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安过世后,梁慕贞要送她出国,给了她几个选择,几乎未做任何思考,她就决定去英国留学,还选了他曾经就读的专业,后来苏荞才慢慢明白,那时的她,不管是真心喜爱还是刻意为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追逐了他的脚步。
忆起那些甜蜜温馨的过往,还有他若即若离的靠近,苏荞像一条搁浅在海滩边的鱼,胸闷的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男人真的比女人果断绝情,可以说割舍就割舍,不带一丝的留恋?
楼道里,光线昏暗。
慕安安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时地看一眼苏荞,目光担心。
她没想到苏荞的叔叔会打电话给自己问她苏荞在哪儿,甚至来不及想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已经傻愣愣的说出悠然居三个字,当她看到从车里下来的苏衍霆,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伦敦上学时,慕安安是见过苏衍霆的,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居然是苏荞的叔叔。
犹记得,那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回来,看到苏荞披着半干的长发从宿舍楼里跑出来,气喘吁吁,那个站在路灯下看表的男人转过身来,驼色大衣,眉目清俊,他看着苏荞的眼神很温柔,也很宠溺,又好像有款款深情从眸底溢出来。
那样般配的两个人,怎么会是……
还有那个陪他一起来悠然居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么?
这一刻,作为旁观者,她的心情也非常复杂。
回到住处,苏荞先拿了衣物去洗澡。
站在花洒喷头下,苏荞有些走神,大脑里还想着刚才车上的点点滴滴,袁卿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扭头跟苏衍霆交谈,落在苏衍霆身上的目光充满爱意,她跟安安坐在后面,就像无关紧要的两个人。
从车窗上注视着他的脸侧,她有些恍惚,他跟袁卿之间的那份默契,是她无法插足的。
曾经,她自以为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可到头来才发现,她其实根本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他。
苏荞洗完澡出来,慕安安已经拎着一件白色无袖连衣裙在等她。
“我已经跟陆放约好,你快点吹头发!”
“陆放是谁?”
苏荞被强行按在椅子上,耳边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慕安安边帮她吹头发边告诉她,陆放是他们报社那个摄影师,她刚才打电话去约人家,陆放听说是给他介绍对象,也不管大晚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着,慕安安衣柜里翻出一条嫩绿色腰带,往苏荞细腰上一环,感慨:“卿本佳人,奈何单身!”
苏荞:“额……”
慕安安跟人约在一家清吧。
苏荞兴致乏乏,但抵不过慕安安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被她拉着去赴约。
的确也如慕安安在路上描述的那样,陆放是个长相清秀的大男孩,见到苏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赶紧拉开椅子让她们坐,服务员拿来酒水单,他也第一时间推到苏荞的面前。
中途,陆放出去接电话。
等人走远,慕安安低声问:“够帅吧?没谈过恋爱,不出意外还是只雏儿。”
苏荞不言语,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
“你是不是还放不开那个人?”
问这话的时候,慕安安心里有忐忑,怕触及苏荞心里的伤疤,但不问……她不希望苏荞一直钻牛角尖。
在她看来,5岁的苏荞,轻熟美女一枚,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知道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有时候爱上一个人,总是情感先于理智,可是……”
“可是他是我叔叔,还是,他已经结婚了?”
慕安安默然。
苏荞往后靠着卡座,眼中没什么情绪:“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15岁那年,他蹲在我身边说要带我回家,或许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他,那是我唯一一次庆幸我不是苏家的孩子。他欣赏独立聪明的女性,我就努力学习,后来我如愿去了英国,也在那里重新遇到他,我曾经以为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哪怕不结婚。”
“额……”慕安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时,陆放回来,说家里有急事,拿起头盔匆匆走了。
目送他离开,慕安安转回头,发现苏荞在喝一杯玛格丽特,是一个搭讪者让服务生送过来的。
苏荞喝完一杯,自己又接连点了好几杯。
慕安安拦着:“这酒后劲很大,你酒量不好,会醉。”
“不是还有你在么?”苏荞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慕安安看出她是心里难受想发泄,阻拦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没多久,陆放打来电话,说家里钥匙可能掉卡座缝隙了,慕安安一找,果然在,她看了眼兀自喝酒的苏荞,还比较清醒,便说:“那行,你在后门等我,我给你送出去。”
喝完第四杯酒,可能在酒吧里待太久,除了头晕,苏荞胸口也犯闷。
起身,拿了包去洗手间。
等她回来,已经有人占了座位,干脆买完单到外面找慕安安。
凉爽的风迎面而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
苏荞拢了拢被风拂乱的头发,没看到慕安安的人影,刚准备转身,差点撞上后面跟出来的人。
“你朋友先走了?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苏荞看清对方,是刚才请她喝酒的青年。
“不用。”她低声说完就要走。
青年拽住苏荞的细臂:“我送你吧,你看你喝了不少酒,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喝多酒导致的晕眩,让她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苏荞闻到一股头油味道,让她想呕吐,可是她终没推开青年,因为在这瞬间,她想起了苏衍霆跟袁卿,他们是不是也在酒吧认识的,然后他就带袁卿回家了?
苏荞不再挣脱,任凭青年的手搂上她的削肩……
“我的车停在那里,跟我过去?”青年在她耳边吹气。
没走两步,青年搭在苏荞肩头的手就被扯开,腕间沉重的力道让他转头,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对方低低的嗓音铿锵有力:“放开她。”
“你谁啊,我跟我女朋友回家,关你屁事!”
苏荞整个人昏昏沉沉,只看见是个男人,嘴里咬了支烟,深色衬衫,手臂一紧,人被拽到了他身边。
青年看到对方眯眼,那冷肃的五官,不好惹,低骂了句晦气,怏怏走开。
陆靖深从青年身上收回目光,嘴角突然一阵湿热。
他低头……
“带我回家。”
男人温柔的声线,仿佛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苏荞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渐渐和心底深处的那张脸出现重合。
在她做出任何回应之前,慕安安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冲到相拥的两人跟前,二话不说就把醉醺醺的苏荞从陌生男人怀里拽出来,一边把人护到身后,一边防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你干什么?再看报警抓你!”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
男人又深深瞧了眼苏荞,转过身去接电话,嗓音低沉有磁性。
慕安安见状,看到有空的出租车经过,立刻招手拦下,第一时间把苏荞塞进车里。
陆靖深接完电话,黑色巴博斯已经停靠在旁边。
“是苏家那个孙女?”明峥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
大晚上光线不好,但他今晚对那个苏小姐印象颇深,尤其看到那个扎扎咧咧的男人婆出现,更笃定心中猜测。
陆靖深交叠了长腿坐在后座,刚点上一根烟,开车的明峥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老瞿就说你今晚不对劲,真看上那女的了?男人嘛,逢场作戏再正常不过,你要是喜欢,我改天去……”
“程新那边有消息了吗?”陆靖深开口打断他。
涉及公事,明峥敛去了脸上戏谑的神情:“消息倒是有,只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程新说老太婆最近在毛里求斯度假,结识了一位刚从华尔街辞职的管理人员,有意把人聘回来当财务部经理。”
后座的陆靖深,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眼底一派深沉。
明峥替他抱不平:“公司谁不知道林向东是你的人,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把人换下来,不就是为了给她的孙子铺路?蒋家人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你在这个位置上这些年,董事会那些人谁说过一句不是!”
陆靖深问:“蒋旭回国的日子定了?”
“应该就这几天。对了,黎荀的话剧巡演最后一站在海城,我上午碰到黎董事,他希望你能抽出时间过去。”
见陆靖深不搭话,明峥继续道:“我觉得黎荀还是很不错的,专心于她的话剧事业,人也高挑漂亮,你别不冷不热的吊着人家,等你们以后结婚,黎敬亭手里鼎盛6%的股权还不是你的。”
连日来超负荷工作,让陆靖深睡眠不足,太阳穴阵阵抽痛。
他闭目养神,夹烟的手指按了按额头。
明峥看陆靖深现在这样,又想起刚才路边的那幕,为了调节气氛,随便扯上几句:“那位苏小姐的母亲,应该是省法院那位梁法官,我接触过几次,50几岁的人,追求者倒不少,可能跟婆家关系不好,早些年就搬出来独居了。”
“不过找女人,还是得找服帖知心的,如果太精明,三天两头膈应你,简直活受罪。”
陆靖深听到这话,笑了一下:“你少玩点女人,如果精力过剩就多务正业。”
“我那怎么叫玩女人,我从来不强迫女人。再说,我不像你,成日坐在办公室里都有大把大把钞票入口袋,我从小跟着你混,到现在也没摆脱这个圈,估计老了还得等你给我发退休金,既然如此,我还奋发什么呀?”
明峥边说边从后视镜观察陆靖深的表情,这些年,陆靖深的身边来来去去不少女人,但也没见他对谁上过心,刚才那一笑,他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你真想弄苏家那丫头?”
男人间说话,向来无所顾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