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刁蛮的大小姐啊!
“好。多晚,我都等。”他认命地道。
她才挂了电话。
旁边的纳兰宣听得连连微笑。
容若回头,看见了他,脸色居然微红了:“爸,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一直都在啊。”纳兰宣脸上难得如此温和,“是你在专心讲电话,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两人俨然一副热恋的姿态,看来,是他太多心了。
“今晚要过去,开我的车子去吧?”他把车匙掏了出来。
“谢谢。”容若不推辞地接过,“给我钥匙吧?我晚上不晓得多晚回来……”
纳兰宣暧昧地笑了:“楼上才是你的住所。也别让翩翩住酒店了,直接到楼上去吧。我让你妈给你收拾收拾。”
容若脸上一红。
纳兰宣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得相当明显了。
只是,他对翩翩,始终无法真正敞开心怀。
总有抹若有似无的阴影,笼罩在他和她之间。
那片迷雾,莫非就是梦里那张哭泣的脸所营造出来的吗?
心里再有多余想法,容若仍旧早早地就驱车来到码头等着了。
这地方,不难找。离开的时候,纳兰宣还特意给他指了路。
他只听一遍,就牢记在心。
车子经过的每一个巷道,都充满了熟悉感。
这确实,是他生活过的地方。
只是,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时间还早。
容若无聊地转着旋钮,听着各个电台播放的节目。
一首又一首鬼哭狼嚎,不知所云的神曲,顿时充满了他的车厢。
他嫌恶地指尖一转,声音一换,已经是一个抑扬顿挫的女声在广告各种壮*阳补品了。
容若又是一转频道。
“您好,现在插播一段寻人启事。委托人沈婉,她要找的人是她的丈夫,纳……”
车门被敲响了。
容若打开了车门。
外面竟然飘起了细雨。
翩翩就在车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用手替她挡住头上飘洒的雨丝:“快点上车吧。”
她钻进了副驾驶座,也不管有没有路人看着,抱住了他的脖颈,就是红唇献上,重重地印上一吻。
容若眼睛眨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了?”
“想你了。”她定定地看着他,“又担心,又害怕,又……”她垂下了眸子,大颗的泪珠,竟然就砸到了她的手背上。
这样可怜的姿态,看得容若心都软了。
“我就在这里。”他的手握住了她的,哪怕有些勉强,但她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假意的成分。
“你在这里,可是你随时都会走。你在怀疑我骗你!”她嘤嘤地哭道。
“不是……”容若只能解释道,“太多的东西,你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只能试图自己来探寻。”
只是没想到,他的这种执着,也伤害到了她。
“我没有想到,你们是为了保护我。”他叹了口气,“但是,翩翩,我更希望,我能成为你值得依靠的男人,我来保护你,而不是你牺牲自己来保全我……”
“不!”翩翩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她把玉佩戴到他颈上。
玉质如水般凝滑。
淡淡的翠绿如丝一般,缠绕其上。
这枚玉饰,被雕刻成了如意的模样。
那翠绿,刚好落在了如意头上,更加显得雕工巧妙。
这样一枚玉饰,价格肯定不菲。
翩翩已经道:“这枚玉饰本来是我带的。我小时候经常体弱多病,那时我妈妈还在,她去庙里为我求了这么一枚玉如意,说也奇怪,戴上了它,我的病痛就好了不少。”
她替他把玉饰端正摆好:“这回回澳门,我第一时间就去把它翻了出来,那是我的护身符,更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平安。”
容若动容了。
他把她揽进了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把他紧紧地搂住:“容若,我多希望我们能回到相爱的从前。你一直都这么抗拒我……”她啜泣出声,“你的每一个怀疑的眼神,每一句否定的话,都像刀子一样插*进我心里……”
“我知道,我任性,我大小姐脾气,这些都是我的缺点,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以前你都能全身心包容我,为什么现在……”
他反搂住她:“翩翩,翩翩……”
他愧疚地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现在,我也能。真的,我能……”
她抬头看他。
泪珠成串。
他伸手拭去:“不要哭,我会对你好的……”
“一辈子么?”她轻声问道。
一辈子么?
他的眼神迷惘。
怀里的人,对他情深意重。
哪怕他心里对她,并没有涌起浓浓的爱意,但也抹杀不了人家对他的情意。
或许,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或许,也只是因为他和她接触的时间还太短。
或许,再慢慢过一段时间,他对她的感情,就能恢复到以往。
无论如何,辜负这个女子,他于心不忍。
于是,他点头了:“是,一辈子。”
她破涕为笑。
他唇上被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那我今晚,就是你的了。”
他苦笑了一下。
又来?
他清了清喉咙:“我们还是走吧。时候不早了,我妈妈还煮了宵夜准备等你过去吃。”
翩翩心虚了一下:“你会不会怪我,怪我之前真的骗你说你父母已经……”
“你父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什么你父亲啊。”她羞红了脸地低下头,“早晚,他也会是你父亲的。”
容若启动了车子。
电台又重新响了。
不过,刚才那段寻人启事,早就播放完毕。
这也是今天最后一次在电台滚动播出了。
因为,那个委托人已经撤销了报案,也撤销了各大媒体上的寻人启事。
“你老公找到了?”电台里的人好奇地问。
“是。他已经死了。”沈婉只淡淡地道。
不管人家怎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拿走了撤销的文案,缓缓地走进了电梯里。
香港的夜晚,竟然又下雨了啊。
她撑起伞,从计程车里下来,慢慢地走进了夜色里的码头。
一辆休闲车,和她擦身而过。
车里,是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纤紫已经把房间打扫得相当干净。
容若从柜里拿出另外一套被褥。
纤紫咦了一声:“你们不一起睡吗?”
容若回头看了冷下脸的翩翩一眼:“等结婚后吧。”
“不和你结婚!”翩翩嘟起了嘴。
“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容若的眼神是温柔的。
纤紫笑了:“好了好了,随你们便吧。不过,这杯媳妇茶,我是想喝很久啦。”
虽然,这个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不过,她对容若,倒算是情深意重。怎样,都比那个女骗子强。
既然儿子放下了往事,重新找到喜欢的人,她也就不再强求了。
她推了儿子一把:“动作快点吧。翩翩不乐意呢。”
翩翩侧头看他。
等母亲出去,他才坐在了床沿。
她搂住他的脖子:“今晚在这里陪我!”
他淡淡一笑:“想不想嫁给我?”
“不想。”她任性了起来,“你都不陪我,让我怎么嫁给你?”
他的手抚过她的小腹:“我想,在最恰当的时候,让你怀上我的宝宝……”
她推开了他的手,却身子偎依进了他的怀里:“什么是最恰当的时候?”
“在我有能力给我孩子一个好的将来的时候。”他平视着窗外。
这个房间,面朝着窗,窗外还种着一株吊兰。
一玻璃缸清水,两三条小鱼在水草间游过。
墙上的挂钟是用错落有致的贴画布置而成的。
加上淡淡的绿色墙纸,十足和谐的画面让人悦目赏心。
整个房间布置得相当雅致。
容若都怀疑了,这是他以前布置的格调吗?
“还有,等我身体彻底恢复之后。”他低头看她。
她勉强应了一声,满脸还是不情愿。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我父亲也催我赶紧娶你过门,不过,我现在连自己的一点事业基础都没有,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去你家里入赘的。”
翩翩直起了身子,脱口而出:“你在澳门有一家医院的啊,怎么会没有事业基础呢?”
“我想回去。”他看着她的眼神,不是商量的神色,而且充满了肯定。
她心一惊:“回澳门?”
“对。”他点头,“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害成了现在这模样。他敢再来对付我,我就敢会一会他!”
翩翩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不,不!”
她话音未落,阖上的房间门也被猛地推开了:“不,你不能回去!”纤紫十分激动。
“为什么不能?”容若站了起身,“如果我一味地逃,人家还没对付我,我都被吓死了。我会做好准备的!”
“不许!”纤紫急了,她半天才想到,“你,你陪我们才一天,而且,我不管,喝不到媳妇茶,我可不让你走!”
容若笑了:“那我和翩翩,到澳门结婚吧。她家在澳门是大户人家的,对不对?”
他低头看她。
她整个人懵了。
“呃,呃。这个……”
幸福来得太忽然,一下把她给砸晕了。
“我们结婚吧。”他淡淡地道。
谁求婚,是这个样子的?
偏偏,她就激动得眼眶发红。
他居然,想娶她了?
她不争气地别过了脸,泪水又盈眶。
她只能用力地咬住下唇,克制住那泪水。
容若柔柔地替她擦去泪水:“傻丫头,嫁给我,好不好?”
纤紫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紧张地揪住了衣领,就等着翩翩点头了。
她转过了脸,假嗔地瞪他:“这样就算求婚了?”
他几步走到窗前,扯下吊兰的一根叶子,随意打了个结,就成了一枚草戒指。
他把戒指戴到她手上:“等到了澳门,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的。”
她又哭又笑地扑进他怀里:“讨厌,这是我看到过最难看的戒指了!你一定要买一颗大大的钻戒结婚那天补偿我!”
纤紫的心一松。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两人有了名分,恐怕,就算回到了澳门,沈婉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来纠缠儿子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再兴风作浪了吧?
她双手合十,对着上天祷告着。
纳兰家已经够大风大浪了,就让她四个子女都有好的归宿吧。
上帝保佑!
一夜之间,赌王慕容傅的小女儿慕容翩翩,即将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澳门。
这个神秘的豪门女婿,至今未在澳门露过面。
他的存在,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想想,慕容翩翩可是少见的白富美啊。
居然能娶得美人归,又奋斗少三十年,这样的幸运儿,谁不希望是自己呢?
整个私房菜馆的客人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件事情。
尤其是当电视里播出慕容傅当选为本区议员的时候,更加引起了讨论的巨浪。
“哇,又有钱,又有势,现在,还有权了。是谁摊上这么一个好丈人啊。”女人不无艳羡。
沈峰哼了一声:“虽然他是不错。不过,我也不差啊。”
女人嗤笑了一声:“你们差不多。都喜欢赌。不过,人家赢得了千亿身家,你输得连裤衩都没有。”
沈峰脸上挂不住了:“喂,你就不能在我女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女人嗤之以鼻:“说得好像你那些赌债不是你女儿还的一样!你的底细,她不清楚?”
沈婉丝毫不察自己已经成为了人家议论的中心。
她切着苦瓜,削成了薄薄的一片一片,正打算拿来冰镇。
看着心无旁骛的她,女人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个男人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啊。好像是博士耶。”
沈峰翘了翘鼻子:“啧,海龟?好好的人不嫁,居然嫁只海龟?慕容是脑袋秀逗了?”
沈婉放下了刀子。
看着父亲,她悠悠叹了口气:“没文化,真可怕。”
女人也笑了起来:“是说海外归来的人啦。什么海龟陆龟的,你真是!”她絮絮叨叨的,“话说,人家白富美就是不一样。抢手地很。之前不是传跟那个娱乐明星纳兰容皓谈恋爱吗?后来又纠缠着容若,现在,居然就跟海归结婚了。哎!”
沈峰哼了一声:“天下大同嘛。四海都是襟兄弟啊。”他警告地瞪了女人一眼,“干活吧,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偷眼看向女儿。
提起了那人的名字,沈婉脸上的表情却巍然不动。
沈峰不是太放心,可沈婉手机一响,已经到门外去接听电话了。
他连忙蹑手蹑脚地跟上,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听着门外女儿谈电话的声音。
“唔,对呢。”沈婉的声音没有听出什么不快来,“你这家伙,总算是生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对方说了什么,沈婉甚至还笑了出来:“行啦,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有难处。我哪天能去看你?唔,都不能……这样啊……”
她低头沉思了一下:“要不这样,等你能出门了,我们再找地方偷偷见面。这慕容家是怎么一回事,把你给软禁了?”
她挂了电话,一脸思索。
沈峰探出了头:“啊,是若雪?”
“对啊。”沈婉点头,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她有没有说,啊,她家姑爷是哪里人啊?”女人连忙问道。
沈婉哭笑不得:“是哪里人,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电话又响了起来。
若雪的声音相当兴奋:“婉儿,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沈婉顿时戒备心提到了最高点。
通常,那家伙这么说的时候,就是设了一个套子要她钻。
“婉儿,我特别想吃你做的八宝粥,特别想,想得要命。这里佣人做得都超级不好吃!”
沈婉莞尔:“傻瓜,要见不了面,我做好,你让佣人来拿不就得了?”
“不同的啦。”若雪压低了声音,“我可是想见到你啊。现在,我公公天天在家里,抱着孙子,开心得不得了,我不是知道你讨厌见到他嘛。见当然能见,可我不能给你添堵。”
沈婉心一暖:“没关系的。把门关起来就好了。我是去看你和宝宝,又不是看别人!”
若雪吃吃地笑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爱我呢?亲爱的,我也爱你啊。”
沈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点吧,把你的好主意给说一说。”
虽然她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主意。
“哈哈。这个礼拜天,我家那个刁蛮小姑子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到教堂里去,所以嘛,你到时就能过来了,顺便帮我煮早餐、午餐、晚餐,加点心……”
沈婉满头黑线:“怎么,你小姑子这个礼拜天就要成婚?”
“嗯啊。到时候,可能还会有大批媒体记者拍照呢。”
“她,嫁了个什么人?”沈婉轻描淡写地道,“你们需要喜饼吗?还是小点心?婚礼有策划公司负责吗?你要不要替我拉下广告?”
若雪笑得伤口直抽痛:“我的老天啊。我以为,你和慕容家那对父女是有仇的,没想到,你连这种生意都想做?”
“我是对他们没好感,不过,我不会跟钱过不去。”沈婉淡淡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