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小声的和我拌嘴,因为他碗里满满地菜。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是你们女人的战争,自己解决吧。”
都说无巧不成书,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小说里通常都会发生地狗血剧情发生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尴尬和窘迫。
“李木子,你就跟那么几个人在小肥羊谈生意?”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略带沙哑。
闻声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附近几桌都听到。穿着黑色薄毛衣,套着黑色马甲,下身穿着一条微喇叭牛仔裤及一双白色板鞋。
不施脂粉,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诱惑。一种,大概能令所有男人为之沉迷的诱惑。
事后,我才明白,那种美貌与气质叫做,清丽脱俗。
李木子慌张的站起来,随着他略带一丝慌张的回答中,我变得手足无措。
他说:“童安,我陪朋友来这里吃点饭。”
童安慢慢踱步走到我们餐桌前,笑脸轻扬,漂亮地眸子一转,柔声说道,“不如介绍一下你这几位朋友吧。”
不等李木子说话,夕颜添乱的开口,“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女朋友,余安染。我们是余安染的朋友。”
童安低垂下头,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她凌乱的头发显示出她的不堪,我知道我应该开口解释,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夕颜面前丢了自尊。
许久,她笑道,“是了,她是你女朋友,那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李木子闻言猛地站起来,还不等他说话,她便匆匆地离开。
李木子自然是不可能继续陪我在这里唱双簧,他急急地扔下一句抱歉后亦转身离开。
我窘迫得只能埋首一直抽着手里的烟,生怕再说一句话就会换来无尽的嘲笑,只能选择独自将这场戏唱下去。
呵,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独角戏。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夕颜,早该想到她并不是那种明知道你喜欢她的男人,还要等着你对她发难了才攻击你。如果这是爱锦年所导致她如此的结果,那么我愿意原谅。
她低声地笑起来,揶揄着我,“安染,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些麻雀变凤凰的小说都是骗小女生的,麻雀就是麻雀,就别想攀上枝头变凤凰了。”
在这一刻,我是那么讨厌她,我从未尝试过与她争,她却处处与我为敌。
捻起一根烟,斯条慢理地说道,“凤凰固然是好,但是也别忘了要经历一次磐涅,若是太过高估自己,也要记得有句话叫‘落毛凤凰不如鸡’。”
顾不上看锦年那变得难看的脸色,踢着背包踏着高跟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走在路上,天上飘起了小雨。
脱下蹩脚的高跟鞋提在手中,赤脚行走在平坦的柏油路,双脚轻快,哼着喜欢的歌,脑中想起一幅幅属于过去的画面。
走得累了,就着裙子坐在街心花园,花坛里的一串红沾着细细的雨露,在昏暗地街灯下,整个城市变成昏黄色,一种属于古老的颜色。
记忆中有一张最熟悉的容颜,那是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
记得当时年纪小,尤其喜爱下雨天,下着毛毛雨的时候就穿着凉鞋跑在雨中,踏过一滩滩积了雨水的小水坑,看着挽起地裤脚夸张的大笑。
那时候,那个男人总会及时的将我带回家,拿着我最爱的那块纯白色毛巾为我擦头发,一边动手一边说:“我们家小染可不可以告诉爸爸,跑去哪里偷了人家那么多白糖呀?满头都是。”
咯咯地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指着他的头发大笑道,“哈哈,爸爸你也去偷白糖了。”
已经快忘了,这是第几次想起他,那个自从有了继母之后就置我于不顾的父亲,他临死前哭着对我说对不起的那一幕那么深刻。
是不是,所以人都要在失去后才会觉得,拥有那一切时,是那么的美好。
凌晨一点左右,收到李木子的短信,他的一句话便决定了我第二天的行程。
他在短信里说:安染,童安想见你。
那个晚上,我在梦里梦到了那个叫童安的女人。
她躺在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中央,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嘴角带着笑意,从她的身下有鲜血蔓延开来,渐渐的将湖水染成红色。血色越来越浓,那一片红愈加显眼,她嘴角的笑,扬起最美丽的弧度。
我听见她说:“安染,我们都是伤痕累累的人。”
我低头看见了自己,穿着直至脚踝的纯白色连衣裙,那一片白色沾染着斑斑血迹,带着一股腥甜的香味,左手掌心中间写着一个“独”字,似刀刻一般,有鲜血顺着举起的手腕蔓延而下,化成一条一条鲜红的蜿蜒。
一滴鲜红的眼泪从我和她的右眼流出,成一条垂直的线,掉落。掉落水中,溅起水花。鲜红的水花。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将我从梦中唤醒,枕头边的铃声响起,熟悉的音乐与让人悲伤的歌词,在整个房间萦绕,直到铃声戛然停止。
按开未接电话的名单,锦年的名字尤其突出的印入眼帘。
拨通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锦年低声的哽咽,他说:“安染,夕颜生我的气了。”
仅靠一根电话线,也能清楚的闻到那一股刺鼻的酒味,还有他颤颤悠悠的声音。
“你在哪?”我问他。
“在你上班的那家酒吧。”
来不及换衣服,就着睡衣套上外套,穿着棉拖匆匆的出了门。
锦年蜷成一团坐在酒吧门口,头埋入双膝之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在冷风中微微颤抖。
一种名为心疼的感受,让我掉下眼泪。
从第一次见他,一直到今天晚餐时的难堪,也不见过他如此失态。
站在他面前,望着他不断掉下眼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不间断的掉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