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走后,屋子变得死寂了一般。父子两人都不说话。
他们也没有挪动地方,一个还是蹲着,一个还是站着。
忽然,方植末像箭一般地从地上蹿起来,冲出门去。
他意识到这个时间的城乡结合部对一个姑娘有多么危险。
这是生地方,她会迷了路吧?走到有路灯的地方还得一阵子呢!
他大声地喊:“安安!安安!”
有声音,但那是打麻将胡牌的声音,也有女人打孩子的声音。就是没有安安的回应。
“安安!安安!”
还是没有回应。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存安安的电话?他那几天只想赶走她,就有意不多搭理她.
而她是知道他的电话的。
她是捧着一颗心来!
后边有匆忙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一眼,就是一愣——父亲方殊也追了出来。
“末末,末末,打电话!”
他的眼泪忽地就涌上来。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叫他“末末”。
“快打呀,别出了事!”
他直摇头,“没她电话。没她电话!”
父亲气得直跺脚,说:“这边街痞多着呢!”
“安安!安安!”父亲跟着他喊。
他也喊,“安安!安安!”
“安安!安安!”
正喊着,方植末忽然不喊了。方殊也不喊了。因为他们听到了砰砰打斗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叫骂。
“不好!”两人飞快转过巷子,到巷子的另一面去。只见狭小的夹道里,地上躺了一个,墙上贴着一个,安安还在那里一脚一脚地踹人。
“哎哟!”吓得方植末腿都要软了。“安安!”
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安安,安安你没事吧!啊?没事吧?”
安安抬头看他。挺不解气地说:“怎么才来?我都打完了!”
“你没事吗?啊?”他不放心地把她从怀里拉开,仔细端详。
“咋没事儿啊?我鞋丢了!……这两个怂货!”她不解恨地又过去踹人两脚。地上那个像死狗一样不敢起来,也不敢吭声。墙上贴的那个张着手不敢放下。
安安命令:“给我把包儿捡起来!”
张着手的那个还是不敢动。
方植末给她把包儿捡起来。
“给我找鞋去!”
墙上那个还不敢动。方植末四下看看,哪有鞋?
“先报警吧!”他掏出手机报警。
“大哥,不敢报警啊!”墙上那个扑通就跪下了。
“不敢、不敢啊!”地上那个也说。
方植末没理他们,气愤地报警。安安的一只脚就踩着他的鞋子。
巷子口的方殊看呆了。
这女生!
这女生是来追末末的!这是几千年才能中一次的彩票啊!
他激动得泪花闪动,眼前全是鞭炮、喜字、小宝宝……
一会儿功夫,警车来了。巷子太窄,车子进不来,只能停在外面。两个警察相跟着进来,一看这场面,问了一句,“能起来吗?”
地上跪着的那个说了句:“不能,他腿断了!”
“你呢?”
跪着的说:“我能。……就是手指头…..”
警察凑近了一看,笑了,他右手的食指方向不对了。
他抬头看方植末:“你干的?”
方植末摇头,说:“我来晚了,她干的!”
那警察上下打量了下这个没鞋穿的女生,竖起大拇指:“行!你行!穿裙子的还有这战果!”
“来,拖着他上车!”另一个警察把地上那个拖起来。那人一动疼得嗷嗷叫。
手指头歪了的那个也低着头跟在后面,跟条狗一样。
警察对报案人说:“走吧,去做笔录去!”
安安看看左右,还是没鞋。
方植末一把把她抱起来,安安惊呼一声赶紧抱住他脖子。
“嘿!你挺沉的!”方植末打趣。
安安上手就掐。
“哎哟,小心我抱不住摔了你!”
“就掐!看你不会说话!”
“哎哟,要掐别用指甲!”
……
……
从西城分局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稀。
方植末抱着安安上了出租车。他没送安安回宿舍,而是直接到了医务所。
刚才打斗的巷子太窄,安安的胳膊有点擦伤,脚上也破了点皮。现在已经不流血,但感染了也麻烦。
方植末说:“这下让你妈知道坏事了,他们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安安抬头看他一眼,问“为什么找你麻烦?这是意外嘛!”
“可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安安一撇嘴,说:“你目前对我还没有义务呢!”
方植末就是一滞,这话怎么理解,你目前对我还没有义务呢!
安安用指尖戳戳他的胸,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你也就是长得帅点,其实也没有那么迷人……”
“什么?”方植末都要把她扔了。“你怎么这么说?”
“凭感觉啊!”安安坐直了,认真地说:“就是凭感觉啊!”
方植末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脑袋,说:“你说这话,你到底清醒吗?”
“清醒不清醒,你找几段内容我给你翻译一下……”
方植末把她往木椅子上一搁,“你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扔扔试试!”安安头都不抬地说话,她在欣赏护士包扎的技术。
方植末凌乱了,她怎么是这么个货货?怎么就黏在他手上了?
护士把药给他们拿了过来。安安伸着手要他抱。
方植末苦着脸抱起她,边走边威胁:“我真想把你塞到下水道里!”
安安头一歪不理他,她想睡觉了。
……
安安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方植末很懂事,把她送回宿舍就跟吴姐打了声招呼走了。他知道尊重她。
第二天,她穿着拖鞋下楼上班,人们吃惊不小。
小潘一看她的小白胳膊上包着药布,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一看方植末带着早餐包过来,就知道小妹妹轮不到他心疼。
他大叫:“啊,上帝呀,给我们长得不帅的留一条活路吧!”
方植末不理他,他把包放在桌上,打开饭盒,里面是飘着红红辣油和绿绿香菜的小馄饨。
“吃吧,昨晚也没顾得上吃!来,就着鸡蛋和豆沙包!”
安安理所应当地拿起汤勺。“嗯,味道还行!你吃没?”
“我吃了,这是给你买的!”
他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两人跟居家过日子一样。
小潘蹭地一下站起来,说:“这是办公场所,你们能不能不在这里腻歪!”
安安奇怪地问:“我们腻歪了吗?就是喝口汤嘛!要不,这鸡蛋给你吃!”
方植末敲敲桌子说:“吃你的,别理他。他经常发作!”
小潘死的心都有。
……
到中午休息时间,方植末带安安下楼。
他本来还想抱一下的,但是安安一个眼神儿就制止了他的冲动。
两人上了出租车,去买鞋。
“你来这里只带了一双鞋?”他问。
“是啊,我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待几天,可能两天就发现你没什么意思,我就回去了!”
方植末不满地望着她。
安安问:怎么?你不是说一见钟情怎么怎么的……”。她懒懒的。
方植末又让堵回去了。
他就觉得眼前这丫头是个小妖精,老让他捉不住似的。
鞋城到了。方植末下去,再请公主下车。
公主穿着拖鞋被请上了三楼。
三七的脚,平底鞋,一双一双地试。
方植末问:“怎么总找平底的,女生穿高跟鞋不是挺好看吗?”
安安淡淡地说:“好看,但是打人不方便!”
这话让卖鞋的服务员都愣了。她瞄了安安又瞄方植末,总觉得今天有点乱。
最终挑中的还是一双小白鞋,软底的,紧口的,上面有一朵皮子做的小铃铛样的花朵,既好看,打人也方便。
一问价钱,一千六百八十。方植末就要去交钱。
安安按住他的手,问:“你住那么一个小破屋,你确定要给我交这么多钱?”
方植末轻轻拍拍她的手,说:“这算什么,赚钱就是给喜欢的人花。那小破屋我很快就不住了。下了班你陪我看房去,我得让我爸住好房子,每天喝茶、养花!”
安安没说话。她只是抬头看着他。
此时的方植末兴奋、喜悦,原先那点淡淡的忧郁完全不见了。
当时在飞机上,吸引她的也包含那点忧郁吧!
“方植末”,她低低地说:“以后,你就幸福了!”
“嗯。”方植末轻轻点头,手伸过来,揽着她的腰。“谢谢你!我的好姑娘!”(未完待续)