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抬头,没好气地瞪了那灯一眼:“容翊,你这大楼是准备租给人家拍鬼片吗?那电梯该修修了吧?”
容翊有些尴尬:“奇怪,平常都不会觉得这电梯运行起来这么缓慢迟钝啊?算了,明天让人来修修吧。估计也是用得久了。”
那保全老头已经靠在墙上呼噜噜地睡着了。
两兄弟瞪了他一眼。
“这种年纪的老头,请他来当保全,你胆子也是够大的。”容若淡淡地道。
容翊讪讪地摸着鼻子:“这个,我最近也没怎么管,可能是保卫科的哪个人的亲戚吧?”
容若摇着头,走出了像老爷车一般缓缓停下的电梯。
没多久,保卫科的负责人就来了。
他对着电脑一阵捣鼓,直到鼻尖冒汗,才挑出来一段长视频。
“这是今晚的?”容若问道。
“是。”负责人擦着汗,“想从几点开始,就从几点开始。”
容若估计了一下。
纤紫离开家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
她如果乘坐中巴到这里的话,应该时间也不会超过八点半的。
“那从八点开始吧。”他谨慎地道。
电脑屏幕里出现了一片黑暗。
只有屏幕右上角跳动着的时间,才能说明一切都是在运作中的。
时间跳动到八点1分。
屏幕里忽然一亮。
“这是哪个地方的监控?”
“是二楼的!”
电梯就在二楼,要去任何楼层,都必须穿过二楼,才能到达电梯间。
更忽然的,屏幕又暗了下来。
现在,连那数字都不见了。
一大片雪花不停地在屏幕上闪动着。
“这怎么一回事!”容翊跳了起来。
“好像,好像是监控摄像头坏了。”那人急得更加是满头汗。
他调出了更多的监控摄像。
不是早就已经坏掉,就是屏幕里看不出任何的异动,尤其是1楼的,据说前阵子就已经坏了。
容翊暴跳如雷:“混蛋,坏了,你们怎么不报修?!混蛋!”
好好一幢办公楼,弄得跟年久失修一样,什么都是坏的!
容若却按住了容翊。
他沉声问道:“那摄像头之前还是好的吗?”
那负责人背脊直冒冷汗:“是啊。真是对不住。昨天之前很多个摄像头都还是好的。不晓得……”
容若皱起了眉头。
“行,我大概明白了。”他给容翊递了个眼色,对方和他一齐走了出去。
“你公司里,有古怪。”容若压低了声音,“不是最近你生意上一直在出问题吗?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公司里会不会出了内鬼?”
容翊的瞳孔一缩:“不,不可能吧?”
他手下很多人都是他的原班人马。
而且要接触到这些生意的机密内部文件,更不可能是随便的低级职员能做到的。
他有些资料是储存在他专用的电脑里的,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之外,谁都没有办法知道货物运输的路线,交易的内容和金额等等。
怎么可能……
他额头的一滴冷汗,滴落了下来。
容若没有心情再回医院了。
在警局备了案,容皓也来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动用着自己的关系,四处打听着母亲的消息。
电视台已经在滚动播出纤紫的寻人启事。
私家侦探也已经联络好了。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早上8点钟。
职员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容翊三人还坐在保卫科里,看着那些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向了电梯。
容若信步地走了出去。
那些人迈到了电梯之上。
明明只有四五个人上去,电梯却发出了超重的滴滴声。
几个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是谁?你们是谁太胖了,怎么可能这样就超重?”
他们笑着推了一个最胖的人出来,说是最胖,其实女孩也只是比较丰满而已。
被人家推了出来,脸上总是有些尴尬的。
其他人见既然超重,也就只能等着下一趟电梯了。
容若正想转身走回保卫科,忽然听得电梯发出一声巨响。
“哐!”里面的人已经尖叫连连了。
保卫科的人连忙冲了出去。
电梯才刚刚离地没多高,保全人员把电梯门撬开,放出了里面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几个女孩子。
容翊更加是气急败坏:“搭别的电梯,今天,一定要把电梯给我修好!”
烦都烦死了!
几个维修人员哪里还敢怠慢?
他们连忙钻进了电梯里,打开了电梯的通风口,准备爬上去维修电缆。
“啊,啊,啊!”爬上去的那个工人叫得惨烈。
他吓得屁滚尿流地爬了下来。
“怎么了?”
“电梯井里有个人!她被一张实木桌子压在了下面,流了满地的血,好吓人!”那人被吓得语无伦次,浑身抖如筛糠,“阿弥陀佛,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几个工人都吓到了,旁边电梯正等待的几个职员也纷纷尖叫着,离那电梯远了几分。
外面的骚动很快就惊动了保卫科里面的人。
容翊走了出来:“一架电梯坏了,有什么好嚷嚷的!”
“总裁,电梯井里有个人!”
容若眉头一锁。
他不发一言,已经率先按照工人的指引,爬上了电梯的通风口。
他半天没有下来,容翊也觉得不对路了。
“大哥!”
容若苍白的脸从通风口处探了出来。
他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抿着,最终才吐出一句话:“拆了电梯,下去,把妈妈拉上来。”
容翊身子一晃。
“下面的人,是妈妈?!”容皓失声道。
容若缓缓地退了出来,凝重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翊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们不是白痴。
一个人,从电梯井里掉了下去,身上还压着厚重的实木桌子,怎么可能还能生还?
只是,那人,是他们的母亲啊!
容若手握成拳,强压住悲伤,指挥着工人帮忙拆卸掉电梯。
救生索挂着他和容皓,徐徐地下落。
容皓吃力地把母亲身上压着的桌子搬开,容若的手,探到了母亲的鼻下。
他指尖颤抖,母亲的身子却早已冰凉。
母亲的额头,唇角,手脚,都是凝固了的血迹。
她的颈间,一道深紫色的扼痕触目惊心。
不远处,还有一个摔得粉碎的白色手机。
那还是他买给母亲的生日礼物……
容若的眼泪夺眶而出。
容皓弯腰要去抱母亲。
警笛声却由远而近。
容若抬起了血红的眸子:“容皓,先不要动!”
容皓隐忍住怒火:“不要动?你不让妈妈先上去,难道就要她一直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吗?!”
容若咬牙道:“这是谋杀案!我们随意搬动妈妈,就会把证据都给破坏掉了,这样怎么可能抓得住凶手?!”
头顶上传来了吵杂的人声。
两人被拉了上去。
几个警员身上挂着绳索,也被放了下来。
拍照,取证,录口供……
容皓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容翊安静地抽着烟。
只有容若一人在录着口供,走进走出的。
等容若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容翊才如梦初醒一般:“妈妈,我们能领回妈妈了吗?”
容若摇头。
“他们还要对妈妈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查。看看有没有留下罪犯的指纹或者……”
容若的衣领被容皓猛地揪住了。
“你干什么?!”容皓整张脸都涨红了,“妈妈都已经去世了,你还要答应那些混蛋解剖妈妈的身体吗?”
“不用解剖!”容若也动怒了,“只是做浅层取证!妈妈是被人掐住脖子,活活地扼死的!这点不需要解剖都能知道!可是,现在我们完全没有证据,也没有头绪来找罪犯!”
他深喘了口气:“我们都想让妈妈入土为安,可是,在这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让害死妈妈的人逍遥法外!”
容翊拉开了二哥的手。
“大哥,警察现在调查出什么眉目了没有?”
容若揉了把脸:“妈妈是先被人扼死,再扔到电梯上方的。对方还怕妈妈没死透,在她身上压了一只厚重的桌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电梯里只坐了几个人就提示超重的原因。
后来因为电梯运行的时候,电缆缠住了纤紫的衣服,于是电梯被卡住了,纤紫整个身子也悬空了。
薄薄的衣服支撑不住纤紫的衣服,所以她整个人就这样掉到了电梯井里。
对方其实是想着,把她将错就错地扔到平常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电梯井里,就是想着,等到将来某一天,维修电梯的人发现了纤紫的尸体,她也已经化成白骨,什么证据都灰飞烟灭了。
只是没料到,纤紫的坠落导致电梯已经迅速发生了故障!
“可是,我们目前根本采集不到关于凶手的任何证据!”容若咬牙道,“他的一切,处理得天衣无缝!”
容翊瞳孔一缩。
“第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完全拍摄不到他出入的轨迹。就连门房的阿伯也没有印象见过有人进出。”
“第二,对方又狠又沉着,又冷静!妈妈离开家到阿伯发现那个汤壶掉地上,不过是一个小时的功夫。中间还包括了妈妈搭车,上楼的时间!”
“那指纹什么的呢?”容皓眯起了眸子,“不可能一点都采集不到吧?”
“周围,只有妈妈不完整的指纹。”容若沉声道,“所以,他们必须对妈妈全身进行检验,看看这个狡猾的犯人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丁点线索!”
如果可以,真的想手刃这个罪恶的杀人犯!
他强忍住悲伤,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
父亲还病着,母亲却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这对全家来说,都是一种毁灭性的伤害!
可怜的母亲,在生的时候几乎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等父亲终于可以关爱着她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浑身颤抖着。
“会不会是一个小偷?”容翊皱眉道,“警官们不是说,几个楼层都有职员的东西丢了吗?”
容若摇头:“我不这样认为。”他定定地看着容翊,“我始终觉得,这些不过是那人狡猾的掩饰手段罢了!他很有可能就是你公司里的内鬼!”
“内鬼?”容翊和容皓异口同声地道。
“什么鬼?”两人话音刚落,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也插话了。
那人从保卫科门口探进了门,见到里面这么多人,吃了一惊:“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天这样人齐?”
见到了对方,容翊舒了口气:“小J,公司里的事,你替我留意着,我家里出了事。”
小J眨巴着眼:“我能帮上忙吗?”
容若回头,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狠狠地碰撞了一下。
“我母亲……”容翊声音哽咽,“去世了。”
“啊?!”小J失声喊道,“怎么会?我上回去到,老人家身体看起来很硬朗啊?”
容若不想多说,他只对容翊道:“我跟他们去警署一趟。我有朋友在里面做法医,我去多打听打听。爸爸那边,你们要多多安抚。”
容皓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
小J亦步亦趋:“啊,可是今天要签约,怎么……”
“印章在保险柜里,你去解决吧,反正这件事主要也是你在跟进的。”容翊一脸疲惫。
他已经出来找了妈妈一整夜,精神和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容若跟着警车走了,容皓拉着他坐上了自己的车子。
“脸色跟鬼一样!你若开车,等会一定会疲劳驾驶的!”容皓不由分说地给他扣上安全带。
车子开动,容翊才掩面低下了头。
他压抑的哭声传来。
容皓咬住了下唇。
容翊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吃过苦头最小的孩子,更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
失去妈妈的时候,他自然心里难受万分。
只是兄弟三人,谁的心情能好受得了?
他腾出一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大哥不在身边,他这个做二哥的,就要把担子担起来。
“你等会休息一下去吧。我来说就好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容嫣。
“你别哭了,先过来,爸爸才一个人,总需要有人陪着的。”
容翊看他挂断电话,才很堵地道:“我和若雪能暂时和爸爸住在一起,照看着他的。”
“你家若雪就算了吧。等会煮什么砸什么……”容皓翻了个白眼。
再说了,纳兰宣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公公,和若雪日对夜对的,等会抄家伙打架怎么办?
容翊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最好能沈婉看着他。”他终于道。
“屁。”容皓有些反感,“你现在让沈婉来,你让翩……大嫂怎么想?她刚生下孩子,就让人家来登堂入室?”
容翊也隐隐觉得不妥,话头也就打住了。
纳兰宣在家里等得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两人来了,他直接迎了上去:“怎么都来了?你妈妈呢?”
容翊唇瓣动了动,求助地看向了二哥。
“妈妈……”容皓喉咙发紧,“爸爸,你先坐下……”
一整晚的等待,加上现在两个儿子的态度,已经让纳兰宣有了浓浓的不安感了。
“是不是,她受伤了……”他艰难地道,“我不激动,我坐下,你们慢慢说。”
容翊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纳兰宣声音干涩,“我去看看她……”
“妈妈在警局……”容皓不忍心说出口。
“她半夜偷人家东西去啦?”纳兰宣眼眶红了。他干笑了两声,“得花多少钱保释啊?你们是没钱么?来爸爸这里拿……”
“妈妈去世了。”容皓终于道,“爸爸,我们……”
纳兰宣身子一晃,脸上的血色全失。
“她,她……我要去看她……”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向门口奔去,“怎么会忽然说去世……一定是你们在骗我的!”
容皓拉住了父亲。
“爸爸!”他哽咽道,“妈妈是被人给害了的!”
“是谁!”纳兰宣咆哮道,“她跟什么人能结上仇?我把那家伙剁了喂狗……”
容皓替他顺着胸口:“爸,现在警方还在查。您的身体要紧……”
纳兰宣没有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半晌,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都不在了,我的身体还能有什么要紧的……”
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结果,却是天人永隔!
以为自己定是走在她前面,却想不到,她竟先扔下自己走了!
他泪水横流:“怎么会呢……她好好地出门,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容皓朝容翊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说出真相,自己扶着父亲走进了房间。
“爸爸,你一整晚没有睡觉了,好好歇息歇息吧。警局的事情,我们会跟进的,妈妈的丧事,你也不用担心。”他哽咽着道,“我和大哥会处理的。”
纳兰宣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那容若呢!”
“他去了警局那边,在打听案件的调查情况。”
纳兰宣被他劝了半天,喂了两颗安眠药,总算不吵着要去看纤紫了。
他闭上了眼眸,任由儿子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直到纳兰宣睡了过去,容皓才悄悄走出了父母的房间。
父亲哪怕熟睡了,眉头仍旧是深锁着的。
那一桌一椅,昨天纤紫才刚擦过,今天,人就已经不在了……
容皓忍住眼泪。
他一出门,就看见了沙发上正擦拭着眼泪的容嫣。
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