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我与五皇子才重新入席。皇上关切问道,“可有大碍?”
“已经无事了。”
皇上便接着原先的话题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女子,是何人?”
我不停朝他使眼色,五皇子会意。随口道:“是个乡野女子,说来父皇也是不知的。”听五皇子这样一说,众人又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皇上见此,只得语气不好道,“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带回府充个贴身丫鬟便是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五皇子便也不再同皇上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应声道,“父皇说的极是。”
一场接风晚宴,吃的我心惊胆战。生怕除了什么岔子。本以为快结束了,却见安妃斟酒起身,随后道,“皇上,臣妾见今日普天同庆,便想着借着此殊荣,讨个彩头。”
“但说无妨。”
安妃堆笑,举止尽是端庄,“想来悠然公主已及笄,可否请皇上为其做主,赐一门好亲事。”心下一紧,下意识向悠然看去。见她双手无措,呆呆的像失神一般。
我正欲起身,不想被哥哥硬拉下来。我焦急回视他,见他皱着眉头摇摇头,似是猜到我的举动。看着悠然这般,也替她心疼。只是我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即便我出手又能如何。再不能这样莽撞。
皇上应道,“近来政事繁忙,倒叫朕忽略了此事。爱妃提的正是,不知可有得意人选。”
安妃道,“臣妾看尚书大人的林公子便不错,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听后连连赞道,“林公子娴静儒雅,又是一表人才,与悠然再合适不过。爱妃想的细致,就由爱妃负责即可。”
“既是喜事,不如好事成双。想来二皇子的喜宴将至,依臣妾看,悠然的也可一同办了。”安妃含笑盈盈,我忽觉头脑嗡嗡作响,再听不进任何事物。二皇子的喜宴。卿尘,他要成亲了?为何他从未提起过。怔怔看向他的方向,他迟疑着,最终低下头不做任何回应。见他这般,心凉了大半。曾经许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只是过眼烟云吗。
当初的情话回荡在耳边,叫我一阵恶心。哥哥见我脸色不佳,忙自行扶我出去。胃里翻江倒海似得,搅得我不得安宁。原来所谓的外界因素都不叫阻碍,真正挡在我们眼前的只是我们自己。你要为了你的报复仇恨违背我们的承诺,我认输。
哥哥一脸担忧,一面为我顺气,一面道,“可要请来太医瞧瞧?”
待顺平了气后,我忍着眼里的眼泪,“哥哥,你早知卿尘要娶妻了是吗?”
他身子一怔,迟疑片刻,重重叹气道,“到如今你还是放不下他吗?”我别过头,不作答。这是我仅剩的骄傲。我守着那些残剩无几的自尊,舔舐着伤口,终究不过自欺欺人。
哥哥见我这般,无奈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尚且不说还是皇家儿女。不让自己陷入悲剧的唯一途径便是放下,偏你从不肯听。”随后带着叹息,声音也显得微弱,似是自言自语道,“若是有一日哥哥不在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听到哥哥这样说,心下一紧,说不出来的揪痛。总是这样执迷不悟,换来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害人害己。我到底在守着什么,到底在相信什么。越发感觉凉意,身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缓了缓神,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淡淡道,“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哥哥道,“哪家的千金已没有意义了。如今也该断了念头才是。沐果,你本可以选择过得更开心的。莫要再与自己过不去了。”
不知为何,我忽的没了丝毫的悲伤。凉透的心只是觉得可笑可叹。可笑我太愚钝,可叹世间太多负心汉!冲哥哥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不叫他担心,“哥哥,我与二皇子早断了根,又何来与自己过不去之说。你且放心,我会过得更开心的。”
哥哥见状不知是叹是喜,“你若想开便好……咳咳……”随即便止不住的咳嗽。
见哥哥忽的剧烈咳起来,心里越发担忧,忙急急为他顺气,道,“哥哥,你还好吧?可有看过大夫?”
他脸色带过一丝苍白,叫我愈加不放心。偏他只是随意摆摆手道,“不碍事,许是受了些风寒。多休息就好了。出来久了,也有失礼节。还是快些回席吧。”
我只好作罢,与哥哥一同入席。走着走着,忽的发觉没了哥哥的身影,心下一紧,带着强烈的不安,竟有些害怕。忙回头寻他,见他一直在身后,才缓下方才的紧张。下意识的搀着他,他一愣,见我未有丝毫放手的迹象,只得由了我去。
在外头吹了吹风,情绪也调整的差不多。虽依旧心凉,却并不表现出什么。待回席,却见悠然跌跌撞撞跪到中道,脸上毫无血色,“父皇明鉴,悠然早已心有所属,还望父皇成全。”
安妃脸色忽变,却也未失了礼节,“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还不快回去。是要在这满朝大臣前驳尚书大人的脸吗,还是说连你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悠然跪着爬到安妃身旁,抓着她的衣角哽咽道,“母妃,悠然求求你,悠然会听话的。不要将我这样嫁出去好不好?”
安妃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不忍,却什么也未表现出。皇上见状,龙颜大怒,“大胆!悠然,想是平时是将你宠坏了,岂能这样不知礼节!此事不必再说,不得再有异议!”
悠然听罢,颓然跌坐在地。见她这般,越发心疼。却不知该为她做什么,也不知能做什么。一场原本热热闹闹的接风宴,最终不欢而散。上前扶起悠然,见她满脸的泪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回抱住我,闷头大哭。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裳。我只是不停拍拍她的背,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安妃走来,似是无视我一般,对着悠然淡淡道,“从现在起你哪也不许去,若是你再任性,就别怪母妃用非常手段。我既除得了玲儿,那她的胞弟也自然不在话下。”悠然身子一怔,连哭都几乎忘记。我亦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妃。她如何能做到这般?悠然是她亲生女儿,为何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