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岗亭出来一个交警,拿着对讲机朝这边走来。
苏荞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在交警走到车旁前,苏衍霆熟练的挂档起步,轿车驶过路口,汇入了车流当中。
苏荞望着窗外远去的车辆,在心里一辆辆默数,她不允许自己去想些不该想的事情,所以只能不断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支票从哪儿来的?”
苏衍霆突然开口,打破车内压抑的气氛。
苏荞没有刻意隐瞒:“明律师给的,他说修车的费用不需要安安赔偿。”
这时,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苏荞看向轿车的储物格,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上车后,她没有瞧见苏衍霆把手机放进去。
用两个手机不稀奇,很多白领都会把私人手机跟办公手机分开。
电话一遍遍响着,苏荞转过头问他:“不接么?”
轿车正巧经过隧道,苏衍霆的脸廓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的嗓音平静:“是推销电话,不用理会。”
话落,手机很默契的安静下来。
苏荞没再接话。
小小的空间,再次陷入静谧。
车子驶入别墅区大门,成片梧桐缓缓倒退,左拐后停在苏家别墅外的路边。
苏衍霆坐在车里,看着苏荞推开栅栏走进去,她的背影纤瘦娴静,突然起风,吹散了她乌黑的秀发,她捉住几缕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颈部。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中收紧。
某些情感,就像蜘蛛口中吐出的丝,等他顿然明白过来,已经织成一张网,将他的心越缠越紧。
储物格里的手机又响了。
苏衍霆看到来电号码,目光渐冷,但还是接了电话。
听到委屈的哭泣声,他出口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先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电话那头渐渐没了声音。
苏衍霆挂断,将手机重新丢回去,发动了车子。
苏荞进别墅,上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主卧室的门忽然打开。
她抬头看到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本名杨丽媛,出身海城的书香门第,当年嫁给苏永国之后,虽然没陪丈夫一起下海奋斗,但也不是一般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刚才在窗边,她看见苏衍霆的车,想来是送苏荞回来的。
苏老夫人把苏荞叫进卧室,从梳妆台抽屉里拿了个小盒子给她:“这车你先拿去开。”
打开盒子,看到车钥匙上保时捷的标识,苏荞有些犹豫。
“这车是去年我70岁生日时一老朋友送的,我一大把年纪不合适开,一直搁在车库,你身边配辆车,出门也方便。”
苏荞不是不识趣的人,听到苏老夫人这么讲,没再坚持说不要这辆车。
在她准备回房时,杨丽媛又喊住她。
看到苏荞亭亭玉立的站在门边,比起其她漂亮的女孩,多了几分耐看的韵味,杨丽媛的眉眼松开,说:“这周末,我要跟几个老朋友去趟牧场,你陪我一块儿去吧。”
这种朋友相聚的活动,一般都是儿媳妇作陪,但苏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梁慕贞早已不回苏家,余澜整天赶场子打麻将,袁卿又因为工作经常加班,孙辈里只有苏泽杨一个孩子,想到这,苏荞点头应下:“好。”
杨丽媛给苏荞的是一辆黄色14年款的保时捷911,Targa4.4L,市价至少100万。
隔天,苏永国得知后叫来苏荞,告诉她如果不喜欢,可以再去买辆新的。
周六上午10点,苏荞陪苏老夫人到达滕青牧场。
滕青牧场和很多俱乐部一样,是鼎盛集团5年前建设的一个休闲娱乐项目,撇开青山绿水的自然环境不说,还有占地广袤的高尔夫球场跟跑马场,因为入会价格极高,一般来这消遣的非富即贵。
跟苏老夫人约在牧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鼎盛董事长蒋梅君。
蒋梅君本姓吴,嫁进蒋家后随了夫姓。
瞧见苏荞,蒋梅君放下平时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姿态,亲切地拉过苏荞的手握在掌心,满意的拍了拍:“我担心荞荞嫌我们老太婆无趣,所以特地给她找了个说得上话的。”
苏老夫人笑着没说话。
蒋梅君叫来助理耳语几句,等助理离开后,向苏老夫人解释:“那孩子坐不住,陪我喝了半杯茶就嚷着去洗手间,这不,到现在还不肯回来。”
话落,休息室门开,跟在助理身后进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身材修长清瘦,肤色偏白,一身白色运动服,两手抄着裤兜,左耳上戴了个黑曜石耳钉,一张俊脸绷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懒散不羁,眉眼间跟蒋梅君有五六分的神似。
蒋梅君冲自家孙子招手:“小旭,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荞荞,过来认识一下。”
两个长辈凑在一起,再加上一男一女两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又听蒋梅君那么说,苏荞不可能还没看出猫腻。
其他人没点破,苏荞不好先说什么,要不然显得是她拿乔给人下脸。
蒋旭来到蒋梅君身边,冲苏老夫人颔首,算是问候,至于苏荞,他看都未看一眼,显然也知道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并且很不满这种安排。
“瞧这孩子……”蒋梅君脸上流露出尴尬。
苏老夫人适时圆场:“看来是不喜欢跟咱们呆一块,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逛逛吧。”
蒋梅君脸色缓和,对孙子道:“你不是说想挑匹好马么?马舍刚来了几匹马,带荞荞过去看看,好好招待你苏家妹妹,知道么?”最后三个字,已经暗含警告的意味。
蒋旭不以为然,望向坐在那的苏荞,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
草坪边上的羊肠小道,苏荞跟蒋旭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搭理谁,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苏荞心里想着怎么把自己从这次相亲里摘出去,却又不伤苏蒋两家的面子,直到撞上蒋旭的肩膀才回过神,蒋旭不好向她发作,丢下一句‘我去跟我姑父打声招呼’就朝不远处的人群跑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他不耐烦的态度,苏荞并未放在心上,相反,如果他对自己殷勤有加,她才要担心。
但蒋旭那句‘姑父’却让苏荞跟着看向草坪中央。
一望无垠的草坪,停着几辆高尔夫球车,五六位穿休闲装的中年男人聚在一起打球,蒋旭已经站定在一个穿湖蓝色polo衫、白色休闲裤的男人身侧,对方把球杆丢给候在旁边的球童,摘掉左手上的白色手套,转过头来。
的确是陆靖深。
苏荞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他,即便明白只是巧合,还是让她想到阴魂不散这个词。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陆靖深朝这边瞧过来。
草坪上的视野很开阔。
苏荞没地方回避,因为离得远,看不清陆靖深脸上的表情,她把头撇向另一侧假装望风景。
过了会儿,蒋旭跑回来问她:“我得帮我姑父陪客户,你要不要一块过去?”
“不了,你去打吧。”
苏荞指了指前边的湖:“我想去那边看看,等逛累了我自己会回去。”
蒋旭求之不得,一溜烟又跑远了。
苏荞将鬓边飞扬的碎发勾到耳后边,抬脚朝另一边走去,她穿着米黄色运动套装,袖子撸的有点高,白色板鞋,扎着高马尾,在湖边逛完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往回走。
路过跑马场,听到一声嘶叫,苏荞走近,看到一匹高大漂亮的枣红色马儿正被驯养员强行拉进马舍。
来滕青牧场玩的客人身份都不低。
驯养员不敢随便得罪,所以没有驱赶苏荞,只将那匹逃跑的马儿赶回室内马舍,又把装满饲料的搪瓷盆放进去喂马,结果那马儿发出一声高昂的嘶叫,抬起前蹄踹翻了跟前那盆饲料。
旁边厩舍里的马匹都已经低头吃饲料。
驯养员无奈,打不得骂不得,对这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转身去忙其它事。
苏荞走到厩舍前,看到围栏上挂着一块名牌,上面有马的信息。
这是一匹阿拉伯Seglai纯种马。
在伦敦时,她跟苏衍霆到赛马场看过比赛,却是第一次跟马离得这么近,这种纯血统的阿拉伯马每匹价值几十万美元,一般都是主人寄养在这边的,也难怪刚才驯养员连骂它一句都不舍。
看着厩舍里打转的马儿,苏荞用名牌上的名字唤它:“夜白。”
那马极有灵性,走到围栏边,从上方探出脑袋,甩了甩尾巴,打了个鼻响,憨傻可爱至极。
女孩子心性作祟,苏荞从口袋拿出两颗糖果,这是出门前她随手带的,将剥了纸的糖果躺在手心,伸到马嘴边喂它吃,看着‘夜白’咀嚼糖果,她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脖子。
‘夜白’完全不复方才的暴躁样,亲昵地蹭她的手背。
苏荞浅浅勾起唇角,眼底也有了笑意。
马舍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
怕驯养员看到自己碰这匹马不高兴,苏荞没再待在‘夜白’的厩舍前,转过身却看见单手插着裤袋进来的陆靖深,他身边还陪着刚才那个驯养员。
陆靖深本来正跟驯养员说话,稍一侧头,也瞧见了杵在那里的苏荞。
他投望过来的眼神深邃,却又寡淡。
苏荞还记着包養那事,不认为有打招呼的必要,免得又让人家误会什么,索性朝另一个方向走开去。
苏荞逛了大半个马舍,被角落几匹体型较小的白马吸引目光。
有驯养员过来介绍:“这三匹还是小马,比较温顺,小姐如果喜欢,可以试骑。”
苏荞有点心动,但她不懂马术,也见过女明星骑马摔成重伤差点瘫痪的报道,驯养员看出她的顾虑,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们这有教练,也会做好安全措施,我们跑马场迄今为止还没出过事故。”
苏荞选了一匹最小的白马。
她想,自己总不至于那么倒霉,成为跑马场上的第一起事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