“是我,有事吗?”
电话那端,顾明城声音关切的询问道:“文帆,你还好吗?你的痢疾好了没有?这都一天了,你怎么还没来海城跟我们汇合呢?”
郑文帆挑挑眉头,对于顾明城的关切,她不会一厢情愿认为是真的关切。她宁愿相信,对方只是担心她好了,前去海城打扰他和赵青亦那个狐狸精的好事!
所以,郑文帆是这样回答的,“强了一些,但是没有好利索,浑身还是提不起力气,所以就没去了。”
顾明城一听郑文帆的痢疾还没好,声音更担忧了,“什么?一个痢疾而已,竟然还没有好,这群庸医!”
顿了顿,顾明城说:“文帆,我今天就打车回去,带你到医院好好诊治一番吧。”
郑文帆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顾明城竟然撇下赵青亦,要回来带自己去医院看病?
“你……你说真的吗?”郑文帆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
她嫁给顾明城将近三十年,这还是顾明城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关心她!她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白日梦而已。
顾明城听出郑文帆声音颤抖激动,似乎透着不敢置信,便直言解释道:“文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老夫老妻的了,这辈子你嫁给我,我对你缺乏关爱,觉得很对不起你。待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待你!”
“……”郑文帆激动的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了,“明城,你……你该不是在哄我开心吧?你……你真的……”
“真的!文帆,你等我,我这就打车回去,你在家里等我!”顾明城声音很坚定。
郑文帆连连点头,后想起这是在打电话,自己点头顾明城也看不到,便连连应道:“好,明城,我在家里等你,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郑文帆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她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再年轻了,嫁给顾明城这三十年来因为婚姻不幸福,所以心如死灰,再也不会激动跳动了。
可是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被心上人追求那样,好激动,好亢奋!
同一时刻,海城海边度假村海景套房,顾明城挂断手机,脸上满是坚定的光芒。
昨日随着旅游团来到海城,与赵青亦单独相处,漫步海边,甚至牵手,拥抱,赵青亦还主动亲吻了他。
他以为,自己穷尽一生想要追求的莫过于此。赵青亦,他大学时代爱慕的女孩儿,这一辈子放在心上的女孩儿。他一直认定,爱而不得,形容的便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然而,当老天爷给予了他机会,让他和赵青亦单独相处,抛开家人,抛开一切束缚,得以毫无顾虑的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什么东西与最初的感觉不一样了。
他与赵青亦在一起,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冲动和激情了。他与她牵手,拥抱,感受她的亲吻,心中除了别扭和莫名的抗拒之情以外,竟然再找不出任何的感受了。
他以为自己必定会开心的心潮澎湃,甚至找寻到当年的遗憾,与赵青亦冲开世俗束缚,不管不顾的在一起的。可是,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对赵青亦委屈的面庞,顾明城只能愧疚的说声抱歉。他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当年年少轻狂时追求的那段爱情,追求的那个爱人,已经伴随着时间的消磨,将那段感情磨尽,将心上那个爱人转变成了另一种爱——亲情之爱!
这么些年,赵青亦过的不尽人意。顾明城看在眼里,愧疚,同情,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爱着她,放不下她。他竭尽所能的帮助她,甚至为她达成所愿,逼迫儿子顾安瑾娶了左伊伊!
可是,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早在当年与郑文帆结婚的时候,早在顾安瑾平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对命运妥协,对赵青亦的感情选择了放弃。
他不敢说自己现在爱郑文帆有多深,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对郑文帆这个妻子的感情,对她所付出的责任,是站在丈夫的角度!
至于赵青亦,他想要付出的责任,却仅仅是亲人之间的角度。他,希望自己无论以后与郑文帆走到何种地步,与赵青亦之间的关系都是兄妹,仅此而已!
他已经荒唐了大半辈子,后半生,不能继续这么荒唐下去,不能继续这么稀里糊涂不负责任下去了!
有了这个打算,顾明城更加坚定了立刻打车返回C市之心。
赵青亦端着一杯新鲜果汁站在顾明城的门外,一双手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
她清楚的听到了顾明城与郑文帆说的那些话,脑子里赫然想起昨日自己亲吻顾明城,想要献身于对方时,却被对方无情抗拒的推开了的情景。
顾明城!顾明城!你好,你真是好。你辜负我对你的深情厚爱,忘记我们当年的海誓山盟。你对得起我,你真是对得起我!
赵青亦死死咬着下唇,抬脚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过去,眼中满是诡异莫测的光芒。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想一个万全之策,放任顾明城就此离开,那么很有可能顾明城与郑文帆那个贱人就会自此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了。而她这个当年被郑文帆残害的受害者,则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这场游戏的失败者!
这,是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忍受的!
赵青亦眯紧双眸,声音低沉的讥讽道:“顾明城,郑文帆,你们对不起我,我自是不必对你们手下留情。今日,我便送你们一份大礼!”
顾明城收拾好行装后,来到赵青亦的房间辞别。可是接连敲门,却无人应答,也没有人来开门。
他一阵疑惑,只得前去询问度假村的保安。
保安听得顾明城的询问,拍着脑门儿应道:“你说的那个女的我看见了,她刚刚魂不守舍的往海边儿去了,嘴里念叨着什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大把年纪了还装文人诗客呢!”
“竟有这事?”顾明城一听保安这话,心中那是心惊肉跳的。
他想到自己昨晚对赵青亦抗拒的那么直接,赵青亦当时面露凄楚委屈之色,险些当着他的面哭泣。难道,自己把赵青亦打击的要寻短见了?
不然,为何大清早的去海边?为何魂不守舍?为何要念叨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这样的话语?
心中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惶恐,顾明城再也不敢耽搁,火速朝海边飞速冲去。
待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到海边的时候,看到海滩上已经有很多早起的游客在漫步游玩。而赵青亦独自依偎在海边的乱礁石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明城看到赵青亦平安无恙,心中一阵放松下来。幸好,幸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海城,应该与赵青亦话别的,便举步朝赵青亦走过去。
当他走近赵青亦,想要跟对方打招呼时,却猛地见赵青亦剧咳一声,硬生生吐了一口鲜血到礁石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