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空气在窄小的教堂里蔓延着,所有的人都翘首以望,只见慕斯的身旁亦或是身后都毫无一人。
"新娘呢?"宾客再次骚动了起来。
然而顾夕颜却愣住了,手也僵在半空中,一双眼眸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半分。
男人逆着光,越靠越近,全部的身形都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但是,气氛顿时就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顾夕颜生生的后退了几步,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手里的捧花也直接摔落在了地上,花瓣瞬间脱落了几瓣。
"不可能..."她说。
她看着男人,男人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相框,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天真的仿若洗涤了所有人罪恶的精灵。
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天真,而那眉眼,那粉唇,甚至上面的每一丝每一毫都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她...
但是,与以往照片唯一不同的是,那是一张黑白照...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灵魂的黑白照。
顾夕颜瞬间就落下了泪,决不住堤的眼泪弄花了妆容,双手捂着唇,不敢置信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所以,今天的婚礼,竟然是冥婚?!
慕斯同样深深地望着她,眼底里全是激动,从听见那道声音的那一刻起,他仿佛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这一刻,女人的脸庞在他的眼里越变越清晰,和心脏最深处刻画的画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女人褪去了稚嫩,披上了那身圣洁的婚纱。
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不敢打扰这对特别的新人。
家里的四个长辈更是惊讶了,他们没有想到,这就是慕斯的决断,即便是顾夕颜死了也要如此...
顾豪和慕成互相揽过自己的妻子,受到了这气氛的感染,都有些禁不住的红了眼眶。
"颜颜?"慕斯轻轻的喊着,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仿佛是生怕这就只是一个梦境,只要稍微触碰到就会破碎了一般。
他从来不曾想过,打捞了七天了仍然找不到任何踪影的人竟然会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害怕。
害怕相信了之后,带头来仍然是一场空。梦醒了,他再次尝到那样痛苦的绝望,那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想要再体会第二次。
"是我是我!"顾夕颜瞬间投入了他的怀中,大声的哭喊着,"我没死!是我,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不应该骗你的,对不起。"
慕斯的心都疼的揪起来了,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感受着她滚烫的眼泪,熟悉的嗓音,同样的气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不是假的,这是他的颜颜,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的顾夕颜。
哭声再次唤回了他的思绪,反应过来,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哄着,"别哭,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的错。"
他不应该将她一个人丢下的,要是那时候他选择两个人去面对,会不会这样的一幕根本就不会出现?会不会他们就能互相少一些折磨?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未知的,谁都无法预测到未来,也无法再回到做决定的那一刻。
所以,他们只要知道,现在的感情,痛苦,都是那样的清晰存在过,那样就够了。
牧师也为之触动,暗暗的抹了抹泪,在顾夕颜的情绪被慕斯哄得缓过来时及时的出声。
"今天,慕斯先生将在神的见证下,和顾夕颜小姐再次宣誓度过一生,互相扶持,互相谦让。在场有反对者吗?"
现场一片寂静,事到如今,难得两个备受命运折磨的两个人终于能在一起了,谁竟然会去反对他们的爱情呢?
牧师点了点头,朝着一对新人伸出了双手,慕斯擦干了她的眼泪,执起她的手,慢慢地带领着她向前,直到停在了牧师的面前。
"慕斯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顾夕颜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慕斯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坚决和深情,重重地道出三个字,"我愿意!"
牧师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顾夕颜,"顾夕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于慕斯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顾夕颜差点再次被引落下泪,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看了一眼慕斯,又收回,陡然就挣脱了他的手。
在所有人的瞩目和期待下,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回答,"我不愿意!"
慕斯被甩掉的手也僵了一下,也有片刻的愣神,"颜颜,你别闹。"
司仪也是如此,没有会想到顾夕颜会突然如此回答,讪讪的笑了笑,打着圆场,"刚才新娘子跟我们所有人都开了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大家别介意啊。"
说着又暗示牧师将话重复了一遍,牧师仍然沉浸在打击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那么情深的两个人,顿时竟然会拒绝呢?
下一刻,在司仪的提醒下连忙回过神,重复道。
"顾夕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于慕斯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顾夕颜朱唇轻启,再次漫不经心的吐出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四个字,"我不愿意!"
"颜颜,这是怎么回事啊?"江心妍也顾不上其他了,站起来就问了。
笑话,要是再不无动于衷,她的儿媳妇儿都要丢了,能不着急嘛?
慕斯同样是疑惑,除此之外,双眼迸发着渗人的寒意,恰到好处的诠释出了他的内心,顾夕颜不敢去看。
别过了头,冷哼了一声,拿起他怀里的相框又看了一眼,然后砸回到他的怀里,"你就跟她结婚吧!"
说完,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提着裙摆冲出了教堂。
"颜颜!"慕斯伸手要去抓住顾夕颜,却不成想,她迅速的躲了过去,从他才指缝里滑了出去。
顾夕颜直接跑到了外面,林宇一直就在等候着,灵巧的钻上了车,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开车!"
而此时,慕斯已经追了出来,瞧见了林宇,双眉一皱,脸上全是怒意,"林宇,立刻下车!"
林宇冷不丁的被呵斥了一声,继而瞥见了慕斯不悦的脸色,踩向油门的脚下意识的踩成了刹车。
顾夕颜一个不留神,身子往前倾,差点撞到了前面的座位,"开车!立刻!马上!"
"你敢!"慕斯咬牙威胁着。
林宇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最后,直接的下了车,让他们两个自己做决定。
他可不希望自己掺和在这对夫妻其中,免得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己,与其这样,倒不如走为上策。
反正他不在车上了,开抑或是不开,都不关他的事。
但是林宇还是想得太天真了,即便如此,还是让顾夕颜给记恨上了,以后,也总免不了吃一些苦头。
慕斯钻了空子,直接拉开了车门,也上了后车座,林宇帮他将轮椅放到了后车箱里。
顾夕颜冷哼一声,折腾了一下自己有些麻烦的裙摆,两下就改为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下车!"她说。
慕斯不语,直勾勾的看着她。
"好,你不下,我下!"顾夕颜说着,作势就要下车,慕斯在后面抓住了她的手。
"你敢下试试!?"
"我为什么不敢?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要挣脱,可是慕斯的力气大得厉害,根本没办法让他松开半分,反倒将她的手都弄疼了。
慕斯见状,连忙松开了手,也放软了语气,"别折腾了,我们回家,什么事,什么话回家再说,听话。"
顾夕颜哼哼唧唧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慕斯轻推了她一把,"老婆?"
"谁是你老婆!"顾夕颜立刻急了,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慕某人脸皮也厚了,恬不知耻的继续说,"你啊,我们刚才还宣誓了的,你不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把?"
说着时,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现在还是冬天,穿成这样不冷才奇怪。
顾夕颜感觉到熟悉的温度,楞了一下,才感觉到冷,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底的某一处被暖得软软的。
像是一戳就化成了水一般,但还是忍住了心软,故意板着脸,自己调高了车里的温度。
扯下他的外套扔回去给他,"不要脸,我还没答应呢!"
"要老婆就行,要脸干嘛?"
"噗!"顾夕颜彻底的被慕斯打败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几乎要让她笑出声。
清了清嗓子才止住喷笑的冲动,"你不下车是把,你自个儿可别后悔!"
慕斯直接还给她一个拭目以待的表情,就要看看她想要干什么。
顾夕颜没再出声,扣紧安全带,直接就踩动了油门,直接踩到底,油表不停地往上升。
下一刻,刹车一松,直接就冲出了教堂,窜到了马路上,手下灵巧的打折方向盘。
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毫不相让,车身呈S路线不停地移动着,几乎好几次都差点装上了旁边的车窗。
慕斯皱着眉,后车座的安全带来不及系上,他只能用着强壮的双手稳住身子。
看着一辆一辆不停在车窗边擦过的车子,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起来,"停车!"他吼道。
她即便是再闹也绝对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这并不是游戏,更不是发泄的出气筒。
顾夕颜不停,反而更加不知死活的加速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车子就飞速的回到了盛华里,顾夕颜一个转弯,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下车,拿下他的轮椅,进门,摔门,动作一气呵成。
那模样,完全是在气他,然而,慕斯却是最莫名其妙的一个。
明明不应该是他气她突然拒绝了和他的婚礼吗?明明不应该是他气她在马路上把开车当成儿戏吗?
为什么现在,有理的没理的都站在她那边了,正才想着,江心妍的电话就来了。
"妈。"
"慕斯啊,你和颜颜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跑了呢,现在会场怎么办啊?"
刚接起,江心妍着急的问话快就能传入了耳朵里,慕斯叹了口气,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思考了。
冷不丁的抬眼,就看见了二楼处顾夕颜因为担心他为什么那么久还没进去而拉开窗帘的查看。
心口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一般,熨帖不已,薄唇勾起一抹笑,对着电话说道,"没事,她闹着玩的,顺着她把。"
"那..."宾客怎么办啊?
江心妍刚点了点头,后半句还没说出口,慕斯就自顾自的掐断了电话,再拨回去已经关机了。
气得她差点将电话摔了!季瑶看到在磨牙的江心妍,凑过来,"怎么样,联系上了吗?慕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电话都不接了,还能怎么办?
"取消吧,取消吧!"这都是孩子自己的事,他们大人搀和那么多干嘛?
季瑶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盛华,慕斯刚进到家里,屋子里静的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没有一个人。
慕斯上了二楼,打开了刚才顾夕颜所拉开的窗帘的房间,房间里只有暖阳照射进来的光亮。
床上,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被子里,就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猫咪。
慕斯靠近床边,还不等出声,一个枕头...
两个枕头...
床上所有能扔的全都朝着他扔了过来,让他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
到最后,实在是没有任何的东西扔了,才让他松了口气,睁开眼,顾夕颜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气呼呼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无声的控诉着,弄得他越发的摸不着头脑,"颜颜..."
顾夕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算是应了,慕斯无奈的扶了扶额,"颜颜,你好歹说句话。"
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错了,亦或是哪里惹得她生气了。
这样一声不吭的自己生着闷气,就算是他看着都不好受。
"说什么?"顾夕颜硬梆梆的吐出一句话。
"在生我气?"他问。
顾夕颜无声的回答着他,让他算是确定了。上前去带过她的身子,将她按在怀里,"乖,别生气了。"
"你错哪儿了?"顾夕颜的脾气被他弄得几乎都快消失了,但还是不愿意松口。
"..."面对她的询问,慕斯哽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夕颜瞬间就看出来了,将他推开,"看来你连自己哪儿错了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别想混过去!"慕斯只觉得头更疼了,索性直接将人一把抓过来,薄唇堵上了她不依不饶的粉唇。
顾夕颜只觉得唇上一凉,下一刻鼻翼间全是让她无比熟悉的阳刚气息,冲昏了她的头脑。
刚才还在转动的小脑袋瞬间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直到唇瓣给他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才回过神。
双手抵在胸前,拼命的想要将他推开,无奈,男女的区别悬殊太大,根本不能撼动他半分。
让她慢慢放弃了挣扎,再次陷入这其中,无法脱身。
一吻罢休,他轻轻的将她松开了些许,自己轻吮着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只是浅尝而已,却也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慕斯粗喘了几口气,忍住了这才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顾夕颜恨恼慕斯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让自己停止无理取闹,也更恼沉沦其中的自己。
狠狠地咬了咬牙,因为先前哭过有些发红的眼眶却再次忍不住红了,"你混蛋!"她骂道。
"嗯,我是混蛋。"
"你是最坏的混蛋!"
"嗯。"不论她说什么,慕斯都顺着她的话接过话茬,也丝毫不介意她如此说着自己。
顾夕颜鼻子有些酸,吸了吸,"为什么骗我?让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你知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伤心,有多难过?"
更多的似痛苦,明明许多次都能梦到他,但是惊醒过来时,空荡的房间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那样的空虚和恐惧她体验过无数次,每次醒来都是湿了眼眶,第二天,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公司,用所有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慕斯失笑,没想到她还会记着这件事,下意识的也抗议了,"你不是也骗了我吗?"
这算是公平了吧,他也彻底的体验了一次,她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的绝望。
顾夕颜不接受反驳,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折腾出来这些事,我也用不着这么回报你!"
所以,说到底,还是慕斯自己的错,还是他自己作,要不然,这一系列的事,全都不会发生。
听言,慕斯只能举双手投降,"是,是,我的错。"
"还有!"顾夕颜继续说。
慕斯暗暗咂舌,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但是女王大人出声了,也就只有依言听了。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擅自的要结婚呢!?"说到这里时,顾夕颜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生气的意味。
反而有些哽咽,更多的是心疼和难以控制的情绪在心底涌动着,她是真的从未想过,慕斯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竟然会拿着她的灵照到殿堂上宣布结婚,这样...
慕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终于算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了,她并不是真的介怀自己骗了她。
或许是真的在意,但是,全都在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满心气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自作主张了。
但是啊,"颜颜,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从来不知道什么才叫爱。"
是她教会了他,也是她给予他的这一份感情。
他是军人,二十岁之前,知道的只有如何冲到最前线,如何完美的完成长官下达的每一个任务。
直到二十岁的那年遇到了她,他的生命里也因此多了一个女娃子,在他人生最阴暗的时候。
亦是她将他一点一点的走出了黑暗,不再将自己禁锢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那时候的他并不懂得爱,只知道要对她好,要照顾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可是,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他设想过,如果没有他,他今后会和怎样的女子在一起成家。
眼一闭,浮现在脑海里的,除了她,还是她。
"笨蛋!"顾夕颜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骂道,"你都没找到我的尸体,怎么就可以认为我死了?你的耐心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她明明已经幸福得不知该如何了,只是,话到了嘴边仍然是不满的指责。"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要是我真的..."
后面的话还没呢说完,慕斯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故意打趣着。
"只要你以后别再闹我就行了,我这把老骨头,真的禁不起你的几次折腾。"
"哼!"被劝诫着不满的轻嘁了一声。
慕斯转过她的脸,"既然知道心疼我,为什么还要拒绝?"
天知道她漫不经心说出口的那四个"我不愿意"的字眼让他到底有多在意!
既然她的初衷是因为感动,那不是应该爽快的宣告,"我愿意"吗?
顾夕颜冷不丁的被他问到这个问题,视线躲闪着,就是不去看他,也不回答,安静的沉默着。
"说话!为什么?"慕斯的态度强硬了些许。
顾夕颜被逼得急了,再次推开了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