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久久无声。
容臻不禁有些纳闷,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显示通话中,这才道:“桑桑?”
良久,桑妤才道:“我知道了。”然后,她切断了通话。
容臻怔了怔,总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他扯掉耳机,想起她忽然变得低沉的语气,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身旁,宋婉心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很爱她?”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道:“不然我为什么娶她?”
宋婉心的心便狠狠的一颤。
她一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但其实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她听着他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跟那个女人说话,听他亲昵的叫她“桑桑”,听他关切的叮嘱她别等他,也别熬夜,小夫妻间的亲密浓浓的流转出来,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了。
曾经,他也这样温柔的待过她,他们之间,也曾那样浓烈甜蜜过,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现在,却别另外一个女人霸占着,享受着,她如何能不羡慕,如何能不嫉妒?如何能不恨?
终于还是忍不住,她侧过脸去,定定的看他,痴痴的问:“阿臻,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容臻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然后淡淡的道:“到了。”
那声音,平静得宛如一望无际的海面,一丝丝的风浪起伏都没有。
宋婉心惨然一笑,仰起头,将眼泪生生迸回眼眶。
明月8号,容臻长期包下来的雅间里,菜已上齐。
宋婉心要了一瓶洋酒,给容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她端起酒杯,对容臻道:“为五年后这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饭干杯。”
容臻没有举杯子,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道:“你确定要在我父亲的孝期内喝酒?”
宋婉心呆了一呆,忽然就笑了,那笑,看上去无比的凄凉。“阿臻,你我之间,情分已至此了么?相爱一场,何苦字字诛心?这样咄咄逼人?难道你真要将我逼死才甘心么?”
她笑容惨淡,句句泣血,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绝望和伤心,像一只无形的锤,敲得容臻的心一缩一缩的。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她似乎又瘦了,锁骨深深凹了进去,像欲飞的蝶,而昔日丰满的鹅脸蛋变成了锥子脸,越发显得那两只眼睛大而黯然。
昔日倩影从容臻的脑海里闪过,青春正好的她,笑语嫣然,明媚得让春光都黯然失色。不过短短五载光阴,枝头展翅高飞的高洁凤凰,如今已变成了庸人笼中的金丝雀。时光残忍,不忍回顾。
他心中一痛,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宋婉心苦笑一声,“无非就是过日子罢了。在哪儿过,怎么过,不都是一样?”
容臻沉默。
宋婉心道:“对了,今天约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个事要征求你的同意。我打算把你父亲在洛杉矶的那套别墅卖了,你父亲不在了,我也不想住那儿了,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容臻道:“我没意见,你处理就好。毕竟那是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无权过问。”
宋婉心苦笑:“阿臻。你就不问问我,还回来吗?”
容臻淡淡道:“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这样平淡的语气,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这样绝情的言语,宋婉心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在割,疼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一仰头,将杯中液体悉数饮入。
她喝得太急,不妨一下子被呛到,眼泪借此机会纷纷落下,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咳得惊天动地,面容痛苦得不忍直视。
容臻终于动容,他轻轻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边,下意识伸出手去,轻轻的给她拍着后背,薄薄的唇里溢出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婉心所有情绪在顷刻间爆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趋炎附势,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嫁给你的父亲,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更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你的心里,只有恨,你觉得是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你恨我,鄙视我,唾弃我,可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
她嘶声叫着,泪雨磅沱。宛如梨花带雨,凄楚而又可怜。
容臻给她轻拍后背的动作顿时僵了一僵。然后,他慢慢的收回了手,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执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洋酒的烈性开始从心底灼烧,他顿时觉得连舌尖都是苦涩的,麻麻的。
他慢慢的放下杯子,慢慢的看着她,然后道:“我给过你机会的。”
当年,他伤好回国,却发现自己深爱的女友变成了自己的小妈,他大受打击,不顾一切去找她。他伤心的问她为什么,可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然后,像一只蝶,翩然而去。
他大受打击,从此冷心冷情。如今,她却反过来质问,指责他的无情无义?
到底是谁无情无义?他脸上的表情益发的冷峻漠然。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往事不宜再提,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不管曾经如何的霁月风光,温存爱恋,都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他们身份尴尬,她是他父亲的未亡人,而他也有了桑妤,再纠缠过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是,每个人都有初恋,而初恋总是难以忘怀的,尤其对方还是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所以,对于那段痛彻心扉的爱情,就更加不能释怀。因此,明知道重提这个话题已是不妥,有可能会影响今后的人生,可,还是忍不住。
也许,这就是他的魔障吧,心魔不除,他始终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你以为我不想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你吗?”宋婉心看着他,笑得苦涩而又绝望:“可是那段痛苦的回忆,那些不堪的记忆,我又如何说得出口?我要怎样告诉你,你的父亲,当年是用怎样卑鄙的手段让我成为他的妻子,又是怎样逼迫我发毒誓将真相烂进肚子里,永远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容臻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杯沿,因为用力,他的指关节都变得青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